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这次没有走,他说他能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冥间的人暂时不会找来了。
这可是顾南风第一次主动对我说出他的仇人是谁,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了。
“冥间的人和你有什么纠葛?”
顾南风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是我的仇人。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以后遇到他们要记得绕道走。不要主动招惹他们。”
怪不得他这么好心主动说出他的仇人呢,原来是怕我牵连进去。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之前我以为你能置身事外,现在看来恐怕不能了。”顾南风轻笑道,“他们的爪牙已经来到这里了,恐怕咱们需要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咱们小心一点儿不可以吗?”
一想到又要和顾南风分开,我就觉得很不开心。
顾南风正色道,“不行,以后被人问起来,你最好也不要说认识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顾南风认真道,“如果可能,冥间的人你最好沾也不要沾。”
我见他这么认真,只能点头答应他。
许是见气氛有些沉默,顾南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你看看这是什么?”
“你遇到李一帆了?”
这块玉佩就是当初他给我的拿块,后来被李一帆给顺走了。不知怎的,又落到他手里了。
顾南风笑道,“路上遇到李一帆,他让我把这块玉佩还给你。”
说起他,又让我想起了我姑奶奶和他义兄之间的事情,我不禁有些感慨,阴山派的人之所以会抓走我姑奶奶的魂魄,估计八成还是和我有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十几年前都开始谋划,就为了杀了我。
姑奶奶临死前还给我留下了书信,把自己的铜钱剑给了我。她临时前也惦记着我,怕我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想到我之前故意气过她,也怀疑过她,甚至也伤害过她,可她还是对我这么好。我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深了。
我在心底暗暗誓,我一定要早日找到姑奶奶的魂魄,还有谢玲玲的。
“那李一帆现在怎么样?”
听我这样说,顾南风扭头看着我,笑了下,随意道,“他能有什么事儿,堂堂睡仙,一般的小鬼、厉鬼都不够他瞧的。”
“不是,”我以为他没理解我的意思,就笑道,“我意思是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为李秀煌的事情伤心?”
顾南风把我圈到怀里,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道,“你这么关心他,不怕我吃醋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又想起了我帮宋子乔,甚至我说自己也喜欢宋子乔时,他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酸酸道,“你不会为这个吃醋的,上次我和宋子乔那件事,你不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说完半晌,而已不听顾南风说话,我正要问他怎么了,谁知他突然附身下来,亲了亲我脸颊,贴着我脸颊小声道,“谁说我不吃醋的,不过我知道你们彼此不喜欢对方,所以并不十分吃醋。”
我貌似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推开他,“我不信,那我和李一帆也堂堂正正的,你吃什么醋?”
“你落花无意,人家流水有情啊。”顾南风难得幽幽道,“我当初问他这是谁的玉佩,他可是说是他心上人的玉佩。”
想到当时的场景,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怎么说?”
顾南风也笑得眉眼弯弯,“我就道,那你的心上人就是区区在下了。”
不用他描述,我也知道李一帆当时的表情肯定比吃了屎还难看。
顾南风笑道,“他当时还不信,后来知道了真相,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给你,直到上一次,我遇见他,他才让我把它还给你。我才知道他拿我玉佩干什么。”
“干什么?”听他说到这里,我好奇心也被勾起了,总不成是李一帆想要和他搞基吧?
说到这里,顾南风笑道,“怪不得我最近总觉得好像是有贵人相助,遇到冥间的人,他们总会突然离开,好几次都是这样。本来我还疑惑是不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事儿,后来才知道,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去相反的方向。”
“你说那人是李一帆?”
顾南风点了点头,“他假装知道我的线索,故意露出我玉佩的消息,冥间的人知道这是我的玉佩,就以为我真的在那边儿。”
“他为什么帮你?”
顾南风看着我笑,我笑道,“他这可不是在帮我,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他喜欢你啊?”
