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东擎极力忍住痛,嘴角咬得很紧,脸色也绷着未曾松懈。
男人速取过一个药包,按向他伤口地方。
等到他揭开时,苏凉末看到占东擎臂膀处有明显灼伤痕迹,黑糊糊一团。
总觉得这样方法跟旧时代江湖郎中差不多,没有丁点科学依据。
苏凉末松开手,中年男人起身,用一块帕子擦拭刀上血渍,也没见他再消毒。
他朝韩先生说了一通话。
韩先生点点头,命门口保镖将他送出去,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笑,“可能要到晚上才能恢复知觉,这段时间里,苏小姐要好好照顾他。”
苏凉末惊愕,几乎从床沿站起来,“凭什么是我。”
“不然还能有谁,你身边这个人吗?”韩先生看向李丹,李丹眼睛瞥向占东擎,潭底幸灾乐祸依然是那么明显。
“他不愁照顾他人。”苏凉末朝李丹看眼,“李丹,我们走。”
“等等,”韩先生唤住她,“你就这么放心,这边需要留个人一直照看,时时刻刻观察他是慢慢好转还是麻木地方逐步扩散……”
李丹没有插话,毕竟这样场合下她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她侧过头看向苏凉末,以为会她脸上看到挣扎和矛盾,可苏凉末却出奇平静,占东擎手臂放被单外面,抬起视线也落到苏凉末身上。
“韩先生既然这么关心,你留下来岂不是好。”
“我是男人。”
苏凉末拉了下李丹,“我是女人,照顾一个男人不方便。”
韩先生指着苏凉末大步出去身影,“这真是女人吗?心肠硬。”
占东擎眼里划过抹黯然寂寥,他伸出另一只能动手,将自己胳膊扳正,韩先生笑语,“我看你今天是难过了,到底怎么被人暗算?照理说你防那么死没几个人能下得了手。”
这句话是后窜到苏凉末耳中,她和李丹走出房间,李丹抬起手腕看眼时间,“这个时间点,我们接下来干嘛?”
“出去逛逛吧,也应该给瑞她们带点礼物。”
“可是,安全吗?”李丹不由担心。
“乔装打扮怕什么,况且他们目标是占东擎,估计也没那时间精力来盯咱俩。”苏凉末视线别向李丹,“去不去?”
“去,当然去。”
两人走出酒店时正直晌午,火辣辣太阳光照头顶,身上似要被晒掉一层皮。
大帽檐周边有一圈粉色细纱,拖至胸口处能挡住整张脸,据说这样能保护肌肤不被晒伤。
李丹挽着苏凉末走,两人关系好,就连穿衣打扮都差不多,都是一条波西米亚长裙。苏凉末酒店门口招辆车,一路往特产城而去。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当真是各色各样东西都有,一个专柜前摆着泰国清迈手工艺品,有木雕、漆器和银器等,李丹摆弄着那些小玩意爱不释手,她将一对精致银耳环放到脸侧,“凉末,好看吗?”
苏凉末漫不经心看眼,“好看。”
她又拿起对手镯,“这个呢,到时候跟李斯一人一个。”
苏凉末抬起眼帘,“也好看。”
“凉末,你有心事吧。”李丹将手里东西放回去,心想她应该担心占东擎,“要不我们回去吧。”
“才来什么东西都没买呢。”苏凉末开始挑选,李丹见状,凑过去跟她一起看,“这个好看,应该是佛像吧?”
苏凉末放回去,她用不着这些,生怕小小兽见了害怕。
李丹买了不少,苏凉末也象征性地捡些喜欢,李丹拉着她走往另一个柜台,抬头见上面写着蛇药专柜,“听说泰国蛇药是东南亚三宝之一,”李丹小心翼翼看她眼,“凉末,要不我们也买些?”
“御洲被蛇咬到几率远远比被子弹射到几率要小。”苏凉末似乎不感兴趣样子。
“我以为……”李丹看着里面瓶瓶罐罐,“凉末,你说占东擎身上蛇毒是不是被昨晚那个人妖给下?”
苏凉末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谁都没说透,她也就没承认。
“可能吧。”
“那个人妖真是你点?”
