刀风呼啸,一把白铁刀‘噗’的向前劈出,隐有风雷之声,拂起落叶哗哗作响,须臾间,刀锋已至汉子面门,汉子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手中一柄黑色大刀倏的撩起,只听得一声脆响,两刀交击震耳,不绝于谷。汉子并无攻意,身形已在丈外,刀横于胸前,做守式。使刀少年不等汉子落稳,又匆匆扫出一刀,脚尖点地,落身时,刀锋已齐汉子脖颈。汉子晃动上身,刀刃贴耳而过,身形未正,便向少年刺去,少年脚走元步,闪向左侧,剑眉一挑,刀决引动,白铁刀寒光灼灼,向汉子右肩疾突。
树影间,两人身形如捕风掠燕,刀光耀耀,交击声‘叮叮’不绝,你来我往间皆是生死,如此已走了四、五招。二人刀法难分伯仲,全力相搏。
青石板上落叶随风而起,尤未落,在空中已被斩的破碎。二人斗的正酣,暗使心法内力,脚步起落处若蜻蜓点水,周身两米,不见枯叶相落,倒是树旁流水,端淌无声,黄叶飘下,浮于水面,便摇曳而去。
厅堂正门坐着三人,正目光闪动,着场中搏斗。上首的汉子年轻些,却也有四十多岁,面色微白,颌下无须,脸色微怒,一双眼睛圆睁,随着场中二人身形起落滚滚有神,嘴巴紧闭。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秃头老者,着一身灰布僧袍,慈眉善目,面色温和,目光随着场中二人身影挪转闪烁清明,左手捻动着一串禅珠,个个光亮照人,时紧时慢。正中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的络腮胡已尽斑白,五十岁出头,正望着场中相斗眉开眼笑,神情甚是得意。三人相距约有丈许,身后各站着自家弟子,上首的白面中年汉子身后站了近十人,正中的大汉自有气场,身后有二十多名弟子,两家弟子着装无有不同,看得出同门同派,皆手扶大刀,目光焦聚着场中,面露惊讶之色。老僧左右各站着一个和尚,面色平静,看着场中刀影霍霍脸上也未起波澜,似毫不在意般。
刀声愈演愈急,眼见少年与年轻汉子已出了六十余招,尤未分出胜负,两人额头已有汗水,却谁也不敢怠慢。二人见招拆招,将刀式演练骤起风云,隐有虎啸之声。
落叶随刀风飕飕而落,萦绕于空,倒影在水面上,如雅韵仙游。
两人拆到七十余招,年轻汉子以攻为守,不等刀招喂老,身形一顿,刀决一引,劈空处,刀已斩到少年前胸,少年来不及收刀抵挡,面露慌张,轻喝了一声,腾空跃起,身形在空中翻滚,未等落,剑眉一皱,使刀便向年轻汉子后背刺去。年轻汉子还兀自吃惊,闪躲未及,只感到后心一凉,身背被划出一条血口,而少年腿上,也多了两道血痕。那少年以刀撑地站起,心里似未平,还欲再战,年轻汉子已收刀入手,匆匆赶到他面前,脸色担心的问道:“林师弟,伤的要紧么?”那少年脸色微白,眼中隐有愧意,道:“不打紧,多谢关师兄手下留情!你的伤,我…”年轻汉子看到少年面带歉意,一时语塞,连忙摆手说道:“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修养几日便好,方才你也是情急之下伤了我,不必介怀。”
场中搏斗已毕,那堂前面色微白的中年汉子脸上怒意更盛,直勾勾的瞪了少年一眼,转而陪着笑脸,语气冰凉的冲正中大汉道:“恭喜掌门师兄,调教出了个举世无双的好徒弟,看来我灵空谷,后继有人了!”那大汉脸上得意更甚,笑道:“岳师弟过誉了,林师侄修习刀法天赋极佳,只是输在了刀法造诣上,假以时日,必会成为我派翘楚。单就说‘鹞子翻身’这招,虽是被逼于无奈情急使出,却彰显勇气,此等胆识,怕是无人能及。”白面汉子听到此番话,脸上怒意渐消,只是依旧还紧咬着嘴唇,心里暗暗不爽。
这须发斑白的魁梧汉子,姓程,名川河,是‘灵空刀派’的掌门人。那白脸汉子姓岳,名钟秀,是灵空谷北山长老,负有刀派传功之责,亦是这谷中的唯一一位长老。
这‘灵空刀派’源起塞外漠北,唐末之时,为避烽火,乃在晋南灵空山谷开山立派。‘灵空刀派’原有四大长老,分别是北山、南木、西崖、东池四长老,鼎盛之时,其名威震河朔,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可小觑,列为天下十派之一。只是近百年来,江湖动荡,灵空派日渐式微,尤其是三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后,直接陨了南木、西崖、东池三大长老,门人也仅剩数人,让刀派自此一蹶不振,而后二十多年,灵空谷苦苦支撑,再无此三大长老。近几年‘灵空刀派’稍有起色,于是北山长老和掌门人便约定每三年派出弟子在月照崖前比武,胜者一方可随受教师父一同前往本派藏功洞闭关修炼一年。因此灵空谷的弟子们皆苦练刀法,上一次输了,这一次定要全力以赴赢下来,有了如此信念,诸弟子为习得高深刀法,日夜勤加练习,近些年派中倒也算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程川河左手相坐的秃头老者,乃是千佛寺的高僧,出家前姓迟,是灵空谷上一辈弟子的大师兄,年轻时意气飞扬,其名早播于江湖,后来勘破尘世,便离开了灵空谷,在千佛寺皈依佛门,法号唤作了尘。
“好刀法!好刀法!刀风呼啸如秋风扫落叶,风卷残云。甚妙!甚妙!”
