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派生机盎然的早春景象,枝头的麻雀翅膀也软了几分;室内,几人热络的聊天,像一场久别重逢,话题基本围绕服饰搭配,偶尔也参杂了几句关心的话语。
一句她怕冷,凉的是他的心。
想想这一个冬天来,每次见她都是穿的很厚,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这个形容应该很贴切吧,毕竟,她这人将感情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窥探。
想到此,墨一升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借着喝咖啡的动作,笑意沿着杯口漾进了咖啡里,今日的咖啡居然也带点甜。
“一升哥哥,我的春装怎么样?今年早春最流行的碎花裙。”听到他问起了衣裳,楚词便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跟梁一宽的花衬衫有得一拼。”墨一升给了一句忠恳的评价。
楚词的小脸有些垮,声音中也藏了点委屈,“一升哥哥,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
“梁一宽的衣服也都是精心挑选的,没有质疑你的品味,只是说你们品味相同。”墨一升实话实说。
楚词撅了撅嘴,丢了一句,“我才不要跟他一样哪。”
“好久不见啊!”田姑端了个果盘,笑意盈盈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和二人打招呼。
楚词和她比较近,随意聊着。
花月白则礼貌客气。
“月白,北江梁家老宅过年可还好玩?”田姑随意的递了一颗草莓给她。
“好!挺好的,田姑。”花月白接了草莓,捏在手里也不吃。
“你在梁家过的年?”楚词几乎脱口而出。
花月白微微点头。
“你怎么在梁家老宅过年?”楚词放下草莓,有些茫然的问,她急切的想知道,便急迫的问了。
花月白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是我让她在梁宅陪冯婆婆过年的。”
墨一升依旧是慵懒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语调及其平常,仿佛花月白就应该在梁家老宅子过年。
楚词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哦”了一句。
心里疑问,却,不敢问了。
只是捧着咖啡,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
二层衣帽间。
楚词的手划拉着一排排服饰,脑中流转过千万个想法,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个明白,可疑惑太多,多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佣人送来了茶果点心,放在一角的桌子上。
“我们的待遇越来越好了。”花月白拿了一颗车厘子放在嘴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休息。
楚词脚步一顿,扯了一条领带,拿在手中,“嗯,你有没有觉得一升哥哥今天很帅?”
花月白一个没注意,囫囵将一颗车厘子连着核咽了下去,“有吗?我觉得他跟往常一样啊!”
嗓子眼有点卡,急忙喝了口水,顺了顺。
楚词手中的领带卷起又展开,后又卷起,如此往复了两遍,才意味深长地说:“哦,是吗?可,我觉得他今天尤其的帅,你不是也被一升哥哥给迷住了吧?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无视他。”
花月白耸耸肩,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月白,我发现你最近和他是越来越熟稔。”楚词说的漫不经心。
“可能是接触的多了吧。”花月白喝了水,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朝鞋柜旁走去。
楚词跟着她,蹲在她身侧,问,“你是不是也被他迷住了?”
花月白点了点她额头,咯咯一笑,“楚大小姐,我呀,确实是被他迷住了,那么个大卫雕塑一般的花美男,任谁都会多欣赏两眼的。”
“但是……”侧头,看向她,语调也跟着拐了个90度的弯儿,接着表述:“但是吧,他之于我就像是天边的云朵一样,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看得见却够不着的,你可明白?”
说完,她自嘲的一笑。
在梁家老宅过年的那几天,她对他确实有些心猿意马了,可,这一个月来,没见到他的人,信息也是少的可怜,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妄想了,那么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普通人确实不应该多想。
“这么说,你确实承认,你也是喜欢他喽。”楚词总结了一句。
花月白自嘲的笑意更浓了,摇了摇手,头也跟着摇,“我不是很喜欢他的性格,至于说他的人……”
说到此,她顿了顿,接着说:“最多只能算是欣赏吧。”
喜欢不得。
喜欢不起……
“可,我看一升哥哥待你与别人不同。”楚词依旧偏着头,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吗?我觉得还好,跟我平常的异性朋友没差别啊!”花月白转了头,专注于眼前一溜烟的男士皮鞋上。
楚词若有所思,拿起了一双棕色小牛皮鞋子做样子,“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会在梁家老宅过年?”
