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磊沉稳走上台去,负手站在了野狼面前:“你口气这么大,征求过我意见吗?”
野狼歪着头,无法想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难道,这小子刚才没看见,唐门顶尖高手,是如何被自己风卷残云般一锅端的吗?
底下,除了寥寥数位,无人认识淡然上台的这年轻人,一时间,议论声响彻一片:
“这位是谁啊,这么年轻,吃豹子胆了?”
“难道是唐门的?可是连唐家宗都惨败于野狼手下,这小子找死去的?”
“可能是个愣头青,想在唐家宗面前留个好印象,以便日后提拔。”
“咳,你说什么笑话,唐门今天被连锅端了,青云市从今之后再无唐门,这小子让谁提拔去?”
从秦少磊在底下一声怒喝,到他上台,野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始终在观察着对手的行动。
能公开说这句话的,至少实力应该不俗,这也是野狼需要观察的地方。
每个达到一定境界的武者,都会有长久形成的武意自然流露,这一点,一般人是无法隐瞒的。
直到秦少磊站在他身前,野狼这才仰起头,大笑起来,他已经观察清楚,这年轻人身上别说没有功力达到相当境界才能形成的武意,连一点练武样子都看不出来,是个普通人。
“嘎嘎嘎,我说,你们唐门真的无人了么,派个黄毛小子上台现眼!”野狼说完,恶狠狠地瞪着秦少磊,“小子,活腻了是吗?”
秦少磊盯着他:“唐门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不欠它,它不欠我。”
“哦。”野狼又歪起了头,“你的意思……”
秦少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叶神医的女儿,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你敢对叶伯伯出手,那么我就不能坐视不管。野狼,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跪下向叶伯伯磕头赔罪;第二,我打断你的双腿!”
什么?
体育馆内,一下子又安静了。
底下多是各门各派掌门,功力深厚,都像野狼那样,在端详着上台年轻人的武意,也都看清楚了,这年轻人根本就不是练把子。
然而,这句话,却是从毫无实力的这小子嘴里说出,人们的思维,一下子全部紊乱。
“我的天,是我听错了,还是话音在空气中传播失真了?”
“不会吧?这小年轻什么来头?”
“有个屁来头,就算他爹是李刚,野狼会怕吗?野狼有京城背景,在湖省还没有他怕的人嘞。”
“他他他……他是在说英文吗,能不能麻烦他再说一遍,我怎么半句都听不懂?”
“估计这小子也就是个智障吧,想追求叶神医女儿想疯了。”
“也只有这么解释了,否则谁会巴巴地上台去送死?”
野狼的头,快歪到了脖子边,短路的脑子,依旧没反应过来:“小子,你练过功夫吗?估计学校里学了些军体拳,就想跟我来过过招是不是?”
侧转身,先指向了白彪:“骚年,我来教教你,这位,号称唐门四大高手之一,江湖人称白爷,南亭县人见人怕,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先上台向我挑战,我只用了十招,就打得他差点一命呜乎!”
再转身,指向唐管家:“这位,我在特种部队时的老班长,是他传授了我基础拳种,我用了三十招,还是顾及他是我老战友的面子,让了他几招,否则,二十招之内必KO。”
几个侧步,跨到唐家宗身前,伸脚踩住他胸膛:“唐门第一高手,在我手里,也支撑不过百招,现在就是这个下场,你没看到?”
抱起双臂,野狼走到了秦少磊身前,光是个子,就高出了大半个头。他竖起一根小拇指,轻蔑地摇了摇:
“我用这根小指,就能把你骨头拆散。小子,爷是强者,是横扫战场的强者,你难道不怕?”
秦少磊淡然吐出四个字:“虽强必诛!”
纳泥?
“那好,去西天的路上,别忘了带些干粮!”
野狼怒心已重,恶吼出口,拳如旋风,闪电般袭来,满心指望一拳之下,就把眼前这愣头青砸成肉泥。
秦少磊侧身一闪,野狼拳头落空。
“咦!”
满场响起惊讶之声,谁能看不出,野狼这拳用了六七分功力,单凭他以一己之力尽挑唐门高手的功力,这一拳在场诸位,少有人能躲开。
台上小年轻,却仅仅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刚刚避开了野狼拳头,这火候,拿捏得不是一般精准。
野狼收回拳头,原地蹦跳几下热身,死盯着对手:“深藏不露,佩服!”
秦少磊笑笑:“本来就没藏,谈什么露不露的,你佩服个屁!”
