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洞前,陆天着实被眼前景色惊到,云雾之中,但见洞口处山石嶙峋,松柏夹在石缝中自生得葱茂,果真如神洞仙府般。便在心中赞叹夸奖了一番,迈步洞中,忽而一阵凉风袭来,将身周雾色直搅得起伏翻涌,陆天仿似置身于流云中,浑身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顺着洞中石径,渐走渐里,穿过一条石弄堂也似的窄道,眼前忽的火光一闪,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落着两间石室,火光正从室中发出,听得柴火噼啪作响,似是火势正盛。
见得有热火,陆天心中一阵欢喜,身上衣服早已被露水打湿,正冷的紧。也顾不得石室中有人无人,快步行去,将衣衫脱下烘烤,又将脚下的靴子脱下,放在火边。火塘中火势正旺,他坐在塘口,不一会儿,便感浑身暖和起来,甚是舒服。借着火光,环顾四周,见此处有桌有凳,还有两处杂草搭成的睡榻,心想:“这石室看似常有人住了,连火也燃着,藏功洞乃灵空谷的密门要地,若是遣了门下弟子把守也实为正常。”目光又落到那两处睡榻之上,正疑惑着怎么四下未见人影,连人声也不曾听闻,突然心头一震,又想:“方才洞口那二男子莫不是这守卫的弟子?他二人被人从背后偷袭,并无甚抵挡,心中对那攻击之人毫无戒备,定是见到了相识之人。岳钟秀方才也说自己得以魔教中人相助,从藏功洞内得了“微明神功”秘籍。料想他贵为派中传功长老,身份地位也仅次于掌门,那两个弟子若是见了他,定是毕恭毕敬,心中又怎生得出半分防备,却不想正是岳钟秀将他们偷袭惨死。他们又哪能想到,平日里敬重的岳长老,已是魔教中人,怕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罢!”心中暗暗骂了数声岳钟秀小人、猪狗不如之类的话,长叹了口气,尚为那两名灵空弟子惨死惋惜,腹中却传出了一阵咕咕的声响。陆天不禁苦笑了下,才想起,如此奔波半夜,自己已然是饿了。
便起身在石室中搜寻,借着微弱的火光,只找到了几块硬如石头的干饼,再也寻不出他物,连水也没有。他心中不免沮丧起来,坐在火塘旁,盯着手中的干饼,觉得真如拿着一块石头。想到平日里被母亲溺爱,吃尽了山珍海味,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心中不胜唏嘘。欲张口向干饼咬去,可尝试了几次也没能下得去嘴,奈何腹中甚是饥饿,心想:“大丈夫不拘小节,倘若今日被活活饿死在此地,日后有人寻到,岂不是被笑掉大牙。”便暗下狠心,使劲咬了口干饼,那干饼入口堪若石头,嚼着如同树皮,一时难以下咽。陆天张嘴欲将吐出,可腹中饥饿非常,只好闭着双眼忍吞了下去。如此两个干饼食罢,虽是口渴,腹中却好受了些,见得还剩下一块干饼,陆天实难再咽下,便揣到怀里,想到此去出山,定是行路漫漫,以备不时之需。
在火塘旁又歇息了片刻,待到衣衫干透,陆天渐觉身上寒意消散,忽听得此刻洞外风声正急,鬼哭狼嚎般,心中不禁发愁,恐魔教恶人寻将过来,便起身向洞内深处走去。渐行渐暗,再听那风声也小了,洞壁内燃着照明的火烛,倒也十分明亮。行至一扇厚石门前,放眼望去,洞中尽布倒垂的突兀石钟乳,有尖,有伏,似狼似虎,亦如沟如壑。陆天心中不禁暗暗道了声妙,如此奇景,他当真是初次见到,真如鬼斧神工。又感叹了一番,丹田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呻吟了一声,手扶石柱,强忍着疼痛向石门内行去,不出片刻,额头上已尽布汗水。
行至石门中,陆天只感疼痛越厉,丹田中似有一团盛火灼烧,却要比酒液下肚的感觉还要强上千百倍。他踉跄着身子,神智欲要昏沉,忽看到前方一片水波荡漾,便咬着牙,走到潭边,舀起潭水即饮起来,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水,只觉腹中渴意逐消,可丹田之上的灼热感反而愈加厉害了些,不禁丹田之上阴交、气海、石门、关元四穴刺痛,连胸口膻中,后脑风府,脚掌昆仑、太白,手臂曲池、尺泽也一起发痛,周身经脉中似窜着股滚滚热流,上下翻动,如若烈火焚身。陆天神智已被消磨殆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嘴里痛苦呻吟着,在地上四下翻滚,双手乱舞,已是痛苦至极。
忽而一声脆响,却不知他碰到了何机关,只听轰隆隆一阵声响,那厚石门便缓缓关闭。陆天面色赤红,皮肤上渐起雾气,似血也滚沸了般,双手奋力撕扯着身上衣服,额头青筋暴起,在地上翻滚乱撞,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也当真赤红一片,似被烙铁生生烫过。
他却不知,这浑身焚烧之苦,正是体内魔教悲喜符发作之象。初发如火焚,再发如冰寒,继而极悲,再而极喜,受过冰火粹体之苦,尝过大喜大悲,人也便失了心智。初发每半月一次,此后愈加繁复,终演为一日三发,每次都受尽火焚冰寒和浑身百穴刺痛之苦,所中之人大多不堪受此折磨,终会自戮。又或者为了活命沦为魔教的走狗,食得解药,方可消此痛苦。江湖中有言,“宁教头落地,莫中悲喜符。”足以见得这一魔教制人法门有何等恶毒。
此刻陆天身上百穴奇痛,当真如同万虫噬心,他哇哇大叫着,颊上汗水如注,滚到了水潭边,手碰到水,顿觉凉快了些,便向潭口艰难爬去,就地一滚,只身落入潭中。但见一片水波皱起,那潭水泛着几分幽暗,朝下望去,倒似无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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