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由悍马、华晨宝马、华晨金杯、奥迪A6和捷达组成,虽良莠不齐却意外地和谐。
由左宁乘坐的悍马开路,楚惜于是探出个脑袋,望着窗外的风景,左宁时不时用手摸~摸~他头顶柔软的绒毛,然而楚惜上辈子做的是流浪猫,并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一开始觉得十分不自在,可想到那手的主人是谁,又不敢躲避,一来二去竟然觉得很舒服,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甚至有种主动拿脑袋去蹭左宁大手的冲动,并不是多喜欢左宁,这大概是猫科动物的本能——喜欢被撸毛。
左宁在副驾驶翘着二郎腿,没有像后排的兄弟们一样趁机打盹,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手上的触感很好,便一直没停,不知不觉摸了一路,到目的地的时候,楚惜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左宁腿上,翻出白肚皮睡了过去。
他们的“据点”是远郊的一处农家乐,灾难爆发之时,市区人口密集,变异的丧尸也多,尤其是夜晚丧尸活动频繁,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反而这里地广人稀,易守难攻,是个避难的好去处。
车门洞~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楚惜被冷气激到,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他睁开圆眼睛,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几辆车里的少年人们拿到了“战利品”,都身姿矫健地跳下车,受到“据点”内伙伴的欢迎。
楚惜受到感染,也向门外纵身一跃,结果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儿,楚惜有点尴尬,好在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一只猫的小动作,于是又在原地打个滚,动作行云流水,四只爪爪稳稳落到地面上,抖了抖毛。
既然决定了赌一赌,就该先视察一下环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结果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轻笑,音量不大,但楚惜的猫耳朵非常敏锐,猫的听力大概是人类的六到七倍,不知为什么,楚惜觉得就是在嘲笑他。
于是愤愤地抬起圆脑袋,拿琥珀色的大眼睛去瞪笑声来源,结果对上左宁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立即怂了,转而嫩生生地“喵呜”了一声。
左宁似乎想再次弯腰去拎楚惜,恰好一个年轻女人迎了上来,笑着递上一条热毛巾:“宁哥,辛苦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楚惜抬起后退扒了扒耳朵,觉得不是自己听力有问题,就是那女人眼神有问题,她到底从哪儿看他出高兴的?左宁接过毛巾,面无表情地礼貌道:“谢谢你,萧护士。”
女人道:“宁哥,你总是跟我这样见外,叫我可昕就行了。”
左宁不置可否,英俊的脸上布满汗渍和血污,身材高大健硕,令他看起来充斥着纯男性的气息。
楚惜想: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这样的人,难怪招女人喜欢。
萧可昕道:“宁哥,你哪儿弄来的小猫?真可爱!”伸手就要去摸,楚惜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打了个喷嚏,缩回左宁身后,心里狐疑:都吃不饱饭了,还带着香水逃难?
萧可昕讪讪地收回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时候吴然凑过来,一座小山似的挡住了楚惜面前的阳光,道:“宁哥,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说,猫……”
正巧那位第一个击杀丧尸的小弟,叫做张正豪的,风风火火冲了过来,打断了吴然的话头:“宁哥,东西都清点好了。”
左宁点点头:“按着老规矩分。”说罢就要跟着张正豪离开,吴然欲言又止却最终也不敢打扰左宁的正事。
楚惜却依旧心惊,吴然要说什么?猫?还是他听错了?抑或是自己多心了?
