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订阅比例不够时显示。林氏一进屋,便含了笑:“哟,吃饭呢?”
姜灼华没作声,目光落在了林氏身后,那身着深衣的成熟男子身上。
看清他五官的那一刹那,姜灼华忽就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姜灼风冷飕飕的说道:“嗯,吃饭呢。婶子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林氏忙拉了穆连成近前:“这我外甥,刚到京城,没什么朋友,寻思着引你们见见,你们年纪差不多,打打交道。”
姜灼风冷笑一下:“您这外甥,瞧着快三十了吧,我还年轻,担不起年纪相仿这一句。”
林氏闻言,颇有些尴尬,眼睛乱瞟,正巧落在姜重锦身上,眸中微惊:“哟,二小姐也在啊。”姜灼风兄妹俩,不是不和这个庶妹打交道吗?
姜重锦站起身,乖巧的行了个礼:“给婶子请安。”
礼未行完,姜灼华便伸手拉了姜重锦坐下,压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再起来,转头对桂荣道:“桂荣,给二位看座。”
穆连成走到椅子跟前,行了个礼:“多谢少主、大小姐、二小姐。”说罢,这才坐下。
这时,林氏跟姜灼华道:“你和宋公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成想那宋公子人五人六的,居然干出那等事,可真是委屈你了。”
“呵……”姜灼华笑笑,懒得听她假慈悲,直接说道:“婶子是长辈,有话大可直说。”
林氏看了看身旁的穆连成,说道:“嗨,婶子也是惦记你的事儿。京城里的公子哥们,都是些纨绔,怕是寻不到好的。连成是婶子知根知底的外甥,今儿带来给你看看。”
姜灼华抿唇一笑,对穆连成道:“穆公子瞧着年纪不小了。还没成亲吗?”
穆连成施了一礼,语气里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在下这些年心在圣贤书,未曾考虑私事,待惊觉时已耽误了年纪,小姐见笑。”
“呵……”姜灼华失笑,前世穆连成来时,她刚结束了一段亲事,他便说发妻早亡,这一世自己尚未出阁,他便说自己未娶,哎,人呢。
姜灼风闻言,笑着讽刺道:“哟,有穆公子这般醉心圣贤书的人,圣贤若泉下有知,死也瞑目!”
穆连成闻言亦笑,摆摆手做惭愧状:“少主说笑了。”
姜灼华敛了敛衣袖,看向穆连成:“穆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穆连成颇为温和:“小姐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若是你娶了一房妻室,成亲后才发现,这个女人早已成过一次亲,且家中丈夫既未和离,亦未休妻,你当如何?”
此话一出,穆连成和林氏的神色变得颇为怪异,穆连成干咳一下,答道:“若是真遇此事,在下便会默默退出,选择不再打扰!”
姜灼华意味深长道:“你还真是大度啊……”他这答案,恐怕是希望被他欺骗的人,就像他说得这么做吧。
念及此,姜灼华故意吓唬道:“我就做不到那么大度,换做是我,定会将那骗我之人,扒皮抽筋,再将此人行止编个故事,送去给茶馆说书人,日日讲给众人,叫天下人都看看,此人是有多无耻。”
虽然事情真的发生后,她什么也没做,但这并不妨碍她嘴上逞英雄。
姜灼风接过话:“对啊,若是叫我知道有人如此骗我妹妹,我定会在朝堂上下活动,令其举步维艰,受尽排挤。”
前世,姜灼风还真是这么干的,饶是后来穆连成搭上了文宣王保住了官位,但姜灼风确实给了他不少琐碎的折磨。
穆连成的脸色愈发难看,曲起食指骨节搓了搓鼻头,遮掩神色。
林氏虽觉姜灼华这问题问的敏锐,但她料想二人不可能知道穆连成的底子,便笑着打圆场:“嗨,说这么沉重做什么?你们都是一辈人,又都是亲戚,以后相互照应着就是。”
姜灼华站起身,走到叶适身后,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做出很是亲密的样子,对林氏道:“婶子不是消息闭塞的人,怎不知这段时间我们府里来了什么人?怕是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觉得我行为不检,婶子怎么还敢将自家外甥往我府里送?”