见我这样开玩笑,顾南风也不恼,只是轻轻笑道,“这玉佩你虽然能防身,但你轻易不要拿出来。”
我一边儿把玉佩往脖子上套,一边儿笑道,“那是当然,这玉佩我可要时时刻刻不离身了。”
正说着,顾南风突然一把抓住我手,冷着脸问我道,“你手腕这里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一看,也吓了一跳。之前被谢玲玲握住过的手腕,那里又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印记,虽然印记不大,可是也挺突兀的。
“这个印记出现多久了?”
我想了想,这个印记还是我上星期回家时被谢玲玲抓住时弄上的,当时我还在想,等回学校了告诉我师父,结果一来二去,这黑色的印记又慢慢消失,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道它今天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顾南风,顾南风冷笑道,“看来有人要动手了。”
我问道,“谁啊?”
“当然是给你留下印记的人,”顾南风解释道,“这种印记出现时,是擦不掉的,之后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等它再次出现时,就说明留下印记的人也快要出现了。”
我愤愤道,“肯定又是那个黑袍人给我弄的。”
顾南风看了我一眼,摇了下头道,“不一定,这是鬼印。往往是鬼和这个人有着死人恩怨时才会这样做的。”
“你说是谢玲玲自己想要找我?”
顾南风道,“而且来者不善。”
我本来是不相信顾南风的话,和他辩解道,这是谢玲玲想要找到我,和我说什么事情。她对我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顾南风也不和我争辩,只是笑道,“可能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保持我自己的看法。”
直到我夜里看到了谢玲玲。
有顾南风在我身边,谢玲玲根本就没有近我的身,我就现她了。
“玲玲,真的是你?”我激动地要上前去。
话一出口,我生生止住脚步,因为我现她看我的眼神不是从前那种,而是带着怨恨,和我看到我其他对我不怀好意的鬼怪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谢玲玲“咯咯咯”地笑道,一步一度朝我走来,“你装睡?”
我忍不住向后边儿退去,“玲玲,你怎么了?我是谢秋童啊。”
我以为她是被什么蛊惑,有些失去理智了。不然我真的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强烈的敌意。
“我知道是你,”谢玲玲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看我的眼神和声音都掩饰不住对我的恨意,“我杀的就是你!”
话音还没落,她就向我扑来,半路上被顾南风给拦着了。
谢玲玲在顾南风手里挣扎着,“放开我。”
我很是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听那人的话来害我?”
谢玲玲冷笑一声,看我的眼神很是鄙夷,“我是自愿的!”
她这话一出,让我有些愕然,她为什么要帮着那人来害我呢?还有当时她为什么骗我杀人凶手是我姑奶奶,让我差点儿冤枉了我姑奶奶。
谢玲玲看着我冷笑道,“要不是你,我和我奶奶也不会死,白雪她们也不会死,甚至你姑奶奶也不会死,你就是个害人精,你说我为什么要害你?”
在她仇恨的表情中,我有些无力地辩解道,“可是我没有杀害你们啊,我也是个受害者。”
这一切我和她完全一样毫不知情,我和她的经历一模一样,只不过她刚好死了,我还在苟延残喘而已。
“要不是我们死了,你以为你能活这么久吗?”谢玲玲咯咯咯地笑着,“我因为你,无缘无故被杀。我只有我奶奶一个亲人,可她却要活生生地遭受魂飞魄散的痛苦。这些都是因为你!”