“我在北江的时候刚好碰到小墨董,而我恰巧又生病了,所以……”该来的问题躲不过,花月白实话实说。
本来也没什么可骗她的,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
“那么大个北江,你们都能恰巧碰上?”楚词这话带了几分酸头。
被楚词这么一问,花月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者说她也不知道怎么总会遇上墨一升。
花月白腿蹲的有些麻了,干脆坐在地板上,“是啊,总是能遇上他,你还记得我们面试那天吗,我就差点被他的车给撞到,所以,才会狼狈的出现在会议室的。”
她的思绪回到初遇他的那天早上。漫天的瓢泼大雨,似天河决了堤,她刚穿过马路,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就擦着裙摆驶过。而后,“砰”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她吓懵了。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站在漫天的雨柱里,嘴里咒骂着,恼怒、生气、烦躁、激愤、争吵……
总之第一次见面,没半分的好印象,彼此都是狼狈的。
“你跟一升哥哥,还有这份缘分?”楚词从没听她说过这些。
“这算什么狗屁缘分啊,差点被撞死,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不要。”花月白思绪被拉回,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楚词也笑了,不再执着的问。
随后,她有些心不在焉,在衣帽间晃悠了两圈,又两圈,不断地用手划拉着一水儿的白色系衬衫,衬衣仿佛是有了生命力的舞者,随着她手指的节奏,左右摇摆,变化着造型的讨好她。
可,依旧无法取悦她的心。
一旁,忙着整理衣物的花月白,看着手里的衣物,也没了主意,“楚词,你觉得这两件搭配在一起如何?”
楚词依旧在慢条斯理的踱步,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楚词。”她又叫了一声。
楚词依旧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楚词。”她走近了两步。
楚词身体内那道无形之门,终于被花月白叩开,她眨了眨眼,挑了挑眉,说:“哦,怎么了?”
“累了吗?”花月白注意到她在衬衣柜子处不停的踱步,手上动作机械,眼睛也无神,也不说话,便想和她说会话儿。
二人坐在休息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她俩说话的氛围。
“都忙活了一上午了,歇歇吧!”田姑是来叫她们吃午饭的,有时,她们要在明山别墅待多半天,中午都会在这里吃饭。
楚词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了11点,“是有些累了,对了,田姑,我还有些服饰搭配方面的事需要再跟您确认一下。”
“工作的事儿下午再说,走,咱们一块下楼,午餐马上备好,今天中午在家里吃饭。”田姑拍着她肩膀。
“好啊,姑姑,就是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说话间,楚词手臂已经挎到田姑胳膊上。
田姑一脸笑容,“准备了你爱吃的海鲜,清蒸加吉鱼,还有芙蓉干贝。”
“这么丰盛吗?我就知道田姑对我最好了。”楚词最喜欢吃海鲜,和她相熟的人都知道。
田姑转头,客气的对身侧花月白说:“都是一些家常菜而已,月白,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食吗?我让厨房准备。”
“没有,没有。”花月白礼貌微笑,虽然她来过明山别墅多次,田姑待她也好,可,她始终客气礼貌。
说着话,一行人走到客厅。
“你们先坐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后厨看一下。”田姑说完,就走了。
花月白走向黑色沙发,楚词站着不动。
“我去书房看看。”楚词手指着东侧的方位。
“嗯。”花月白靠着软垫,不甚在意,本来这里楚词就比她熟。
楚词敲开了书房门。
“一升哥哥,开饭了,不要再忙了。”
墨一升放下手里的那份新区项目投资计划书,“嗯,忙完了?”
楚词走到书桌前,笑着说:“忙是不会忙完的,只是告一段落而已,毕竟我们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干活啊!”
