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点,苏凉末和占东擎下楼时,莫清已经坐客厅沙发内。
占东擎说了句走吧,便携着苏凉末出去。
到达湘逸酒店,苏凉末坐占东擎左手边,她看见莫清放下包往洗手间走去,苏凉末推开椅子,“我出去下。”
占东擎点点头,只字未说,他看向苏凉末跟着莫清身影,嘴角不着痕迹挑了下。
莫清站盥洗台前洗手,苏凉末走进包厢内独立洗手间,门没关,她脸上堆起笑,装作不经意攀谈,“伯母,要是心姐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莫清眉宇间渐漾不悦,却放缓了口气道,“沈心黎吗?”
“是啊,她前段日子还说您一个人国外享清福不回来,我想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立马赶来。”
“沈心黎现做什么?”
苏凉末将纸巾递给莫清,“好像管着一幢吧,再帮里拿些分红。”
莫清接过手,眼里波澜不惊,说话三分带着试探,“你跟她关系很好?”
“哪能呢,”苏凉末自嘲地耸肩,“心姐才看不上我,再说东擎身边人都听她……”
“什么?”莫清手里动作顿住,“她还管着东擎身边人?”
苏凉末朝四周张望下,她压低声音,“据说是她以前关系还,那些保镖也都听她,还有件事……”苏凉末似有为难,“其实分红倒正常,但我怕这样下去哪天会对东擎不利。”
莫清眉头越皱越紧,她靠向洗手台,等着苏凉末将话说下去。
“我偶尔有次听宋阁和东擎说话,好像是说心姐胃口越来越大,还私自动了东擎货,后来管追了回来,可没有证据指明是她干,也就只得作罢,心姐手里一幢势力也逐步扩大,前段日子杀了不少御洲有名人,警方咬得紧,为此找过东擎不少麻烦。”
苏凉末往里添把火,这借刀杀人想法也是从占东擎那里学来。
自从进了他世界,他就是她好老师。
“还有这种事?”莫清出国后,也就没把沈心黎放心上,她不过是占松年玩过一个女人,想来没什么隐患,没想到她野心太大,居然把念头动到占东擎身上。
苏凉末点下头,脸色明显往下垮,“伯母,我能问您件事吗?”
莫清见她欲言又止,“说吧。”
“心姐跟东擎是不是有过一段?”
莫清脸都青了,“怎么会这样问?”
“她喜欢东擎,这点我能看得出来。”
莫清冷哼声,“就凭她,也配!”
“她跟我说过,等她能跟东擎比肩时候,她就有资格了。”
被老子玩玩了,还看中儿子?莫清不是不知道沈心黎心思,她将纸巾丢出去,满含深意目光投向苏凉末,莫清毕竟也不是一般妇人,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心里有数,她没有说穿,“走吧,别让东擎等。”
“好。”苏凉末莞尔,乖巧地跟莫清身后。
两人回到包厢,服务员已经上完菜,刚动筷不久,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沈心黎扬高音调透过门板穿进去,“是擎少让我来,你什么东西敢拦着我?”
“心姐,您真不能进。”
一个巴掌干脆声清清楚楚,苏凉末放下筷子,这沈心黎还真是争气,“我告诉你,御洲还真没有我进不去地方!”
这样嚣张话传到莫清耳朵里,她早已胃口全无,“让她进来吧。”
守里头人将门打开,沈心黎穿着艳丽,一条枚红色镶钻短裙只勾勒住她臀部,门完全敞开之际,她一眼就看到坐着莫清。
沈心黎难掩吃惊,下意识想走,可到了这会不打声招呼是不行,莫清见她站着,朝她招招手,“愣门口做什么,不是没你进不来地方吗?”
沈心黎硬着头皮迈起步子,“我没想到夫人回来了。”
服务员上前,给她拉开椅子。
沈心黎不得不坐下,她端起服务员给她倒满酒杯,才坐定又站了起来,“夫人,我敬您,这次不打算走了吧?”