说着她就不住挣扎着,想要冲破顾南风的禁锢过来找我拼命。她看我的眼神全然没有往昔的任何情谊,只有痛恨,只有埋怨。
“为什么你活着,我们却都要因为你死去?”谢玲玲的声音很大,似乎在泄着她内心里的怨恨。
我苦笑了下,“是啊,我还活着。”
谢玲玲她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这点儿我确实是无法辩解的,虽然我也是个受害者,可这都是我本该自己承受的。虽然我无意牵扯上别人,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平静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受害者。”
谢玲玲笑道,“可他要找的人是你,要杀的人也是你。你才是一切祸端的开始,只要除去了你,才能免得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说到这里,谢玲玲笑道,“你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白白活了会这么久,不要不知足了。你呆在世上一天,就有人会为你死,只要你……。”
她话还没说完,顾南风就截断道,“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拉住顾南风,皱着眉头问谢玲玲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我也从封茗那里听到过,可顾南风不再让她有机会说下去,紧紧掐着她脖子,似乎下一刻谢玲玲就会在他手里香消玉殒。
“不要伤害她。”
我掰着顾南风的手,试图阻止他。
顾南风没有反抗,谢玲玲跌倒在地,看着我冷笑道,“你今天不杀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让顾南风放了她,顾南风没有异议,只是对谢玲玲道,“你自己也好自为之吧。”
谢玲玲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临走前还让我小心点儿,说她还会再回来的。
我笑道,“那你想把我怎么办?把我杀了吗?然后你们就能死而复活?不,我就要活着,我要把陷害我的凶手给揪出来,我要为我们报仇!”
说到这里,我看着她坚定道,“不论如何,我都要活着,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杀死我!”
谢玲玲的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难以捉摸,似乎既有昔日的感情,又有家破人亡的怨恨。
等她走后,顾南风安慰我,“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笑了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的人吗?”
顾南风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抱了抱我。
第二天我就去了白街,没有让顾南风或者夏阳跟去。
毕竟我都是个入道了的人了,还整天要两个鬼来寸步不移地保护我的安全,说出去我自己都嫌丢人。
这次道术交流大会,我师父怕我一个人去失败了事儿小,遇到坏人暗算或者被鬼给反噬了事大,就让我师兄林默和我一起去,也好让我们彼此间有个照应。
现在距离大会举行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我师父突然说要提问我,看我掌握了多少基本知识。我有些懵逼,他不是还没正式开始教我吗?
我这样问我师父,我师父把我骂了一顿,“我这店里的书哪本不是随便你看,我都告诉过你没事儿了多看看书,怎么能算我没教你呢?”
可他以前也没告诉过我这些书是要抽查的啊,我还以为这只是些普通的书,就随意翻看了几本,看看自己能不能看懂。
想起在店里随便看的这些书,我心里就有些没底。
我回答的磕磕绊绊的,师父顺手就甩过几个本书扔在桌子上,只淡淡道,“这些书的基本知识你都掌握了,才能教你画符、排演八卦之类的,你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怎么教你?”
我脸涨得通红,他说的有道理,可我不会啊。
“算了,我师父随便翻开一本书,指着其中道题,让我判断是生男还是生女。”
见我还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师父不高兴道,“让你背书口诀你不会,让你看着书做题你还不会吗?”
师父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平常也没见他这么严肃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我看,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看那道题。
书中写道: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八日下午三点多,有人问卦说,怀孕十个月了,产期临近,让你测一下生男生女,哪天分娩,顺利否,以便做好准备。
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这是我师父第一次冷不丁的考察我,好在他并没有让我把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出来。
我翻看一下前面的内容,上面黑字大写着:翁氏奇门遁甲,心里知道要用这章节的内容来预测了。
看完前面的内容,我先在纸上把时间都换成阴历。
时间(公立):1996年,11越,8日,15时,类别:子嗣。
时间(阴历):丙子年,己亥也,己酉日,壬申时(寅卯空)。
值符天心星落二宫,值使开门落七宫,阴遁六局,甲子旬。
我在纸上把图排演下来,然后胆战心惊道,“是生男孩。”
我师父把眉毛一挑,冷笑道,“哦,是吗?说来听听。”
见他这个样子,我以为自己算错了,弱弱道,“日干己从弱,坐巽四木宫,四宫木越旺越好,以克制己土。看坎离二宫,坎宫为水为男性生四宫之巽木,离宫为火为女性泻四宫之木,很明显坎宫对四宫起的作用大。所以可以判断生男。”
我师父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我,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还可以,不用我拿符咒让你砸了。”
师父终于笑着说出这句话来,我心里知道自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也松了一口气。
“好徒弟,这下为师可省下了几十万的符咒钱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表面上突然说要提问我口诀什么的,其实是害怕我学艺不精,要拿他很多符咒用来防身。
师父见我不用拿他那么多符咒防身,心里高兴,喜道,“其实只要用功谁都可以会背这些口诀的,可天赋却更重要。”
“我看你天赋还不错,”师父笑着拍着我肩膀道,“这次大会估计死不了。哈哈哈哈哈。”
我满头黑线,刚好我师兄进来,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
我师父笑得嘴巴还没合拢,看来我为他省下好多符咒,让他高兴的还没缓过来劲儿呢。
“道术大会延迟了。”
袁三戒一脸好事儿的样子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林默接着道,“听说阴山派出了点儿事情,那个评委赵三喊上别的评委去帮忙看看,一下子少了好三个评委,大会只能推迟了。”
袁三戒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样也好,起码能让新手缓几天,这样或许不会输的那么惨。”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正在闲聊着阴山派估计后院又着火了的时候,有个人男声在门外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袁三戒事务所?”
