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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乐心想我不仅亲耳所闻,还要亲自带着小皇帝去呢。
于是舒乐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点点头道:“陛下可是在御书房研究如何对敌?”
福泉在周绥身边已跟了许多年,对女人的心思猜得太过透彻。
一听舒婉怡这话的意思,肯定是想熬碗汤,在陛下临行前去见一面了。
而陛下看在舒乐将军的面上,大概也不会拒绝。
想到此,福泉便朝舒乐微微颔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领着身后的两个宫人退出凤栖宫,朝着皇帝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烛火通明的御书房中,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周绥果真在连夜研究西南的战事。
自己的百姓千里迢迢告上门来,如果对哪一朝哪一代的哪一位皇帝,都是一件非常打脸的事情。
当日下朝后,周绥直接派御史前方驿站,将西南压下的折子统统缴了上来。
折子里的控诉句句泣血,字字含泪。
周绥气得恨不得当场就召西南知府回京斩首示众,却被林季同阻了下来。
此事事关体大,西南战事已久,却无一人通传,这分明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仅裁一人,难以服众。
西南的确丘林密布,地形起伏极大,易守难攻,怎么看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周绥虽自小在太傅的指导下熟读兵法,但一到真章,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纸上谈兵,没有一件适用的。
头疼欲裂,周绥扔下地形图,眯起眼睛,不由想起了舒乐在朝中侃侃而谈的模样。
“——众位同僚放心,我舒乐在此立下军令状,定保陛下安全无恙,保我后周江山山河依旧!”
那人和他妹妹一样,都有一双能说会道的漂亮眼睛。
——只是舒家父子手中兵权太重,不得不防。
福泉正巧走到了门前,躬身请安道:“陛下,奴才回来了。”
周绥让人进来,随口问道:“她喝了吗?”
福泉朝周绥拜了拜,恭敬道:“回陛下,娘娘十分爽快,并未多问,只说感谢陛下赐酒。”
昏黄的烛火在陈旧的地形图上跳跃,闪烁出明明暗暗的痕迹,灯芯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炸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喧嚣。
周绥总觉得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极不舒服,下意识又道:“你再去看看,高朗留下的那本药籍可还安放着?”
福泉立即前往藏书阁查看,归后回禀:“陛下放心,那本药籍是高丞相重要的遗物。奴才已命人严加看管,必不出任何闪失。”
丞相高朗在周绥年少时曾任太傅一职,教周绥读书识字,也教他天下之道。
后高朗与舒弘毅共担辅政一事,然而高朗身体不好,亡故之前将周绥叫到身边,告诉他要成为一代帝王,定要手握集权,削番灭宗。
高朗离世前,在周绥手心中写了一个字。
狠。
要成帝王,定要狠心。
下在舒婉怡杯中的那药虽毒,他却有解药可解。
而只要控制住舒婉怡,舒弘毅与舒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周绥伸手揉了揉眉心,叫福泉下去,忽然像是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皇后还说其他话了吗?”
福泉偷偷打量了一下周绥的面色,这才试探道:“娘娘向奴才打听了您是否在御书房,看来是格外担心您,想来看看呢。”
周绥一挑眉:“你告诉她了?”
福泉赶忙跪下道:“怕您一个人熬得太晚,奴才们又劝不动您,这才应了皇后娘娘的。”
周绥面上也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只是瞥了福泉一眼:“就你机灵。”
福泉嘿嘿一笑,替舒乐问道:“那等等皇后娘娘若是来了……”
周绥摆摆手,佯装不耐道:“她来了就叫她进来,她是皇后,难道还进不得御书房了?”
福泉便笑嘻嘻退下去了。
夜色深沉,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周绥左等右等,从默默想着舒乐可能给他端一碗暖心的热汤等到过了夜宵的点,也没见一个人影。
而凤栖宫中。
舒乐送走了福泉,顺便得知了今晚小皇帝肯定不会来烦他之后,舒舒服服的扒掉了假胸洗了个澡,光着两条大长腿就爬上了床。
冬青一直在门口候着,在福泉走后便提前叫御膳房给舒乐准备了补汤,方便舒乐等等去找陛下时带着。
直到舒乐睡了半宿,揉着眼睛爬起来,穿着一件宽松无比的内衫准备出恭一下回去接着睡。
还没走两步,便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冬青。
舒乐差点被吓得瞌睡都没了:“冬青,大半夜的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屋内只燃了一盏烛火,舒乐只随意披了件外套,露出光洁的胸膛。
衣着宽松,便显得他腰肢更加细瘦,均匀的线条和薄薄的一层肌肉,显得分外诱人。
只是有几处陈年刀伤留在了白皙的肌肤上,不过却并不破坏美感,反而越发让人升腾起一种……凌虐的欲/求。
冬青下意识吞了吞唾沫,又担心舒乐看到,只得立即低下头,哑着声道:“属下在等您收拾好去看望陛下。”
舒乐一脸懵逼,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我看他干嘛?”
