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派人请来的大夫,其实是不愿意进这烟花之地的。经过内心深处的挣扎,大夫还是进了。
大夫看了眼戚流年的伤势,对着众人说道。
“姑娘的伤势本来是不严重的,但箭尖上的剧毒使情况变得严重了。因此必须割肉才行,不过老夫不太方便。”
救下戚流年的女子听后,本来见不得血腥的她,竟然从大夫手中抢过小刀。将那伤洞周围的衣物割破,可她光是想想都疼,便向大夫问道。
“大夫有没有减轻疼痛的法子?她的身子太弱,怕她受不住。”
大夫摇摇头焦急的喊到:“能活命就行了。若在不动手,怕是毒素会蔓延开来,到时候所割之肉会更多。”
那女子就这样一刀一刀的割,看着戚流年疼的直冒汗,割肉的速度也就加快了。其他的人看着都觉得疼,可却没听见这女子吭一声。
那女子看着最里边的黑肉不管怎样撬也撬不出,有些着急的问道。
“大夫最里边的肉割不着怎么办?”
大夫赶紧回答:“加大口子,快点。”
众人一听有些受不住,却还是看着那女子割肉。
不一会儿,女子看着地上的黑肉有些晕却,还有些想吐
“大夫已经割完了,接下来怎么做?”
大夫点点头拿出一瓶药膏吩咐道。“将粉末填满在伤洞内,然后用布包紧就行了。”
这时老鸨拿着银子递给了大夫,看了眼床上貌美的女子感觉要发。
老鸨对大夫笑了笑:“大夫的医德实在令人佩服,若是换了别人怕是不会来了。来人赶紧护送大夫回去。”
大夫将木箱背上摆摆手示意不需要,独自离开了“花满楼”。
老鸨一直盯着床上的美人看,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老鸨拍了拍正在为戚流年上药的女子,拉着那女子走到柱子的角落里。
“轻珏。妈妈跟你商量个事啊,那女子与你非亲非故。若是你将她留下,我便放你离开。”
轻珏听后有些动容,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来这烟花之地?卖艺又如何?依旧是红尘女子。
“妈妈,请容轻珏考虑考虑。如今她的伤势太重,还是先不想这些。”
老鸨听后浓妆艳抹的脸上出现不悦,在这装什么清高?有本事当初就别进来。
老鸨给另一红尘女子示意了一个眼神,那女子与轻珏的关系情同姐妹,自然是希望轻珏能够离开这烟花之地。
“妹妹,你就依了妈妈吧。这算起来你还是那女子的救命恩人,她知晓后不会怪你的。”
轻珏听后内心摇摆不定,不过却依旧沉默不语。众人看轻珏不开窍,便都叹了声气,分分独自离开。
老鸨看着轻珏这幅不愿害人的清高样冷哼一声,又对轻珏侧目而视片刻然后又冷笑了一声。
轻珏看着布置精致却让人感觉无比空虚的雅间,又看了看床上的戚流年。轻珏摸了摸戚流年的额头却发现异常烫手。
清晨,戚流年是被男女之间的嬉笑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咳了声嗽,看着这用粉色帷幔巧妙布置的房间。
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铺着粉色方布的圆桌上,放置着一把紫檀木琴。戚流年用手敲了敲头,昨日竟然一时冲动去刺杀南寒苏。还好只是中箭。
“姑娘醒了?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绿豆粥,你如今这身子本应该大补,但无奈我没有银两。”
在这红尘之地,没想到却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这女子尽显柔情绰态,身上也不带浓重刺鼻的香味。
“不碍事,你我从未相识却又能对我出手相救,这无意间的巧合透露出你内心的善良。”
轻珏听后笑了笑,将手中的粥递给戚流年。
“这老鸨不知道你会轻功,夜晚你就离开。势单力孤的你就放弃报仇算了,你的仇人势力可不小。”
戚流年眼神一直在轻珏身上,昨日那老鸨的话一字不漏的贯穿于耳。不过这女子的选择,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帮你脱离这红尘之地如何?本以为我的命数已尽,没曾想遇见了你。与你相见或许是天意,不过我的命不好。”
轻珏听后笑了笑:“女子的命都不见好,如此的悲观厌世运气自然不好。死比活着容易多了,不选择死是因为还想活着。你不也是这样么?”
