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雾蒙蒙的乡村道路上,一对对红彤彤宛如灯泡一般的光亮,悠悠的随着白影的晃动而晃动着。
就好像在森林里看的野兽的夜光眼,只是眼下,却是红色的。
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的看着一个白影往我这里晃了过来。
我的天,那都是什么?
他们是人还是鬼?
我愣在当场,那白影越来越近,我似乎能隐约看见这白影还带了一顶草帽。
你是什么东西?我不由得问道,因为此刻,这人已经距离我十步左右。
他抬手脱下自己的帽子,露出那长满白毛的脑袋,稀疏的白色毛发几乎盖不住他原本红色的头皮。
你好,我是韩志勇,当地火葬场的场长!
他说着伸出长满白毛的手就伸了过来,我本能的后退两步,韩先生干涸的笑了笑又缩回了手:
忘记了,你们入殓师有行规,不能与人握手,我这差点给忘了!
我依旧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浑身上下就跟扒光了毛的兔子一样,皮肤嫩红,可偏偏又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汗毛。
房间,点了蜡烛,韩先生戴上了帽子和太阳镜,把他那对火红的兔子眼遮住了。
我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墙上挂着的死孩子身上,而韩先生就坐在我对面。
韩先生您…;…;我试探的问道,韩先生沙哑的笑了笑,说真的,因为他外表的原因,我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我有遗传病,但是小陈你放心,不会通过皮肤接触传染!
韩先生笑的十分真诚,我尴尬的笑了笑,可是,我一想起来方才看见村子里晃动的白影,我还是后背发毛。
我忍不住问韩先生,村子里的人是不是…;…;
他说是的,他说这种病大都是遗传病,只是怕太阳罢了:
我这不是天一黑就来见你了吗,怕吓着你!
我迟疑的哦了一声,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一种遗传病,那么,墙上挂着的白毛死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韩先生为了让我平复心情,还跟我说,之所以这里叫阴村,原因就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大都是晚上出来活动,所以白天没人。
我哦了一声,随后切入主题,我感觉我在这种地方呆不下去。
我就跟他聊起了推行火化政策的事。
韩先生说,阴村比较偏僻,天高皇帝远的,至今还是维持这土葬的习俗,上个月,国家政策才普及到他们村。
但是,推行受阻,村民依旧是保守老封建思想,不愿意火化,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是,没有人懂入殓师这门技术。
阴村韩是大姓,几百年前也都是一个祖宗流传下来的血脉,所以遗传病差不多得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
然而这种遗传病除了见不得阳光以外,平均寿命也只有四十来岁,所以死亡率也很高,几乎没两天就有死人需要火化,可村民不接受火化。
当晚,韩先生就带我去了昨天刚出殡的家属家慰问,韩先生还告诉我,其实阴村的村民都希望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这一次就让我现场给死者化妆,最好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入殓。
我带着化妆箱就跟着韩先生去了。
经过韩先生的一翻讲解,我对这些得了遗传性白毛病的村民或多或少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但是,我走进那家农舍门口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一个刚从园子里冲出来的小男孩给撞了一下。
那小男孩也被我的化妆箱碰倒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本能的放下化妆箱去扶他,可我的手却僵持在了半空。
这个小男孩的脑袋很大,身高一米二都还没到,一样全身长满了细腻的白毛,血红的眸子。
可我的目光却落在了小男孩手里捧着的东西上。
我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小男孩长满白毛的手里拿着的正是一颗人的眼球,而且,还挂着眼球的肌肉组织,就那样血淋淋的被他握在手里。
他的嘴上和胸口都是血迹,好像刚吃了死人肉一样,我当即就吓的后背往外冒冷汗。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
此刻韩先生见我一动不动,回头喊了我一声,我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进了堂屋,一张草席就摆在正中间,尸体被盖上了白布。
身边一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哽咽的哭着,我一眼看见那盖尸体的白布上有血迹。
血迹晕染开来,部位刚好是白布下尸体的头部,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我本能的想起方才那小男孩手里抓着的东西。
韩先生喊了一声弟妹,说是跟她商议老弟,也就是这位死者的身后事,所以把她叫去了另一个房间做火化思想工作。
临出门时,撂下一句话让我给死者化妆。
我想都不用想,掀开白布,明知道眼球不在了,可我还是面对尸体的此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球确实不见了,死状和我在殡仪馆看到的死状一模一样。
我脑子嗡了一声,殡仪馆的所有场景全都一股脑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阴村和殡仪馆的所有事情有联系?