忽而,从谷中上空传来了一阵人声,听得音色,似是位年轻的公子。回音于谷中动荡空灵,尤未平,断崖上便闪出一个人影来,那人身法轻盈,脚踏松枝翠竹,只几下便跃到了屋顶,最后稳稳落于堂前。
此人身着白衣,背负箭羽,约莫十**岁,一脸书生气,眉宇间却不失英豪。身上白衣裤衫已微有脏破,看样子在山野间行走良久,连靴子也沾满了泥土。
白衣男子落地稍稳,眼睛便扫过众人,脸上携笑道:“如此冒然闯入贵地,实非所愿,还请诸位见谅。”程川河细细端详了他一眼,和岳钟秀使了眼色,隐去脸上的疑惑,向前上了一步,拱手笑道:“见谅倒不必,山门野派,无礼拘束。到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白衣男子拱手还礼,微笑道:“晚辈姓陆,单名一个天字。”陆天?程川河将此名字在心中滚了两滚,除了忆起几十年前自己结拜的大哥姓陆外,却实在想不起第二个姓陆的人了,这个陆姓少年他也未曾识得,怎奈何‘久仰’二字实难说出口,便轻咳了两声,消了脸上的窘迫,问道:“原来是陆小兄弟,幸会幸会!此处山谷僻静,进出山谷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若不识路,,入我谷中,怕是要消遣上半月才能转出去,不知小兄弟如何寻来谷中?”
陆天听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失态,连忙捂住嘴,似是想起了莫大的趣事,面带笑意道:“这件事可有趣的紧啊!七日前,我在林间狩猎,偶遇一只巨鹿,便搭箭射去,没想到那畜生机灵,这一箭躲过了要害,只是射中了臀部,受伤之后便跑了,我沿着血迹追了两座山才找到它,见它时已经奄奄一息,本想上去结束其痛苦,却不知半空中哪儿来的一声刺耳鸣叫,便见一白色大雕扑腾而下,径直将那畜生掳了去,那大雕翅膀扇动,鼓风险些将我吹倒,一时眼前迷茫一片。待到清明时,大雕已升到了半空中,我心里气愤不过,上马便追了上去,本想将这白雕射下来,却心中感觉这雕通身雪白,无一杂物,甚是稀奇,不忍伤它。便如此昼夜不息的追着它,三日后,那白雕飞上了一座险峰,待我爬上峰顶时,早已不见其踪影,只见眼前林深岭伏,却又不知是何处,本想要往回走,可转过身才发现早已没路,竟然迷路了!哈哈,甚是可笑。如此在荒岭间游荡了四日,方才在林间找寻野物已备充饥时,隐约听到刀击霍霍之声,当下心喜,便随声寻来,见到有两人在比武,就躲在松顶不便打扰,饶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搏斗,你来我往间招招精绝,甚妙!甚妙!”
程川河见陆天白衣玉面,话语间毫无掩饰,心想:“此人尚年轻,怕是入世未深。”也放开了端着的架子,笑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稀奇事,陆小兄弟在山林间奔走良久,想必是受难了。”陆天玉面隐约泛红,似有窘色,说道:“是啊,是啊,可都怪我一时好奇心重。”心想:“已经七日未归家,父亲怕是要着急了,说不定现在正满山找呢!”他叹息了一声,眼前父亲刻板的面容逐渐浮现,着实让他打了个冷颤。程川河见他发呆,隐着脸上的笑意,小声喊道:“陆小兄弟!”陆天似未听到般,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并未回应。程川河皱了皱眉,将声音提大了些,又喊道:“陆小兄弟!”陆天被从沉思中惊醒,脸上阴晴起伏,忙道:“是前辈在唤我吗?刚才有些恍惚,失礼了。”程川河微微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怕是小兄弟累了。方才在谷上喊好,莫非陆小兄弟对刀法也深有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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