苏凉末嗯了声,李丹用手臂拱她,“行啊你,这么损招都能想出来。”
“但我没想到人妖还能是杀手。”
李丹眼角拉开,“管他是杀手还是卖呢,这么一来多痛。”
苏凉末见她手里还拿着瓶蛇药,“买吗?要话过去结账。”
“你买一瓶吧,那江湖郎中还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不是说痛吗?还让我拿药去。”
李丹分辨,“这是两码事,你想,点个人妖给她是说明你好心好意,但后面事情出乎意料,再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苏凉末将蛇药接过去放回柜台内,“又不知道是什么蛇,买了也浪费,走吧。”
李丹被她扯着往前走,两人又挑选几样东西,结账处,李丹状似不经意提一句,“凉末,你还挺能硬得下心肠。”
“连你都这么觉得?”
“不是不是,”李丹焦急摆手,“怎么说呢,我心里一百个同意和佩服你这样做,不过我只是没想到,因为曾经爱得那样深,看到他受伤甚至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时候,第一本能不是会暂时撇开仇恨,而流露出本真情意吗?”
苏凉末笑出声来,“李丹,你能当电视剧编导了。”
“我是说真。”
苏凉末脸上也恢复正色,“我受伤时候,他本真情意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曾经那样难过都是自己挺过来,凭什么他半死不活时候,我要第一时间出现他跟前?”
李丹细想苏凉末话,也是,毕竟事情没发生她身上,想象远远比面对要容易。
两人付完款,苏凉末到底没拿那瓶蛇药。
打车回到酒店,走出十楼电梯,还是被眼前仗势给惊了一跳。
整条走廊站满保镖,几乎隔开一米就有一名,一直延续到头。苏凉末和李丹相携向前,占东擎房门紧闭,她不由侧目,李丹从包里拿房卡。
宋阁从隔壁紧闭房间内走出来,看到苏凉末和李丹这副打扮,以及手里拎袋子,顺势就火冒三丈,“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出去逛街,真当是来旅游是不是?”
李丹眼一冷,“关你什么事,凉末答应给他赌一场,现赌局都赢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宋阁面色铁青,“没你事!”
“也没你事,”李丹挡苏凉末跟前,“这些话有本事让占东擎过来亲自站凉末面前讲,你也是个手底下,管事不要太多。”
苏凉末还是第一次发现李丹还有这种咄咄逼人气势,以往看她内敛沉稳,话也不多,这下,几句话将宋阁堵得哑口无言。
“凉末,我们走。”
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传入房间内占东擎耳朵里。
李丹将门打开,宋阁眼见她们要进去,“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对擎少下毒吗?”
苏凉末停住脚步,“你想说昨晚那个人妖?”
“原来你也知道。”
“是,人是我招来,但中间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再说他遇上这种事不是家常便饭吗?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
这下,连宋阁都惊住了,他眼睁睁看到苏凉末和李丹走进了房间。
如果说一个人有所改变,是不是连心性都会变得让人陌生?
李丹没苏凉末房间里逗留,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关上门看到宋阁还站那,“凉末态度你也看见了,这也是占东擎应该受。”
宋阁看她眼。
“你看我干什么,想想吧,两年时间,磨灭掉还有一个人希望。”
“你也是从牢里出来吗?”
“要你管!”
苏凉末听到外面说话声传进来,她走过去将自己扑大床内,适当冷气将身上多余温度压下去,她抬起手臂横前额上。
宋阁回到占东擎房间,男人倚着床头,见到他没有任何反应。
“擎少,好点了吗?”
占东擎点点头,将那条受伤手臂举起来,“宋阁,别再去找她了。”
“可是她……”
占东擎想到那天电梯里见到那幕,“是我当时大意,没想到他们还能扮成个不男不女进来。”
“我是想,再怎么恨,可两年前苏小姐也算是你捧手心里人。”宋阁话里话外,自然是偏帮占东擎。
男人沉口气,“我当时真是把她捧手心里吗?”