“哦!我懂了……”姜灼华做出了然状:“莫不是穆公子家境贫寒,娶不起妻室,也想来府上给我做个男宠吧?那我到是很乐意。”
叶适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姜灼华,见她笑意盈盈,心头不由堵得慌。刚还赞许她的反骨精神,这会儿就有些不大喜欢,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要样貌有样貌,要出身有出身,何至于非要将自己弄成一个色中饿鬼?
“呵呵呵……”林氏兀自笑了起来,强行圆场:“这是什么话?婶子不过寻思着,你姑娘家家的,总不能一直跟低三下四的男人呆在一起,就想着给你说门亲事。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适抬头看向林氏,微微蹙眉:低三下四?说谁?
说着,林氏拉着穆连成行了个礼便先行离开。
出了姜府,林氏叹口气,对穆连成道:“姜灼风这条路,怕是搭不上了。若不得举荐,你何时才能出头,想让你在京城谋职,怎就这般难?”
穆连成胸有成竹道:“姨母莫急,姜小姐年纪尚小,我自有法子让她对我死心塌地。”
方才瞧着姜小姐,虽然性格野了点儿,但也就是十六的小少女,到底心里还是会憧憬男女之爱,这样的单纯小姑娘,略施小计便可。
林氏看看他,对他说道:“芸娘那边你可糊弄好,别叫她察觉。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知道了,怕会坏你事。若真和姜小姐成了,实在不行就休了芸娘。”
穆连成摇摇头:“芸娘未犯七出,且晟哥儿尚小,不可没有娘亲。为了孩子,我也不能休她。我想给晟哥儿好的生活,若叫他没了娘亲,他还如何过得高兴?”
林氏点点头:“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成。”
耀华堂里,林氏和穆连成走后,姜灼华就放开了叶适,回到位置上坐下,脸色沉的厉害。
一时间,四人皆陷入了沉默,姜灼风手撑着桌沿,似乎再跟什么人赌着气,姜灼华则一直看着窗外移栽牡丹的张师傅几人发呆,姜重锦不明所以的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姐姐。
叶适看着发呆的姜灼华,心头疑惑,她怎么没了方才要多个男宠时的笑意盈盈?
沉默了一阵,姜灼风率先说了话:“我得去军营了,穆连成和林氏若是再来,别再见了。”
姜灼华点点头:“嗯,你去吧。”
说罢,姜灼风起身下了楼。姜重锦伸手握住姜灼华的手腕:“阿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姜灼华恢复了笑容,伸手摸了摸姜重锦的鬓发:“忽地想起一些事来,你先回林染院吧,午饭时再过来。要是闷得慌,找几个小厮陪着,去相国寺走一走。”
姜重锦点点头应下,行了个礼,便先回了自己住处。
姜灼华又转而对叶适道:“你去补个觉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叶适见她心情不渝,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似乎觉得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知姜灼华心事何来,亦不知如何安慰。踟蹰半晌,他问出了心中疑惑:“在下不解,姜小姐容貌出众,出身高贵,自可选聘高官之主,为何养男宠?”
姜灼华一直看着窗外,听得此话,并未收回目光,她也想有个好姻缘,可惜命不好。
但姜灼华从不是个刨开伤口给人看的人,于是她随口糊弄道:“不想相夫教子伺候人,想别人伺候我,这个理由行吗?”