野狼的傲气尽行收敛,知道自己遇上生平未遇之劲敌,全神贯注,双手缓缓托起,双手如同抓住一个气球,将天地日月精华托起,纳气、运气,合掌收于胸,气沉丹田。身体进入应战状态。
他左脚向左迈出一步,与肩同宽,并掌变拳,两拳握于腰间,随即由拳再变掌,缓缓向上托至胸口处,双手上托,同时双脚后跟踮起。
秦少磊摇摇头:“我听说,少林罗汉拳是你的强项,不过这起式,你弄得过于复杂,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实用。”
野狼怒吼出口:“既然你识得这是少林罗汉拳,那就接招吧!”
“呼……”
双拳带风,径直朝秦少磊双额贯来,正是少林罗汉拳的第四式紫燕双飞。
秦少磊再次侧身让过,面带微笑:“本来想一掌拍死你,不过这拳,少林绝不传外,我有些奇怪,你是从哪儿学来的。也罢,且让我看看,你学得了多少皮毛。”
野狼气得,肺都快炸了,然而从秦少磊再次轻巧闪过的动作来看,他深深感受到,今日必有一场死战。
他再也不敢分心,拳拳生风,只希望将眼前这貌不出众、声却震世的年轻人一击致死。
“第五式,双风贯耳!”
“第十式,二郎担山!”
“第十五式,手挥琵琶……罗汉撞钟、罗汉醉步、猛虎出洞!”
“第二十八式,五花坐山!”
一套二十八式少林罗汉拳,野狼全力以赴,可谓倾尽毕生功力,将它从头演绎到脚,却连秦少磊的衣角都没碰到半分。
场下,已是目瞪口呆。
野狼都快疯了,这可是他生平绝学了。
第二十八式出手,他火速转身,手分两路,展开另一套路:“少林龙尊拳!”
“够了!”秦少磊一声怒喝,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张开,轻舒右臂,抓住了野狼拳头,“连罗汉拳都打得这么难看,还要卖弄?!”
单手向前一送,寂静的场馆内,只传来脆生生的“格吱”一声,野狼钢铁般的右臂,生生断为两截。
侧身下腰,秦少磊横扫一腿。
威风八面的野狼,竟然连躲闪空间都没有,一击之下便像片树叶般腾空而起。
“咚!”
重重地摔倒在地。
秦少磊两步赶上,右脚恶狠狠地踩下。
“卡嚓嚓,卡嚓嚓……”
令人心悸的大腿骨粉碎性骨折声,在场馆内清晰可闻。
众皆骇然,只有一双双圆瞪着、无法相信眼前一切的眼珠子。
一掌一腿,这年轻人随意挥洒,用了区区零点几秒时间,谁能做到?
唐门四大高手,玩了命般,也只在野狼手下支撑了区区数招。
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没出招,或者说,只是象征性地出了出招,神一般的野狼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如果年轻人全力出招呢,你能想像到什么?
背负起双手,秦少磊盯着地上万念俱毁的野狼:“本来,我只想断你两条腿,然而你一口一声小子,现在再废你一手,想必你不会有意见。”
野狼脸如土灰:“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秦少磊缓步离开:“我是谁,你根本没资格知道!滚出青云市,否则随时取你小命!”
野狼喃喃地:“你的功夫,分明已在化境之上。武学外劲、内劲、化境、玄境四大境,当今世上,能练至化境的不过区区几十人,神境更是寥寥,所有高手中,以南陈北李两人武功最高,这些大高手我都见过面。你只有二十多岁年纪,却有如此高的成就,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台下,突然蹿上一条身影,双手张开之间,一条烈焰升起,随即从烈焰中心,盘出一条蛇状迷雾,在灼人的高温下闪着令人晕目的幻光,迎面朝秦少磊袭来。
就在那身影出手之际,叶神医凝尽全力喊道:“苗疆幻蛊,少侠小心!”
