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白默然的站在码头,海风呼啸,吹起了他如墨的长发和衣袂,吹得眼睛也有些酸痛。
即便如此,他仍旧笔直的站着,目送着远方的大船,直到完全看不见大船的影子,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灵运也跟着叹息了一声,道:“早知道跟着走不就好了,省的现在在这长吁短叹的。”
陈墨白苦笑了几声,道:“世上的事若是只凭着一时意气做,恐怕早就乱套了。走吧,我们还要去见燕宁呢。”
灵运见他当真转身就走,止不住问道:“王爷您真如此大胆?温姑娘身子还没恢复呢,您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走了?”
“她跟着刘瑛,总比跟着我安全得多。”陈墨白说完这话就觉得有些苦涩。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该为她创造更好的环境么,为什么自己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呢。
他一定要尽快完成自己的计划!
燕宁等待了陈墨白许久,一见到他进门急忙站起身来,道:“紫王爷可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陈墨白见燕宁的神色有些焦急,便料想到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开门见山的说:“还是尽快商议我们的事吧。若是耽搁的久了,我们二人抵达楚国的时间相近,会引起那堆家伙怀疑的。”
燕宁面露难色,道:“在谈联盟的具体事项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求紫王爷。”
陈墨白见他如此为难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凤栖宴的事,道:“燕兄如此为难,怕是与凤栖宴有关了吧。如何,燕国可是没有准备好凤栖宴的贡品?”
燕宁点点头,神色越发苦恼,道:“不瞒墨白兄,燕国虽是金银财宝无数,却只是金玉其外。父王为人懦弱又无能,只怕他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令人不敢苟同,我从不指望他能解决此事。之前我也曾联系过凤雏先生,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眼见凤栖宴近在眼前,燕国还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啊,就是太会往自己身上揽事了,你这次来,只是以大使的身份来的吧。”陈墨白虽然因为前几日的事与燕宁有些罅隙,然而一听他说自己的难处,还是忍不住关怀起来。
毕竟二人还是有些交情在的,燕宁为了联盟之事已经付出了十分的诚意,他也没有必要再摆脸色了。
燕宁一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是肯帮助自己了,急忙道:“有劳紫王爷!”
“先别着急着道谢,我能不能帮上忙还未可知。燕兄可否告知在下,你当时求凤雏先生的,是何物?他为何没有回应你?”
燕宁叹息了一声,道:“我联系凤雏先生时,用的正是燕国王爷的名号,许是他瞧不上我这个没落皇室,也许是他手上根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不回复吧。”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就知道燕宁肯定不知道凤雏先生的真实身份。
若是他了解,就会清楚明白,这世上的东西没有她拿不到的,也没有她卖不了的,只要付得起钱,胆子够大,不管什么东西,她都能呈上。
至于欧阳雨辰为什么不会回复他,极有可能就是因为,燕宁要的东西,她很难拿到,或者根本就拿不到。
“我要求的,正是集侯令。”
这话说完,就算是陈墨白也吃了一惊。
楚、燕、赵三国古时原本便是一大国家,称之为‘晋’,而后诸侯分裂,三家分晋,才成了今日的局面。
晋国国土辽阔,仅诸侯就分封了七十二路,为了调用方便,才有了这可调用全国任何地方诸侯兵力的铁令,集侯令。
而后集侯令随着战乱丢失,即便三国人费劲心思去找,都是徒劳无功。
楚国国君为了得到集侯令,免去心头大患,向天下公布,集侯令永远有效,燕赵二国自然唯马首是瞻,也默认了集侯令的效用。
“你求得了集侯令,难不成真的要献给楚国么?”陈墨白略微拧起眉头,问道。“若是如此,岂非与你拯救燕国的计划背道而驰?”
“非也,”燕宁叹了口气,道:“集侯令不是要献给他,是留给我自己的。”
陈墨白霎时间便明白了他的计划,道:“你如此做,简直是以卵击石!”
燕宁眼眶有些发红,道:“我何尝不知道?若没有如此一搏,我如何换得国家安宁?我自小在楚国内长大,自然知道与他们相比,燕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这样的手段,我如何能赢得过他们?”
陈墨白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一计,只是过于铤而走险,不知道王爷你敢不敢一试。”
“我如此活着就已经是艰难异常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你说吧。”
陈墨白一边说自己的计划,燕宁的神色也随之惊惧、惊讶,最后归于了然。“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便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只是如此,会给你惹来许多是非,甚至会让你遗臭万年……”
“为了燕国,坏了我一人的名声又怎么样。”燕宁释然一笑,道:“幸亏我跟你是朋友,若我们二人是敌人,我可真不知道要如何来应付你了。”
陈墨白见他言语之间又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燕兄可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坏事了。”
陈墨白将他见过凤雏先生,魏其道可能在燕国的事都说与了燕宁,只是关于凤雏先生的真实身份,他还是做了相应的隐瞒。
燕宁愣了片刻,攥紧手恶狠狠的道:“魏其道在燕国,我竟然丝毫不知道!”
“更可怕的倒不是他在燕国,”陈墨白吁了口气,道:“我更担忧的是,此人手段高超,令凤雏先生折服也不是不可能……”
燕宁讶然:“你的意思是,集侯令?!”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我如今担心的就是这些,若是他已经得到了集侯令,在凤栖宴上献出,那我们的做法,岂不是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