她语气中的玩世不恭,令叶适心生退避,他只好起身行个礼,便自去卧室补觉。
姜灼华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腰背酸痛,方才回过神来,索性去眠一眠,睡一觉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念及此,姜灼华起身走进了卧室,刚进卧室,便见外间榻上,叶适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正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让他的睡颜更显迷人。
姜灼华唇角勾起一个笑,看了看他塌边矮柜上自己放下的那一摞子春/宫图,见最上头的那本没有动,便知他还没有看。
想想前世自己那些悲催的经历,这个男人就显得格外安全,毕竟是自己养的嘛。
念及此,姜灼华走到他的塌边,脱了鞋,掀开他身上的毯子,挨着他躺了下来。
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姜灼华甚觉舒适,神色渐渐舒缓了下来,靠着叶适闭目小憩。
姜灼华玩了一天,泡了个热水澡解解乏,便也早早休息了。
叶适沐浴完出来时,姜灼华卧室里间的灯已经灭了,他看了一眼,便在外间的榻上躺下。
他往常都是亥时息,卯时起。奈何今日怀着心事,担忧着黎公公,到了亥时也没什么睡意,便起身取过今日看了一半的《封神演义》,借着灯接着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完全没注意到时间流动,等他觉得眼皮抬不动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亮起了朦胧的光线。他不由心里一惊,天都快亮了?往常这个时候,是他起床的时间。
可是手里的封神实在是吸引人,但他现下是真困,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书,吹灭几欲燃尽的烛火,拉起被子,合目睡去。
叶适约莫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清晨第一缕阳光,便明晃晃的洒进了房间内。
桂荣带着一众婢女鱼贯而入,全程目不斜视的忽略叶适,进了卧室里间去服侍姜灼华起床。
里间渐渐热闹起来,叶适被吵醒,他醒来的瞬间,只觉眼皮沉的像是黏了米糊糊,真想不管不顾的接着睡下去,奈何心里还有一点点理智提醒着他:姜小姐都起了,他不能继续睡。
活了十九年,叶适今日这是头一回凭毅力起床,一万个不情愿。
他坐起身,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迷瞪了一会儿,待清醒些了,方才下榻穿衣。
姜灼华洗漱久,洗完还要梳妆打扮,用时就更久。叶适穿好衣服在塌边坐下,看了看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影,拿起没看完的封神接着看了起来。
姜灼华梳妆完毕,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叶适听见声响,放下书起身行礼:“姜小姐早。”
“嗯?”姜灼华看着叶适愣了下,他眼下那两大团乌青是怎么回事?
姜灼华走到他面前,指一指他的眼睛,不解道:“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叶适一愣,她怎么知道?桂荣见叶适不解,快嘟嘟的说道:“柳公子,你今儿怎么跟蜀地的竹熊似的?”
叶适闻言了然,尴尬的笑笑,伸手揉了揉眼睛:“昨晚看封神,忘了时辰,天亮才睡。”
姜灼华闻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趣?难不成你没看过话本子吗?为了本书把自己弄成竹熊,至于吗你?”
叶适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大喇喇地嘲笑过,姜灼华这话说的,就跟他没见过世面一样。叶适笑得更是尴尬,不自在的解释道:“家叔教导严格,认为读话本易玩物丧志,实不相瞒,在下这是头一回看。”
姜灼华闻言,止了笑,眼里又生出些同情来:“啊……这样啊。你叔叔这话我不赞成,读话本怎么就玩物丧志了?虽说是话本,却也是书者思想的结晶。就以封神里的哪吒而言,虽是编造的神话人物,却处处透露着一个英雄陨落的悲剧,教人唏嘘。”
叶适闻言不解:“哪吒后来莲花重生,位列仙班,小姐为何说其是陨落的悲剧?”
姜灼华在他榻对面的方椅上坐下,接着道:“我初次看得时候,也和你想法一样。他莲花重生的那一刻,委实叫我热泪盈眶。可是后来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初时的哪吒,面对四海龙王肆虐人间,杀夜叉,抽龙筋。接着龙王告状李靖,李靖不分是非,谄媚于龙王,哪吒一剑自裁,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何其具有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