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天如此状,程川河登时心里慌乱,稳住身形,也没了会身陷囹圄的顾虑。脸上盛怒,拔地而起,挥刀便向那四五株被压弯的老竹砍去,却听一阵哗哗声响,绝地竹叶四散飘飞。见陆天落下,他吸了口气,脚下使力猛扑上去,却行至距陆天一丈许时,忽瞧身前白丝如织,灼灼寒光闪烁。他身形未及停,迫急之下,朝地上猛轰出一掌,身体借着推力退了数步才缓缓站稳。陆天‘扑’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索性其周身裹着竹叶,并无大碍。程川河朝陆天望了一眼,心中甚是担心,想到方才所见的白丝,往前上了一步,细细探查起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只见陆天身周丈许外皆被白丝笼罩,那白丝在月光下高高低低,状如蛛网,暗暗明明,闪耀着微光,似是锋利无比,若不细看在黑夜中实难看出。程川河惊魂未定,心中骇然:“若方才我再往前跨出一步,必定命丧于此!这屈拓果然恶毒,竟心思缜密如此。想必这便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魔教‘十方天网阵’了,今日一见果真厉害!”,又端详了片刻,小心走上前,借着月光寻到一根细线,提刀割去,可只听得声声脆响,这白色丝线微微摆动,竟没有丝毫断的迹象,坚韧至极。见如此,自皱着眉头,随手捡起一根短竹,方落在丝线上,登时化为两截。他浑身一震,低头细细看时,心中诧异更浓:月光下,这寒丝沾着几分骨白,非金非麻,看不出何材质,映着冷艳的光辉,无声无形,当真是绝佳的杀人暗器。
他又在寒丝阵四周探查了一番,可还是未能有获。心想:“这怕是魔教渊夜堂的至宝了罢,如此狠辣惨无人道,倒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冷哼了一声,看着地上躺着的陆天不省人事,心中痛悲急切。可奈何这‘十方天网阵’一步一杀,寒丝密密麻麻,让人近身不得,又无可化解,果真可恶!他眉头紧蹙,望着眼前如织寒丝心急如焚。仰头长叹了口气,已是无计可施。忽然一阵沙沙声传来,程川河神色一凝,抬眼便向前望去,但见月色中一株老竹正缓缓倒下,而此时林中平静,又不似被风吹断,实为异常。他心中疑窦,随手将大刀插在地上,心怀提防,欲往前一探究竟。
寒风朔朔,竹林里月光斑驳如虹,程川河迈着缓步行至那断竹前,俯身看时,心中一奇:“这竹身切口平整圆滑,绝不是风力所催,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这林中寂静如此,便只有我和世侄二人,又那里见得半分人影?”,皱着眉头,伸手朝竹身断口探去,却感手上忽的一痛,连忙缩回。举手看时,只见中指和食指上已多了条细小口子,血正往外流。他心中疑惑更甚,从地上捡起两截竹枝,向端口划去,那竹枝往前稍稍用力,只听得一声细响,顿时化作了两截。程川河当下心中明了,往后退了一步,俯身再去看那断口时,郝然看到一条弱光寒丝正牢牢绷紧,却与陆天身周所绕之物无有不同,可这处丝线只此一条,沿着月光最终汇入那‘十方天网阵’中。他看的清楚,沿着寒丝又向后寻去,约莫行了四五米,便找到这根丝线源头,乃是一颗通体赤黑的珠子,猫眼般大小,牢牢卡在两页铁片中,精绝巧妙。程川河俯身细察了一番,心想:“想必此物便是那‘十方天网阵’的机要所在,那屈拓时间紧迫,来不及寻物遮蔽,料想也是草草布下此阵。”朝陆天望了一眼,心中暗下决心,随手一挥,只听‘嗖’的一声脆响,那寒丝带着赤黑珠子便飞了出去,又观陆天身周阵网,突然猛地一颤,朝里急缩了一圈。
程川河见状顿时一惊,拔腿便朝陆天奔去,索性这阵网也只是骤缩了一回,陆天聚在中间,并未伤及分毫。经此变故,他再也不敢冒然尝试,却也不想空耗时间,朝阵网又端详了片刻,心想:“这寒丝既然不是凭空张出,想必和方才那根一样,被机关锁着,若找到源头一一捣毁,许是可以破阵。但且动了一根,这阵网便骤缩回去,若再动其他,缩到至小,世侄岂不是会被裂身而死!”程川河心中自是骇然,深深惶恐,可眼下情形如此,也是退却不得。
虽他与陆天只是初见,可得知这误入谷中的白衣少年乃是陆沧海大哥之子时,程川河心里激动不已。三十载风云变幻,岁月酝酿出了一壶醇酒,却已是不见当年负刀郎。见到陆天时,他心中的三十年情义似化作了深深关怀,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当年共许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大义,纵是几人颠沛流离,可依旧牢记在心。所以,他不能让陆天出事,哪怕舍命也要救下他,为了陆大哥,也为了自己。
夜风习习,程川河观着身前阵网,脑中思绪万千,可还是对这‘十方天网阵’毫无办法。他轻叹了一口气,在寂静中无限悲凉,手向一旁鬼头大刀伸去,却没抓稳,那刀脱手而落,随即倒在地上。程川河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这阵网便如这刀一般,若去其力,定然可破。只是单破其一便缩,实在毒恶。可若是我寻到所有机要,同时用力摧垮,散了机关张力,那这‘十方天网阵’又如何伤人?”深思熟虑了一番,乃暗下决心,在阵网四周细细探查起来,过了片刻,果然从四面八方又发现了九处机要。
他牢记这九处机要位置,在地上找了九颗石子紧紧攥在手里,行到正中,闭气调息的一会儿,看着陆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使了招‘飞云纵’朝空里呼啸升起,待身平竹顶,大喝一声,自丹田涌出一股真气携着石子倏倏朝九处机要击去,随着声声脆响,便见场中白丝舞动,终一一没入暗色,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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