他是只“猫”万事好说,可是个“人”就另当别论,上辈子的折磨□□历历在目,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异能!可吴然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没道理知道他的秘密……
但就怕万一,楚惜惴惴不安,决定先暗自打探,再做打算,他爪爪上的肉垫有天然消音的优势,便收敛起气息,不远不近地跟着吴然。
却没想到转了一圈,首先震撼他的是这“据点”的情形,楚惜一直以为左宁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搜刮食物时的雷厉风行,屠杀丧尸时的无情狠绝,都很符合楚惜心中的角色定位。
然而这“据点”却更像个避难收容所,并非都是“有用的”青壮年,连食物都首先分发给老人和孩子,然后才是女人和男人。
楚惜不动声色地跟了吴然一段,纵身一跃跳上了木板凳,再借力一蹿,便上了墙头,穿过两个院子,楚惜发现这里一共清理出四套院子,容纳了百来号人。
农家乐的小院算得上宽敞,这里地处市区北部的远郊,山峦叠嶂,是周末市民度假的首选,所以娱乐设施齐全,溪流中飘着竹排,院子里养着柴鸡,门口还拴着条大黄狗,若是守住了,倒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
楚惜对这里很满意,他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前世遭受的苦难,太过刻骨,令他无法释怀,但他更大的愿望仍旧是活下去,可世道艰难,偏逢对头,连做只猫也要如履薄冰。
楚惜见到了他的继母吴秀华。
彼时吴秀华正与一个年轻姑娘争吵,把那小姑娘骂得面红耳赤,几乎要落下泪来,终于赢得胜利,夺得一枚新鲜的柴鸡蛋。
吴秀华得了柴鸡蛋洋洋得意,可自己却舍不得吃,递给儿子吴然,如今食物匮乏,吴然这些日子显然没真正吃饱过,早看得口水汪洋,也不推脱,剥了蛋壳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强行“尊老爱幼”就罢了,大小伙子抢口粮,周围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又是一阵吵闹,楚惜听到吴秀华的声音就生理性头疼,觉得今天大概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何况看他们吃饭,楚惜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他已经两天没进食了。
这里除了左宁外,至少还有两名力量异能者、一名速度异能者、和若干年轻力壮的男人,砍刀钢管不计其数,这样的战斗力,在末世初期算得上非常豪华了。
难怪这百来号人能全须全尾地生存到现在,既然吴秀华母子在,想必这个临时的避难所里,也收容了那栋老楼的住户。
然而这里远离城市,虽然安全,却也缺乏物资,现在气温还没有回暖,自己种地解不了燃眉之急,所以要冒险回到小区“取回”他们的食物,原来吴然并非有能力蛊惑左宁,专程去找他的麻烦,只是顺路而已。
从隔壁院子转回来时,天色已经全黑,虽然已经“立春”,可现在的气温还是很低,楚惜一身柔软的绒毛不足以抵挡夜晚的寒风。
天幕被墨汁染过一般,浓稠黝~黑,似乎要将这世间残存的生命力吸食干净,阴云密布,不见星辰,末世初期,这样的恶劣天气会持续很久,雷声隆隆,眼看又要下红雨,那雨大概真的有腐蚀性,落在皮毛上也会很疼。
楚惜开始后悔自己在外边转了太久,他还不知道左宁住在哪里呢,可红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空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
每当下雨,楚惜便觉得身体内燥热非常,变异时被压制下的力量似是很喜欢这雨带来的气味,叫嚣着、挣扎着,却总也冲不破~身体的禁锢。
楚惜找了个屋檐,蜷缩成一个毛团,尽量贴近墙根,想竭力驱散这种感觉,正在这时,头顶有声音响起:“怎么躲这儿了?”
左宁打着一把雨伞,裤脚粘了些红色的泥水,鲜血一样,有点像刚杀了人的亡命之徒,可看在楚惜眼里,简直比最高贵的神明还要圣洁——“左宁”和“温暖的住处”已经在楚惜心中画了等号。
楚惜忙不迭跟了过去,这几处农家乐原本就有套房和单间,套房中床铺很多,甚至有适合学生穷游用的“大通铺”,因此百来号人住下也毫无压力。
老人孩子和女人住单间,异能者住宿条件应该更好一些,左宁作为“首领”一般的存在,最差也是个豪华套房吧。
然而一爪爪迈进门之后,楚惜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以他的能力,却迟迟没有雄踞一方,像涂老大那样做起“土皇帝”——左宁的确对“享受”这件事儿没有执念。
竟然是这么小的单间!
左宁指了指唯一的床铺:“上来睡吧。”
楚惜迟疑地在地面上磨了磨前爪,且不说小到令人发指空间床就占了大半,但就“同床共枕”这件事便令他不自在。
楚惜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是个人类,还是个基佬,更是个历经两世沧桑的苦逼基佬,当然对这种事情分外敏感。左宁却误会了:“这里没有猫窝,你将就一下吧。”
说罢没再理他,转身翻找什么东西去了。楚惜看了看被左宁踏得如凶案现场般泥泞的暗红地面,横下心来:睡就睡!我是只小奶猫啊!连蛋蛋都没发育完全,怕个鸟!
楚惜正要爬上床,却听房门响起,他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差点没惊掉了下巴,楚惜镇定下来,咽了口口水,心想:喵个咪的,第一天就有大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