说话间,逼人的热气已到眼前,只要多看一眼蛇状迷雾,人的意识便有各种幻觉产生,从而放弃抵抗,进而毒气侵身,轻则昏迷,重则丧生。
秦少磊单臂挥过,一团真气在身前形成屏障。
擂台边离得近的看客,“骨碌碌”倒了一地,他们被幻影所迷,无法动用真气护体,吸进蛊毒后,倾刻间便支撑不住。
来人正是苗医癞子头,眼见到手的巨大市场,被一个愣头青搅了局,他哪里按捺得住。
没有人知道,癞子头的功夫绝不在野狼之下,但他有一项野狼无法拥有的绝技——蛊。
一般的蛊,只能下毒,但癞子头经过几十钻研,将苗疆蛊毒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个幻蛊,是他长年用苗域螭火所养,既可用于下毒,又可用于进攻,类似于一条得心应手的兵器。
螭火,是苗族的传说,世代相传,上古时期曾有一条螭火龙叛离天庭,逃到苗域的原始森林安家落户。其居住的洞穴便称为螭火洞。
有苗人确实从原始森林中取得火种,火焰极烈,可炼钢粹金,熔毁一切,可三昧真火有得一拼。
癞子头将螭火应用于蛊,自创幻术,纵横苗疆罕逢敌手。
此时,技法再加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癞子头的真正实力,在野狼之上。
此刻,蛇状迷雾闪着无尽幻影,撞击到秦少磊身前气障后便尽得消散,附近的看客均已抵挡不住而中毒。
幻蛊以剧毒为杀招、幻影为迷心。
秦少磊挥散幻蛊,脸带诧异,望着癞子头:“黑煞教也有一种玩弄幻影,以迷乱对手心志的绝技,你是黑煞教的人?”
前世,在围攻他的教派中,有一个非常另类的存在,它就是黑煞教,平常它绝不抛头露面,暗地里却蚕土食地,拼力扩大着自己势力。
在所有正邪教派中,唯有黑煞教最为可怕,它始终暗中潜伏,时不时出来抬头咬你一口,令人防不胜防,秦少磊就是多次吃了黑煞教的亏,导致修炼进程趋缓,直至江湖群起而攻之时,仍未脱离筑基期。
否则,他完全可以从昆仑崩塌的灾难中安然脱身。
秦少磊更怀疑,上世就是由黑煞教挑动江湖,围攻自己,意图渔翁得利。
现在,幻蛊重现,难道黑煞教依旧在为祸人间?
癞子头狂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黑煞教?今天你命必休,看招!”
他全力一挥,一条更巨大的蛇状迷雾,疾速朝秦少磊袭来,幻影几乎笼罩了整个体育馆。
“臭小子,苗疆幻蛊,天下唯一,今天看你怎么破!”
秦少磊默运真气,嘿然一笑:“天下第一?呵呵,你真没见过世面,就让你开开眼界!”
癞子头高高跃起,指挥着冰蛊疯狂扑来:“拿命来!”
他早已看出,癞子头的幻蛊,所有奥秘,都在他托于掌心的一只小盅之中。癞子头会纯阳之功,用真气死死护住盅里用特殊方法炼就的烈焰,方得支撑蛇状毒雾挥洒空中,让人产生幻觉。
纯阳,须以纯寒破解。
秦少磊迎前一步,凭空一记巴掌拍下:“万古冰脉第一阶——真元寒流,破!”
“卡喇喇……”
仿佛一道寒流当空而起,无边寒意萧萧而下。
癞子头弓步冲前,双手前伸,身畔突然似有万丈寒霜逼来,他连撤步的机会都没有,掌心盅中的烈焰扑腾几下,突然就熄灭了。
覆盖体育馆的蛇状毒雾挣扎了下,无声消散。
秦少磊迎前一步,掏心打出一拳:“去死!”
“咚!”
癞子头腾空便起,空中鲜血狂喷,宛若仙女散花。他的纯阳真气被极寒气流无防备侵入,筋脉俱损,武功显然已经彻底被废。
“扑!”
他一声也吭不出,重重地摔在了十几米的远。
“咻……”
癞子头飞起之时,掌中的蛊脱手而飞,半空中划过个漂亮的抛物线。
秦少磊两步上前,伸出右掌,平平接住幻蛊,看了眼后便纳入怀中。
蛊毒虽消,但火种在蛊中依稀可见,并未熄灭。
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万古冰脉,这是什么招?”
“从来没听说过。”
“天哪,神人啊……”
秦少磊冷冷地盯着瘫作一团的癞子头:“带话给黑煞教,从今往后,你们只许在苗疆活动,踏出苗疆半步,我必废他功夫!”
癞子头拼尽全身最后力气,恐惧地望着秦少磊:“你……你敢与黑煞教作对?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头一歪,再狂喷几口鲜血,便晕死过去。
转身朝向诸位朗声说道:“今日之事,若谁向外透露半分,他就是榜样!”
飘然下台,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