莫清并未端杯,就让沈心黎这么尴尬地站原地,“留这做什么?有些人眼不见为净。”
沈心黎把手里酒一口闷,又只得坐回去。
莫清盯着对面人,“才多久不见,魄力倒是越来越大了。”
沈心黎没敢应声,可被莫清这样说,脸色难免会难看。
她抬起眼帘看向对面占东擎,既然这是给莫清接风,怎么可能会叫上她?沈心黎恍然大悟,一双眼睛带着阴狠射向苏凉末。
苏凉末朝她耸耸肩,站起身来,“心姐,我敬您,东擎生意上事多亏您。”
莫清是决不允许有人插进来一脚,苏凉末这话就是把她往火坑推,沈心黎握紧手里酒杯,又急又气,却又难拂她美意,只得同她碰了下,“应该。”
苏凉末坐回去,莫清跟占东擎挨得近,不知正说什么,沈心黎对莫清向来是有忌惮,这个女人早期也是黑道鼎鼎有名人物,若论心狠手辣一点不输占松年,且不按常理出牌,沈心黎吃过几次暗亏。可她心里又不甘心,好歹她混到今天地步,且不说鸡蛋碰石头,至少不该再这么唯唯诺诺。
想到这,沈心黎不由挺起身来。
这顿饭确实吃没滋没味,胃口好要数苏凉末。
沈心黎见她悠然自得,当然不爽,“夫人,凉末跟着东擎可有段日子了,您觉得她怎么样?”
莫清聪明把话打回去,“这是东擎自己事,连我这个做妈都管不着。”
沈心黎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得闭了口。
莫清意兴阑珊,午后甚至茶都没喝口就走了。
几人坐进车内,沈心黎出来相送,一直到占东擎车驶远她才敢挺起身,莫清目光从后视镜回,“她怎么会来?真是扫兴。”
占东擎眼光扫过前面苏凉末,嘴上却道,“应该是凑巧。”
“东擎,你就放任沈心黎你身边?”
苏凉末竖起双耳,莫清口气不悦,“你明知道我看不得她。”
“妈,后时间毕竟是她陪着爸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清身子挺起,苏凉末看到她眉宇间愤怒,“你未免太放纵她了,况且她跟你爸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背地里居然还赞成?”
占东擎脸色也不好看,苏凉末别回目光,装作看向窗外。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占东擎冰冷无味话狭仄空间内转了个圈后送入苏凉末耳内,“要不是先有了你事,他会找沈心黎?”
始终没听到莫清说话声,苏凉末眼睛小心翼翼看向后视镜,莫清闭了口,脸色形容不出难看。
车子一路回到青湖路,莫清率先下车后进入别墅,苏凉末跟占东擎身侧,她隐约能觉察出气氛不对劲,但这种事她也没法问,只能沉默不语。
莫清御洲只留了三天,已经订了明天飞去美国机票,她让占东擎晚上酒店订餐,还刻意吩咐将沈心黎叫上。
莫清亲自开了口,沈心黎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赴约。
当晚占东擎没空,是苏凉末陪着莫清去。
沈心黎小心翼翼将莫清送出包厢,“夫人,我去结账。”
“这些事用不着你,走吧,坐我车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
沈心黎话被抛身后,见莫清跟苏凉末已经走到车前,沈心黎只能跟上。
苏凉末还是坐副驾驶座内,一路上几人均未开口,驶到一半时,莫清让司机停车,“我想起跟凉末还有事,你就这下吧。”
沈心黎张望四周,是个僻静风景区,一路上空旷难得见到人,莫清发了话,司机下车将门敞开。
沈心黎管满肚子怒气也只能下去。
车子缓缓前行,苏凉末透过后视镜看到沈心黎身影孤零零站那,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苏凉末已经猜到莫清想法,不然不可能将沈心黎一个人丢这。
她视线再望向莫清,见莫清似是倦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沈心黎拨通电话,她知道要出事,依着莫清性子那是时刻想置她于死地,这中间肯定是苏凉末挑事,她慌得不行,找了人过来接她,可十几分钟过去,连辆车影都不见。
她调头往相反方向走,身后忽然传来阵刹车声,沈心黎手伸进包内,拿到里面一把手枪。
她转过身,看到几名男人逼近而来,沈心黎不由害怕,为首人走到她跟前,“夫人让我送你句话。”
果然是莫清。
沈心黎握紧包里枪。
“别以为翅膀长硬了,夫人管不御洲,但只要一句话照样能要你命,怪只怪你太贪婪,还有,也别抱希望等你人,有夫人,没人敢帮你。”说完,男人掏出枪瞄准沈心黎。
苏凉末回到别墅后径自走进房间,她怔怔地坐阳台藤椅内。
她敢确定,她双手这次又将沾上血了。
这似乎也是她唯一机会,苏凉末不想死,她抬头看向繁星点点夜空,眸子里闪过被点亮悲怆,这看似是她不得不走人,实际上她明白,前面是一个巨大深潭,而她正一步步泥足深陷。
杀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占东擎为她敞开了一条道,而她站路口,前行还是后退,后面都有双手推着她。
苏凉末不知道阳台待了多久,院子里传来汽车鸣笛声,她没有起身,直到占东擎从卧室里出来,“怎么站这,还不睡觉?”
