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未曾注意过这大氅,竟是忘了这大氅来自西凉。她转而笑着:“还是姐姐留着吧,西凉本就是这天气,我也自是不怕冷的!”我不知她是否是知道了些什么,只好借着要回去吃饭便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夕阳残影,水面平静衬得格外宁静,终是不在宫里,如此倒是多了份闲适的自在。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搂住我的腰,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上,我不敢动弹,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和我紧张的心跳。夕阳下,美好无比,但愿永久,终究可望不可即。
我轻轻启口:“其实你喜欢的是西凉的长公主吧!”
他虽是依旧搂着我的腰,可抬起了头让我意识到自己说的并没错,我继续说着:“因臣妾有九分像她,陛下便是才宠幸臣妾的吧。”
他松开了手,我转身正对着他,他的眼神迷离,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故事,我说着:“因为你当时并不得先帝宠爱,西凉国主便将他嫁给亚王。”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丁点儿感情的色彩,我自顾自的说着:“你娶了李国公家的二小姐,娶了宇文将军的大小姐,娶了李尚书家的大小姐,而我,是国相府仅剩的一位小姐,你不过是想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你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因为我像极了她。”
他站着未发一言,我转过身,依旧看着屋外血红的天空:“你曾把我当作她的影子,却又是觉得我的性子与她大相径庭而疏远我,因为合宫之中只有夏娇的性子与她相似,而她也是最不像她的。”
“是林夏说的?”
我摇了摇头,从七公主那儿回来我根本就没见过二公主,又何来是听她所说。我关上窗,轻微叹了口气:“你忘了她初次见我是什么神情?加上七公主见我时同样的神色便是能够确定了。”
他沉默着,我出了屋子,只求一丝清凉的微风醒面,我有什么理由去抱怨,不过是一介替身罢了。屋外的冷风吹了半宿,我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我披了大氅打开房门,陛下站在亭中望着湖水目不转睛,柔弱的月光反而显得凄凉,我放轻了步伐向他走去。
“你怎不去睡?”我将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我不知为何有些同情他。他没有回答,我转身刚想离开他便抓住我的手臂,他一使劲我便倒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已是多久没闻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那仿佛是初恋的气味,使人憧憬而又迷茫。
我刚想说话便听见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说话!”
我安静的依在他怀中,气息变得急促,浑身更是僵硬的如木桩子一般。半晌他才开口说话,他的语气温和:“我对你好,并不是因为她!”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我犹豫了下,缓缓开口道:“当真?”
“我的妻子乃张百媚,无关其身份样貌。”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抬头望着他俊俏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我轻声说道:“你怎的今日这般奇怪?”他抱着我没有说话,在风中伫立了许久,他松开我,将大氅又重新披到我的肩上,他语气和缓:“天冷,你先回去。”
我听了他的话,房间却是始终睡不着。听闻鸟鸣时分陛下依旧是没有回来,我简单梳洗更衣罢了一推开门,屋外已是大雪纷飞,流春和雪思在院子里打着雪仗和睦万分。我紧了紧领子向她们走去,谁知竟无辜被砸了一身雪,她俩尴尬站在雪中,我趁她们愣着反扔了她们几个厚实的雪球。
“夫人可真是好兴致!”林夏的声音出现,气氛倒是有些冷清了下来,我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向她走去:“看她们尽兴着,不免想凑个热闹。”
我注意到林夏穿的比昨日要隆重些,发饰也是盘在后面簪了好一大堆珠宝,绣着孔雀开屏的高蹬靴在雪地里活灵活现。
看她的妆容也是有了浓厚我便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
她莞尔一笑:“今日众公主都要进宫向祖母太后请安,左右妹妹闲着无聊,可要同去?”
我摇了摇头:“既然是公主们前去请安我就不必去打扰了,想来刚醒精神也好些,倒想上街市去逛逛呢!”
她扶着我进了屋子,态度万分温和,大约也是因为我长得像极了她的大姐,她轻言:“妹妹手愈发的冷,可是吃住不惯?”