“这门上不都写着吗?”
我师父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回头看见还有个中年美妇,冷冷地老脸立马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大妹子,你来干嘛?快屋里请。”
那女的瞟了袁三戒一眼,径直来到林默跟前问道,把一张卡拍到桌子上,“我是白云,你们找两个人来我们白家帮忙守灵三天,这是定金一百万,事成之后,剩下的一百万打到卡上。”
林默把目光投向袁三戒,想看他怎么说。
这女人来求我们办事儿,态度比我们还拽,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心里有些不爽。
可袁三戒不管这些啊,一听到有钱挣,立马屁颠儿屁颠儿的过去,问也不问地就答应了。
等那个女人走后,我问师父道,“你怎么都不问一下她家有什么古怪,万一她是坑我们的怎么办?”
白街上那么多店铺,那女人直接就来到我们店里,还点名让我们店去两个人去守灵。除非对我们打听的清清楚楚,一般人不会这么了解的。
再说,就守个灵就那么大方,给了一两百万,那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事情很棘手。
我把这些疑问都告诉师父,袁三戒挥了挥手道,“哎呀,这都是小事儿,如果她是坏人的话,既然她能这么清楚咱们底细,那咱们拒绝她这次,她下次肯定还能找到其他理由过来的。与其直接让她动刀子,还不如收她点儿钱对吧?你说,谁和钱过不去呢?”
袁三戒说的头头是道,我和师兄对视一眼,都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我这个师父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我师兄又呆呆萌萌的。有时候我在想,真是白瞎了他那冷酷的外表了,其实他比我还好说话呢。
那女的让我们今天夜里就去白家。听我师父说,这白家可是我们市里的名门望族,在这里已经待了有一百多年了。总之,就是财大气粗,人傻钱多的那种。
师父让我和师兄去守灵,我很有自知之明地委婉告诉师父,我去了可能是个拖油瓶,师父瞪我一眼,“那你就一辈子窝在咱们店里?凡事儿总得有个第一次吧。”
说着,师父亲了亲那女人留下的银行卡,对我笑道,“等你回来,钱也有你一份儿。”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不到傍晚,就有人接我和师兄过去,来到白家别墅,果然不愧是有钱人,一排排见过、没见过的豪车,听过、没听过的名牌衣服,都在这里看到了。
那人直接领着我和师兄到一个房间里,说等下面的人祭奠过后,夜里就留我和师兄在这里守灵。
这栋别墅有三层高,占地面积挺大的,就我们所在的这一间房子,几乎都抵得上我们在白街上的那个店铺大小了。
正在我和师兄打量着这里的摆设时,听到门开的声音。白云带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儿过来了。那女孩儿扎着马尾,穿着背带裤,看着很是阳光开朗。
她见到我们,并不想白云那样,绷着个脸,而是欢快的跑到我们面前笑道,“你们就是我爸请来的两位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