宋阁闻言,站边上噤声。
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但凡扯上宠这个字,占东擎都不可能把苏凉末推出去坐了两年牢。
边上有宋阁请来护理人员,宋阁是看不得占东擎这个样子,他哪天不是高高上,如今苏凉末话无疑是一句沉重打击。
苏凉末房间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李丹晚饭前去找她,两人走出房门去餐厅准备吃东西,苏凉末经过占东擎门口时看眼,门是打开着,能看到里面一角床沿。
她站定脚步,李丹看她眼,“怎么了?”
“我们进去看看。”
李丹也没说什么,跟着苏凉末进去,占东擎还躺床上,旁边沙发内坐着宋阁,两人似乎谈论什么事,苏凉末听到了占东擎说话声。
宋阁先抬起头看眼,眉目略有吃惊,“苏小姐。”
占东擎倚着床头看向苏凉末。
“我来看看他好点了吗?”
宋阁见占东擎不说话,便替他开口,“好多了,应该是没大碍。”
“那就好。”苏凉末说话声不紧不慢,“李丹,我们走吧。”
她转身要走,占东擎也没喊住她,两人出了房间去吃饭。
苏凉末胃口并不好,但脸上没有丝毫忧虑和难过,李丹跟她时不时说话,好不容易对付一顿晚饭。
苏凉末是想赶紧回去,占东擎看来一两天内还要留泰国,可接二连三出事又让苏凉末不得不考虑她和李丹人身安全。
两人回到十楼。占东擎门口保镖见到她们过来便上前,“苏小姐,请您去趟擎少房间。”
“有事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
苏凉末面有不耐,“我没空。”
“是有人想见你。”
苏凉末细想下,可能是韩先生,她不由跟保镖身后走进占东擎房间。
两名男人说话声传到苏凉末耳朵里,除去占东擎外,还有个熟悉声音,苏凉末心下一喜,越过保镖身侧大步上前,嗓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欣喜,“流简!”
流简坐占东擎床侧,听到苏凉末喊声抬起头来,“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跟李丹下楼吃饭去了,手机可能忘房间。”
流简指着占东擎伤,“出来时我就吩咐你泰国当心被蛇咬,你看,擎少就中招了。”
“你怎么会过来?”
“还能干嘛,不放心你,来接你。”
两人完全将占东擎撇一边,这些还不是对他大难堪,方才苏凉末进来时那声流简,欢而明亮,沉痛无比地砸了占东擎心坎上。
苏凉末扬起笑来,“我也想赶紧回御洲,但擎少受伤,本来还以为要拖延。”
“没事,”流简冲她勾起迷人嘴角,“这不有我吗?”
宋阁站边上实看不下去,这不是拿刀子往人身上捅了,还要再撒几把盐吗?
“不好意思,擎少需要休息了。”他插进句话。
流简点下头后站起身,“那就不打扰了,”他朝苏凉末挥下手,“走,回房间再说。”
占东擎轻咳两声,胸腔内溢满疼痛,他抬起眼帘看向苏凉末,“宋阁,去给老二安排房间。”
“要什么房间啊,你归你躺这养病吧,走,咱回去。”话音方落,他走过去冲苏凉末递个眼色,“今天太晚,明早飞机吧。”
“好。”
宋阁脸色铁青地看着两人走出房间,“擎少。”
“出去!”占东擎忽然一声暴吼。
流简缩缩肩膀,手臂朝苏凉末肩侧一搭,李丹房间里面等她,见到流简也是吃了惊,“我先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我们什么?”流简噙起抹不羁笑,“李丹,几天不见也学会开玩笑了。”
李丹笑了笑走出去,如果苏凉末能跟流简修成正果,自然是好结局。
等到房门被掩上,流简环顾四周,“泰国酒店还不错,一路上过来风景也好。”
这会还早,正是晚间浮躁沉醉时刻,流简站落地窗前俯首往下,苏凉末给他倒杯水,他英俊侧脸别向苏凉末,流简并未伸手接水杯,“凉末,占东擎伤成那样你不难受吗?”
眼里早没了方才那种轻浮。
苏凉末皱眉,将水杯放向旁边茶几,“连你都要这样问?”
流简走到她身前,他拉起苏凉末手臂,将她衣服往上掀,苏凉末按住流简动作,“你做什么?”
男人俊脸微沉,将苏凉末另一边袖子捋起,能清晰看到掐出印子,而且还是痕迹,“既然不难受,为什么又要这样对自己?”