“睡不着。”
他走过去她身边坐定,拥着她肩膀。“又不用提心吊胆什么,对了,刚才医院那边打来电话,沈心黎身中三枪,就你们从酒店回来时候。”
“是吗?”苏凉末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心一惊,“现怎么样了?”
“够呛,可能抢救不过来。”占东擎搭起腿,脸色轻松,上半身慵懒地向后靠。
苏凉末看他眼,觉得他前后态度反差很大,“你为什么不难受?”
占东擎眉角眼梢是笑意,“我为什么要难受?”
苏凉末从男人脸上瞧不出丝毫端倪,她抿了抿唇角,“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做?”
“不知道,”占东擎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笑,“仇家太多,得罪了哪些人她可能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种事也正常,说不定哪天我也会遇上。”
苏凉末似揣测,莫清和沈心黎恩怨占东擎不是不知道,但他这会跟没事人似,“我还以为她出事了,你会有麻烦呢。”
“我能有什么麻烦?”占东擎漫不经心,他伸手将苏凉末抱到腿上,“她管她,我管我,她从来都威胁不了我,就算死了也不过是这个世上少了沈心黎,地球照样还转。”
苏凉末心里不是没有内疚,但这种感觉维持不了多久,当她想起抢救室内垂死挣扎痛苦,她就知道自己做没错。
占东擎盯着她出神侧脸,他凑过去她脸上轻吻,“怎么不开心?你不是一直说是沈心黎害你吗?”
她勉强扯起笑,“可你不相信啊。”
占东擎拍了拍她脸,什么都没说,却是兀自拉开笑,他抱起苏凉末往卧室走。
翌日,苏凉末跟着占东擎去送莫清,莫清精神很好,沈心黎这会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她站机场大厅内,刻意支开苏凉末,“东擎,这女人你身边我也不放心。”
“可我觉得很放心。”
“不简单啊,”莫清冷笑声,“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借助别人手,这次要不是我有心对付沈心黎,我肯定轻饶不了她。”
占东擎却是轻笑道,“不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吗?你要不出手,她再怎么挑事都没用。”
“总之,心机太深。”莫清看向不远处苏凉末站着身影。
“我就是要心机深女人。”
莫清心里一沉,“当心哪天栽她心机上。”
占东擎但笑不语,直到将莫清送到安检处,苏凉末才走过来,占东擎搂着她肩膀,“要不要去医院?”
她脸色微变,“去医院做什么?”
“看看沈心黎死没死。”
“我没兴趣。”
出了机场,占东擎却还是开车把苏凉末带到沈心黎正抢救医院,他应该让她看看,这样苏凉末才会记得深刻。
她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加护病房前,有保镖门口守候。
医生从里头出来,占东擎看不到里面状况,“怎么样了?”
“算是命大,才抢救过来。”
占东擎拉着苏凉末手,“还真够命大。”
“但有一颗子弹卡了腿骨内,由于距离大动脉太近,我们不敢取,以后可能要想办法请国外专家会诊。”
占东擎伸手止住他话,“那会怎样?”
“残疾。”
苏凉末瞬时觉得害怕,不是因为沈心黎,而是自己态度,她发现她心越来越冷,面对人命居然已经能做到视若无睹,占东擎让医生离开,他伸手去推门。
门口保镖有些难为,“擎少。”
占东擎把门打开,眼眸扫过去,“你们是哪?”