戚流年听后笑了笑,她不指望仅仅一面之缘的恩人会懂她。可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的。
清晨。
南宓月听了侍卫的解释只觉得可笑,她一身似血的火红纱衣尽显妖娆,手拿红鞭的她时常给人带来难以亲近的狠戾感。
“来人,将这花满楼给本郡主查个一清二楚,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一听赶紧慌忙的拿着手中的剑一探究竟,郡主向来做事干脆利落,要是没有着落怕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南宓月示意老鸨过来,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向老鸨问到。仿佛下一刻那手中的鞭子就会朝她抽去。
“你过来,我只说问一句,要是敢撒谎下场你是知道的,昨日可有一个男子混进这烟花之地?”
老鸨有些害怕前后思量便摇摇头:“这红尘之地本就是男子随意进出的场所,混进也不能察觉。”
轻珏偷偷的在楼上瞄着,内心有些惶恐。赶紧告诉所救女子。
“怕是你的仇人寻来了,那女子虽长得明媚妖娆,不过手拿红鞭、眼神狠戾自带杀气。随身侍卫正四处搜查。”
戚流年一听赶紧忍痛下床,看着地上的血迹赶紧用鞋子擦净。
“快拿一套女子衣物来,昨日我是男儿装,”
轻珏听后立刻手忙脚乱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蓝色纱衣递给了戚流年。看着被子上的血渍,赶紧用昨日的小刀割破塞进鞋子内。
侍卫看那雅间门并未打开,便气势汹汹的快速将门踢开,却看见昨日那弹曲的女子正在喝粥。
“没曾想是小姐你,如今这花满楼不太平。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戚流年镇定自若的继续喝着粥点点头,冲着他们笑了笑:“不碍事,查个仔细才好,免得那登徒子在这红尘之地乱来一通。”
侍卫们想着也是于是便进了雅间,经过戚流年的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幽兰香。顿时便离不开脚步,
戚流年向来讨厌这等人,不过却还是笑着提醒道。
“听说那位气焰嚣张的美人是众位的郡主,若是禀报晚了不知是否会生气?”
众侍卫一听立刻缓过神来,神色慌张的出了雅间。如是被郡主知晓怕是不死也残。
“别闷着自己,人已远去。”
看着已经出了柜子的恩人,轻珏看着戚流年的明眸变得伤感,昨日谱曲的洒脱女子全然不复存在。
“报仇的方式有许多种,而你昨日选择的方式实在如同送死般。既然实力悬殊那就提弱应强,去找盟友吧。”
戚流年听了轻珏的话顿了顿,她仅仅是嗯了一声:“我的紫剑?”
轻珏想起是有把紫剑,想必还在后院。看着戚流年的神色有些不悦连忙去拿剑。
“姑娘可是这把?”
戚流年看着师傅留下的紫剑点点头,起身持在手中便踏出了门。末了又转身看了轻珏一眼,并许下承诺。
“三日后再来寻你,你不属于这红尘之地。”
轻珏听后内心有些喜悦连忙点头向她喊到:“小女子名唤轻珏,如若寻我就唤轻珏。”
侍卫们半跪在地面带恐慌的对南宓月说道:“郡主人依旧没找到,不过属下猜想也许就是这花满楼内的其中一人。”
话刚刚说完就被南宓月毫不留情的狠狠抽了几鞭子。南宓月轻轻一跃便到了楼上,亲自去寻比等那般废物强多了。
手持紫剑的戚流年赶紧躲进另一房间,门外轻微的脚步声不断徘徊。戚流年有些后悔昨晚的冲动,重生多次这一次戚流年的对手比以往更加强劲。
南宓月看着那房门未关里面又空荡荡的,不久便离开了。还未下楼的南宓月冲着楼下依旧跪在地上的侍卫有些怒气的喊道。
“去其他地方搜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揪出来。”
侍卫们齐声回答:“是,郡主。”
老鸨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吓得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南宓月侧目而视的看着老鸨,并用无法让人拒绝的语气吩咐老鸨:“想活命就给我注意点,这次你的确没有如何,下次可就不清楚了。”
老鸨额头尽是汗珠连连笑着点头。
花满楼的客人与红尘女子全部不敢做声,这红衣女子冷艳无比,沉默不语的人才能不引人注目。
南宓月吩咐几人在花满楼盯着,独自一人离去。街上的男子无一不悄悄觑视,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去问她芳名。
老鸨见戚流年手拿紫剑想要出楼,立马给手拿家伙的十名男子使了个眼色。
戚流年看着那些木棍全部对着自己,苍白似雪的脸立马嫣然一笑。
“为何众人如此害怕我二姐却又不害怕我呢?是因为我受重伤?要不是怕被二姐知道我受了重伤,方才早已随她归家。”
众人一听戚流年这样说。便有些半信半疑不敢动手,老鸨也同样将信将疑。这女子的气质的确是上等,恐怕没有说谎。
老鸨赶紧将拦着戚流年去路的木棍踢开并冲着他们怒斥:“住手,谁让你们动手的?”