“跟这件事没关系。”苏凉末抽回手,却又被流简给掐住手腕拖到跟前,“你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举动了。”
她视线落到那抹淤痕上,“流简,其实真没什么,是你多想了。”
“我就知道不能放你跟他单独出来,这样算什么,一个半死不活躺那,一个又虐待自己,你们这是玩得哪出?殉情呢还是宁死不屈呢?”
苏凉末眼见男人神色激动,潭底灰霾和阴戾抽丝剥茧般蔓延而出,“流简,你大老远跑到泰国来就是要教训我吗?”
流简盯看她,“我是气你。”
“这次真没什么。”苏凉末作后解释。
流简叹口气,“泰国再待两天,还是明天跟我回去。”
“刚才不是说好明天一起走吗?”
“那些话是说给占东擎听得,你什么时候想走,我都听你。”
苏凉末不由好笑出声,“有这么麻烦吗?说了明天走就明天走。”
流简走到沙发跟前,“酒店客满,我跟你这挤一个晚上吧。”
苏凉末自然是不信他话,但也没说别,流简先进浴室冲澡,刚走出来就听到门铃声响起,他边擦头发边走过去,“洗个澡都不能安生。”
将门打开,见是宋阁站那。
“有事吗?”
宋阁递给他张房卡,“这是擎少替您开好房,请您过去。”
流简好笑地看着他手里东西,“我睡觉住哪还用他安排吗?告诉他,别费心,我今晚有地方住。”
“简少,这样不好。”
这算什么话?流简修长手臂撑向门框,“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好法?”
“擎少给您安排是总统套房。”
“难道我现住就不是吗?”
苏凉末从里面走出去,两人话她也听了个大概,她走到门口,“既然这样,流简你住过去吧。”
流简朝她一个瞪眼,“我不喜欢,转告擎少,多谢他好意。”
说完,也不等宋阁又任何反应,他啪地当着宋阁面甩上房门。
苏凉末皱皱眉,“你跟我住一间是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别把我当男人不就成了?”流简脱口而出。
苏凉末眼角笑意拉开,流简也意识到不对劲,“笑什么笑!”
“哈哈哈——”她渐渐难以自抑,“流简,你该不会也是人妖吧?”
“你再说句。”
“是你自己说啊,难道你跟我是同类?”
流简手落向腰间,“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就穿了件浴袍,要不我拉开给你看看。”
“算了算了,人妖长得可比你美多了。”
苏凉末摆下手,并不感兴趣。
流简站到她跟前去,“感不感兴趣看过才知道。”
苏凉末眼见他走来,不由尖叫声,“别闹!”
才跑出去两步,外面忽然又传来门铃声,苏凉末停住脚步被流简给撞向前,紧接着,一阵急促拍门声又传来,“开门!”
仍然是宋阁。
苏凉末揉向肩膀,“别闹了,大晚上。”
流简指指门口,“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宋阁退到边上,站外面赫然是占东擎。
男人沉着张脸,射向流简视线竟如一把锐利尖刻刀子,那股子狠辣令人招架不住,可流简是谁啊,脸皮天生厚,“呦,这病好了?”
占东擎目光穿过他耳侧,见苏凉末好好地站那。
两人剑拔弩张,随时有冲起来可能,苏凉末走过去,忽然一把推向流简身后,硬是将他给挤出了房门,“既然给你开好房间,睡去吧。”
他一个趔趄差点撞上占东擎。
门被身后人给砰地关上。
流简面色略有尴尬,宋阁适时上前,将房间钥匙递给他。
占东擎转过身要走,流简穿着浴袍跟上两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就没想过,我们迟早有天是要这样?况且今晚是你眼皮子底下,要不时候呢?”
“老二,你废话可真多,她要留你,能把你推出来?”
流简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推出来只是暂时,也好过你再也没有机会要好,死心吧,甘不甘心,那两年她都不是白过。”
占东擎看向那扇紧闭房门,她防守那么死,流简话也不无道理,什么都能想办法填补,独独那两年时光空缺后,再难有所挽回。
------题外话------
明日精彩预告:
12——他狠,是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