“霍老爷子让我们过来。”其中一人道。
“不知道御洲规矩吗?敢拦我?”占东擎拉住苏凉末往里走,两人到底没敢拦,只能由着他们进去。
沈心黎身上插着氧气罩还没摘去,占东擎走到床前,透明液体钻过点滴管注入她体内,他把苏凉末带到跟前,占东擎手臂环住她腰,姿势亲昵无比,这样一个才刚捡回条命人面前展露幸灾乐祸,她做不到。
管沈心黎这样是被她害得。
苏凉末想要挣开,占东擎却把她抱得紧。“想她死吗,很简单。”
他伸手去掐住那根点滴管,苏凉末一下就想到那天沈心黎她病床前举动,她伸出手,但指尖才触到点滴管就速了回来,没办法,她还做不到冷静状况下亲手杀人。
占东擎至少捕捉到她眼里稍纵即逝狠辣,这就够了。
他没逼她,苏凉末看了眼病床上人后大步跑出去。
占东擎其实并没有多大耐性让她适应,如果每背负一条人命都要压抑很久,那他这辈子都休想抬起头了。
把苏凉末送回别墅后,他就离开。
直到将近吃晚饭,占东擎才回去。
才走进客厅就看到餐桌上堆放着满满生菜,各种各样,有海鲜生肉及各式蔬菜,他将车钥匙丢向茶几。苏凉末端着煲好汤从厨房出来,“今晚吃火锅吧,我想吃。”
占东擎眉头并未松开,一声不吭盯着她。
苏凉末好像完全忘了今天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她步子轻地穿梭餐厅与厨房之间,她给占东擎备筷拿碗,又把调好酱料端出来,她咬着筷子,抬头见男人还站着,“坐啊,是不是不喜欢吃火锅?”
“你要想,出去吃就好。”
“我煲汤可是一绝,我妈以前都经常夸我。”
“煲汤还要本事吗?多熬几小时就出来了。”占东擎忍不住打击她。
苏凉末皱下眉头,“哪里,这也要技术含量。”
两人绝口不提沈心黎,苏凉末将菜拨进去,看着沸腾汤汁漫过菜叶,她眼睛盯着中间滚出泡,“占东擎,我认真想过了。”
他以为会是什么事。
苏凉末手里筷子里面不断搅动,直到倒进去虾变成红色,“我决定一步步接受,不管是好还是坏,以前总想挣扎,到头来发现早就没办法回头了。其实沈心黎这样是被我害得,是我撺掇着伯母动手,那天我是亲眼看着沈心黎下车,后来就听到她出事,但我不后悔,她想让我死,如果我还是以前我,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可现我学会了先发制人。”
占东擎放下筷子,然后轻轻击掌。
苏凉末没有看他,继续往下说,“我后来也想过,对沈心黎态度你前后反差太大,直到从医院回来后才想明白,占东擎,你是故意,但我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苏凉末站起身,将夹起一块肥牛放到占东擎碗里,视线这才落向男人俊朗邪魅脸,“以后不用费这样心思,你想让我学,统统可以交给我,我学。”
占东擎唇瓣轻扯,“自愿?”
“自愿,”苏凉末坐回去,“忽然有天发现,我所见到白不一定是白,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我23了,我长大了。”
占东擎差点没笑出声来,总觉得这话听着奇怪。
苏凉末往碗里夹菜,“笑什么,你好像26了吧,怪不得苏泽叫你叔叔。”
“跟你相差三岁,很老么?”
“倒也不是,不过占东擎,你心态肯定跟我不能比,你阴险狡诈手段毒辣,我估计8岁老人都不是你对手。”苏凉末想着他连环计似设计她,不由出口埋汰。
被人这样使劲说,脸皮再厚都好受不了,“你就这么看我?”
苏凉末撑着脸,神色认真,“说真,我很怕活这样设计当中,我觉得我根本看不透你心。”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乎我了吗?”占东擎目光灼灼,一把视线烫苏凉末避闪不及。
她明显躲避,语焉不详,“我又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不乎,你怕这么多做什么?”
苏凉末这才往深处去想,意识到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乎,就不用再三顾虑,她压下脸,没再开口。
自从那天后,苏凉末没再见过沈心黎,据说是霍老爷子出面请人来给她会诊,占东擎了沈心黎实权,包括一幢,也有人说沈心黎搬到了霍老爷子别墅内,从此成了老爷子女人。
苏凉末不觉得奇怪,莫清既然下了手,又既然被她侥幸逃脱就是她命好,沈心黎如果不找个靠山话,出了医院就有可能再次被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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