我根本无法想象,距离这么远的农村,和h市有几千里路,怎么会有关系呢?
又会有什么关系?
殡仪馆炉肚下吃尸体的诡异人脸?红色的眸子?还有洛彬山出现在华阿姨尸体边的大头怪?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懵了,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我即便想不到具体联系,可是,冥冥之中又好像确定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一定有。
到底是什么关联?
下车后抵达阴村接到最后一个月姐的电话,她让我不要来阴村,让我回去…;…;
我不由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村庄的诡异绝对不单单是韩先生口中说的遗传病那么简单。
我放下化妆箱,掏出手机先给月姐打电话,试着联络她。
可是,月姐的手机却关机了。
我甚至这才想到,三水那个家伙也没有给我回复华玲的消息。
她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危机感,好像被四面伏击一样的不安。
我七手八脚的开始给这具白毛尸体化妆,可脑子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吃眼球的大头小男孩?还有挂在墙上的死孩子,让我总感觉身后会突然冒出来个东西,要了我的命。
我甚至想逃离这里,马上回h市,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可当我给这白毛人脱掉衣服换上韩先生提前准备好的寿衣时,我再一次惊呆了。
这个人瘦的简直皮包骨头,而就在他的腹部,有一个和死者面部轮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脸。
我吓得后退两步。
那肉瘤和我身上的肉瘤一模一样,可唯一不一样的是,死者腹部的肉瘤已经完全基本成型。
那五官的部位已经成型,眸子里的红肉也渐渐出现了眼球的形状,还有那鼻子,还有那嘴巴。
更吓人的时,死者已死,可…;…;可那腹部的肉瘤却好像睡着了一样,还有微弱的呼吸,随着腹部平缓的起伏着。
我的天呐…;…;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完全想不明白。
华智和我一样都是从殡仪馆被染上了这种人面肉瘤,可是…;…;这阴村的白毛人是怎么被染上的?
我甚至觉得,这阴村的一切都和殡仪馆发生的所有脱不开关系。
韩先生…;…;韩先生?我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
我喊来了韩先生,他一进门也是被尸体上的人面肉瘤吓蒙了。
可是,这位死者的白毛人太太却慌慌张张的给她丈夫重新盖上了白床单,而且还沙哑的呵斥我随便动她丈夫的尸体。
我和韩先生都愣在当场,韩先生半场回过神来,小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无力的说道,可却被这家女主人给推出了堂屋,赶出了院子。
我使劲搓了一把脸,韩先生的脸上本身就长满了一层白毛,可此刻依旧能看出,他也很纠结。
这…;…;这怎么那么像半年前车祸上的一名遇难者?韩先生半晌才自言自语,红红的眼睛露出了惊恐。
我一听:什么半年前?
韩先生突然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半年前距离这儿二三十公里的公路上,出过一次重大交通事故。
韩先生说了好几遍没什么,可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觉得韩先生知道什么,但是又瞒着什么。
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华智半年前也是来这里出差,半道儿出了车祸,韩先生很显然说的就是那次车祸。
一车的人全都无一幸免,这不是重大车祸是什么?
随后,韩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说了不少抱歉的话,说他跟死者家属沟通的结果并不理想。
他们的殡仪馆设备十分简陋,火化尸体用的都是煤炭,馆内环境恶劣,所以让我暂时先在那农家住两天,他明儿晚上再来劝劝。
可当我回到那农家的时候,打开门,摇曳的烛火下,竟然有一个背对着我的人,正蹲在地上啃着什么东西。
当我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那挂着死孩子的墙上时,我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