墨一升没再接她的话,即便这样,私下里,楚词在他面前,也都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总能找到话。
……
四人用餐,四个佣人陪着用餐。
尽管这种吃饭方式,花月白已经经历过几次,可仍然觉得不自在,内心飘过一阵阵鱼香:她只是平常有几句阿妈、额娘的口头语,他墨一升才是真的是生活在清朝宫廷的赶脚。
夹了一筷子加吉鱼,脑子依旧回不到现实,他们家都是这么吃饭吗?果然是大家族的少爷,不过这都21世纪了,用餐习惯难道不会与时俱进吗?
花月白眼睛瞄了一圈桌上之人,他们个个自在的谈笑风生,好像有人伺候吃饭很平常,吃饭没人伺候才不正常,她也只好入乡随俗、入桌随礼。
饭后,田姑有事儿,外出了,他们三人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休息。
闲聊的话题又扯到了天气。
“上午的时候还阳光灿烂,怎么吃了个饭就阴云密布了。”花月白捧着杯子,也说到了天气。
“是啊!”楚词晃着杯子,也不喝,“一升哥哥,反正我们现在也是闲着,不如来玩个小游戏吧。”
单单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况且还是以她说为主,身侧的二人基本算是个听客。
“好!”
“不!”
墨一升和花月白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过一个人口中说的是“好”,另一个人表达的则是“不”!
楚词一乐,接着说:“一升哥哥,你都不知道我要玩什么小游戏,就提前拒绝吗?你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光,不如我们来玩塔罗牌吧,我给你来占卜占卜。”
“没兴趣。”从年会到现在,墨一升人基本一直在国外,没得一刻的空闲,昨天晚上才赶回来的,今日本该去公司的,可,他不想错过和花月白的见面,愣是将工作搬到了家中。
午饭后,他只想坐在花月白身边,静静的休息会儿,对什么游戏都提不起兴致。
花月白脑中倒是飘过几个字:楚词还会塔罗牌占卜?
楚词不肯言弃,“一升哥哥,难道你就不想要知道你的爱情运势吗?”
墨一升没有回答。
“不对,不对,你应该是:爱情什么时候来临才对。”楚词说话间朝花月白使了个眼色。
花月白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接话,“是啊,听说塔罗牌算的挺准的,尤其是爱情。”
楚词点着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好!”墨一升听到爱情的字眼,看花月白一脸的期待,同意了。
随后,楚词起身去书房拿塔罗牌。
要说墨一升的这个书房,也是个神奇的存在,中文书、外文书都有,古人笔墨纸砚那套东西也备着,各种棋类、牌类的东西都是全套,好像是个小型魔法屋。
墨一升翘着二郎腿,手握着杯子,指尖沿着水晶杯口的边缘摩挲着,一个半圆,一个半圆的画着,“花月白,你也想占卜爱情?”
花月白的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摇了摇头,“不,我想算算事业。”
“事业?”墨一升重复,口音中藏着两分笑。
不知为何,花月白却听出了讥讽的味道,忙改口道:“工作,是工作。”
墨一升放下杯子,向前倾了倾身子,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说:“你的工作不用占卜,必然会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如果,想做事业,未来的事业也可鲜花着锦,蒸蒸日上。”
他语调一顿,声音也戛然而止,花月白才注意到二人的袖口衣料挨着了一处。
她不动声色的挪开手臂,喝了口水。
“爱情哪,你对爱情没有想法吗?”墨一升浓黑的眸子,闪着迷人的光华,炽炽的看着她。
花月白透过杯子薄薄的水雾,看了一眼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仿佛回到在梁家老宅过年的那几日,二人间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暧昧满满。
可,年后哪?
他的人影又在哪里?
今天见到他,着实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他的家。
这一个多月来,她已经让自己冷静了,想过认识他以来的种种,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之间隔着天鉴的鸿沟,再多想什么,只会徒增烦恼。
随即,她别过头,垂了眼,“暂时没想过。”
墨一升眸子一暗,面部划过一丝落寞的表情,又坐直了身子,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