戚流年内心笑了笑,手持紫剑、身穿天蓝纱衣的戚流年大大方方的出了花满楼。洒脱像极了女侠客,仿佛昨日受伤之事并未发生。
花满楼又恢复如常,男女嬉笑之声喧嚣无比。不时还有靡靡之音传入耳中,唯独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戚家此时早已乱成一窝蜂,戚行云的脸上满是疲惫与焦虑。众仆人们立刻出府去寻戚流年,琴儿与奇儿被罚跪在客堂之内。
案几上的茶杯被戚行云愤怒的砸碎,清脆之声与他心中的怒气格格不入。戚行云又拿起放在散发出檀香圆桌上的荆棘狠狠朝着她们二人抽去。
大姨娘看到荆棘上沾满了鲜血,便硬着头皮上前理智的劝道:“老爷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人,冲她们发脾气也无济于事。”
戚行云却依旧没有停下鞭笞的动作,一个男仆喘着粗气跑进客堂断断续续的报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戚流年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她们身上的衣物已被鞭笞的不成样子。衣上还有斑斑血迹。戚流年的心中满是愧疚。
“爹,你怎么能如此心狠?错是我犯的,要罚罚我好了。”
看着女儿平安回来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可听到女儿竟说自己心狠,戚行云的大手顿时变得无力,荆棘也缓缓落下。
“自觉点去祠堂罚跪,也不准进食,错了的确该罚,”
几位姨娘知道戚行云是爱女心切,也就不敢说三道四。弟妹们站在一旁眼神焦急,习文练武的日子里,众人的关系早已不在清如寡水。
戚府纵横交错的青色石子路被成片的幽兰团团簇拥,仆人们赶紧清理堂屋内的碎片,不久又恢复如初。
阳光洒下刺眼的光辉照射在兰上的晨露上,闪闪发亮的透明让人看的清神气爽。
跪在祠堂地上的戚流年看着离儿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十岁的小不点咋是可爱,离儿对戚流年做了个嘘的手势。从袖子口中拿出一个鸡腿,并窥视门外小声的对戚流年说。
“年儿姐姐,这是离儿从厨房偷来的鸡腿可香了。前日里厨子说少了鸡腿坝子其实是被我偷去吃了。”
戚流年看着离儿那可爱的模样憋不住笑,刮了一下离儿的小鼻头。
“离儿为何吃饭不吃饱?”
离儿挠了挠额头,满是委屈的说道:“娘说吃饭只能吃八分饱,所以平日里我只吃一碗饭。”
戚流年看着离儿的委屈模样笑了笑:“离儿舍得将鸡腿给我吃?怕是离儿还没尝吧?”
离儿将鸡腿大方的递给戚流年,并去亲了戚流年一个:“现在你感觉到了么?离儿早就吃了一个。”
戚流年擦掉脸上的油渍,合着是这个意思。她将离儿手里的鸡腿接过,看到离儿竟然将鸡腿咬过一口,顿时笑了笑。
戚流年是真的饿了,吃完了鸡腿对着离儿笑了笑:“离儿真可爱,不过还要再帮姐姐一个忙。”
“离儿得帮姐姐将骨头丢掉,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被弟弟知道可是要闹出笑话的。”
戚流年看着离儿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离开后嘴角出现了微笑,原来高墙内院也可以没有勾引斗角。
“即便是那千沟万壑不堪入目的深谷,也会随着时光慢慢愈合。师傅说的对,往事如烟终究也会随风散去,我也可以重新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