我说道:“这儿的吃食样样合口,住处也更是顺心,我本不是因为这些,自打上个月开始就愈发觉得身子有些乏累,平日也总是犯困,感觉怎么样都很疲乏。”
“那可得好好休息,可得小心着病了!”
我点了点头,雪思斟了新茶端上来,流春关上了窗子:“公主这儿可真是亮堂,不知从前谁住在这儿!”
林夏犹豫了下,看了看我说道:“这是大公主住的地方。”
我心中顿时落寞了些许,流春似乎见着我神情尴尬忙岔开话题:“昨日跟着夫人见到府内有一处开了满园红梅,不知那儿是哪位公主住着?”
林夏笑了笑:“那儿本是三妹居住的地方,只是去年嫁给了国舅的儿子,那个院子就空着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林夏起身说道:“我还要赶着进宫,本想着来看看你却是说了这么久的话,唯恐迟了,就不相陪了!”她急忙走后,我摇了摇头问着雪思:“陛……老爷呢?”
她摇着头,表示也不知陛下去了何处,我刚想着去回房间躺一会儿,却有侍女进殿来说是七公主请我一同入宫给太后请安。想必是因为我长的很像大公主,若我进宫见了王太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风波呢。我笑着回了那侍女,只说近日总是犯困,实在打不起精神不便前去故推辞了。原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出来玩却是天天睡觉!也不知出来的意义何在!
才睡的迷迷糊糊,便听着屋外有些吵闹,我缓缓坐起身,却没想到一端庄妇人进了屋子,几位公主依稀跟在后面屏气凝神。想必,这便是西凉的王太后,众公主的祖母,我刚想着起身行礼她便摁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躺下,她轻轻启口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望着一旁的林夏,她忙上前扶过王太后说了几句话,王太后摸了摸我的脸颊,那是一双布满了岁月沧桑的手,她问着:“多大了?”
“过了年头就该满十八了!”
“她也是十八去的中原,便是就没回来过了!”王太后满眼泪水,目光有些呆滞,我自然是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了她的长孙女,我低着头说道:“太后认错人了,我不是大公主!”
“我所言乃你的母亲。”
我很奇怪,这是何意?我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回话,她笑着又摸了摸我有些散落的头发随即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众人悉数退下,她又对着我说:“你的母亲还好吗?”
我诧异:“不知王太后是何意思?”
“你的母亲,我的女儿。”
她的这一番话倒使我愣着动弹不得,她是我的外祖母?这到底是何关系?这到底有何关联?我轻声咳了咳,她的眉头紧皱:“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刚正准备回话,她就传了太医进来给我把脉,不时太医跪下说了一番话,太后便紧拉着我的手充满了宠溺,她说道:“你也是,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也不注意着,还盖这么薄的被子也不怕害了身子!”
我无法相信自己这不是在做梦,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转而又看向那太医,我实在不敢相信,我不知我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高兴。王太后在一旁笑着忙唤了雪思和流春进来,王太后笑颜和蔼:“你们主子怀了身孕,以后可得仔细照顾着!”
“可要支会老爷一身?”雪思笑着说道。
“不急!”我抚摸着肚子,这儿孕育着一个新生命,我问着,“怀了孩子可是要注意些什么?”
“这我就不知晓了。”雪思说道,太后替我捻了捻被子:“这怀了身孕的女子早期要注意不能吃芦荟竹笋,茄子辣椒,连甲鱼螃蟹也吃不得,荔枝桂圆更是得忌口,中期的时候得注意不能吃了木薯枪鱼,太甜太辣的东西更是得注意……”
她说了这么一连串倒是使我两眼发愣,这可完全是活受罪!什么都不能吃,什么都要忌口。流春笑着:“夫人这才是刚怀上,再等些日子肚子大了可怎么是好?”
“也是,住在这儿太医来往也不太方便,不如跟着我进宫如何?”
“这怎么好打扰太后!”我尴尬的笑着,对于这个我从小都没见过的外祖母,我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亲近,王太后说着:“这怎么能算作打扰?”
我不知所措,点了点头,她叫了几个侍女进来说了两句又握着我的手,那是一种亲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