又不能去睡他,有什么好看的?
大约是刚醒,舒乐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和明确,显得雾蒙蒙的,加上此时的懵逼,更显得单纯无害。
冬青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好半天后才道:“您刚刚不是问福泉公公陛下在哪儿吗?”
舒乐:“……”
舒乐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往前走了两步,沉沉的拍了一下冬青的肩。
接着把胳膊哥两好的往冬青肩膀上一搭,舒乐教育道:“冬青啊,这做人呢,要想活得好,不能太老实,知道吧?”
冬青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舒乐面目慈祥的看了看二百斤重的傻孩子,语重心长道:“不懂是吧?不懂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刚刚我问福泉,陛下在哪儿呢?就是看在人家小太监大老远跑一趟辛苦了,跟他客气客气意思意思,明白了吗?”
冬青:“……”
冬青理解了一下,皱着脸道:“就是骗人家的?”
舒乐:“……”
舒乐叹了口气:“算了,我回去睡觉了,你自己再理解理解吧。”
说完还特地转过身,一脸深沉的道:“等理解透彻了,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冬青:“……属下知道了。”
舒乐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呵欠,一摇一晃的又滚回床上去睡了。
御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第二日卯时,福泉战战兢兢的喊醒了在书桌旁睡着了的周绥。
周绥的面色很不好看,醒来第一件事就开口问道:“皇后昨夜可来过?”
福泉立即又跪下了,心惊胆战的道:“回,回陛下……皇后娘娘她……她并未来过。”
周绥黑着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福泉两眼,步履生风的出去了。
福泉:“……”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千里迢迢告御状,原来西南的形势已经这般严峻了。
周绥从前几天就下了玉撵,和部队一起驾马而行。
天色已经微暗,走在最前面的舒乐一拉缰绳,在原地停住,周绥便也扬起马鞭跟了上去。
舒乐身旁的近卫见皇上来了,正要向舒乐汇报,周绥却摇了摇手,示意近卫在旁边等候,自己骑着马走到了舒乐身旁。
舒乐依旧是戎装打扮,此时他骑在马上,遥遥的望着城门,白玉面具遮在脸上,看不清究竟在想些什么。
周绥顺着舒乐的视线望了一眼,城门正在缓缓关上,城门口一片啼哭之声。
周绥脸色难看,直到城门完全关上,才恨声道:“朕竟不知这张书仁和尹涛如此大胆,罔顾百姓,欺上瞒下。”
舒乐这才意识到周绥来了,转身恭敬道:“陛下。”
周绥低低“嗯”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舒乐似乎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道:“只是在看守城的防卫和城门布局。”
周绥皱眉道:“何意?难道还需攻城?”
舒乐将笑意收了起来,悠悠叹了口气:“陛下,您刚刚也说了,张将军和尹知府联合蛮人,侵占西南。”
见周绥还是有些懵逼,舒乐只能又多说了一句:“西南易守难攻,虽然我们是秘密行军,但您是御驾亲征,外界定有所传。故而我们今晚在此扎营,明日城内势必有所知晓。”
“陛下……明日的城门愿不愿意对我们开放,可都看张将军和尹知府一念之差了。”
周绥终于明白了舒乐话里的意思,表情登时凌厉几分,马鞭一甩:“难道他二人还想造反不成?!”
舒乐看了眼面前二百斤的傻孩子,觉得是时候轮到自己装逼了。
于是弯了弯嘴角,凑近周绥身旁,不紧不慢道:“陛下,天高皇帝远。您是皇上,是因为所有人都尊您为上……可如果不尊呢?”
周绥:“舒乐!你大胆!”
周绥面冷如冰,这一路上舒乐与他相处的还算和谐,两人不时还能一起吃顿饭,他都忘了在宫中时舒乐一向是以怼他为爱好的。
此时地处西南,舒乐为主将,带着舒弘毅的兵……
果真又嚣张了起来!
“哈哈哈——”
舒乐扬鞭打马而去,抽空转过头留下几声爽朗的大笑,“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要张将军和尹知府得意了!哈哈哈哈哈——”
周绥:“……”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他要把舒乐抓起来,狠狠——
狠狠……
如何?
周绥被舒乐气得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好要拿那人如何,最后决定晚上回营在想。
结果小皇帝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熬了半宿没睡着。
第二日醒来时,侍在一旁的福全告诉周绥,舒乐清晨天未亮时便带着一队先锋军出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