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生皱眉,白苗门?
他有印象,在往蛟城赶路时有路过。
山下不远处有个小镇,他曾在那里借宿过一宿。
“那你家中还有余人吗?”
周亚男点头道:“有,我弟弟被我爹妈送到了大姑家中。”
陆白苍白着脸从那伙房里走出,口中念念有词。
“邪魔……邪魔……”
陈月生看着神色呆滞的周亚男,心中五味杂陈。
再三思索后,他轻声问道:“送你回家?”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了,当今世上,一个小女孩能去哪里?他也不可能将她一直带在身边,如此,还是将她送去她亲人那最好。
既然能收她弟弟,应该也能收她吧?
他起身瞪了眼陆白,说道:“回头,送她回家。”
既然都救下了,那便帮人帮到底罢。
陆白默默点头,而后看向伙房位置,又看了看陈月生。
陈月生则看向周亚男,只见她正眼巴巴的看着伙房与酒桌的方向。
他叹了口气。
“埋了吧,总不能在那烂着。”
……
处理完伙房里的尸首时,已经是夜晚了,三人走在小径间,皆是沉默。
那些尸首都是陆白处理的,毕竟陈月生手臂有伤,周亚男又是个小孩,自然就由他作为主要劳动力了。
此事的原由他也从陈月生口中听了个全,他也才发现,好像不是以雅以南的雅南,而是亚子得男的亚男。
是个……不那么好的名字呢。
陈月生背着那个堕欲僧的长柄大刀,走在周亚男身边,陆白此时心不在焉,默默走在二人前方。
三人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公羊县外的一个小镇内,这才停步。
陈月生开口,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寂静。
“在此找个客栈歇息一夜吧。”
陆白点头,周亚男默不作声,只跟着陈月生的脚步。
夜晚的小镇,客栈是最为明显的,因为只有其灯火最明、最吵。
走至客栈内,向掌柜的要了一间客房,陈月生带着二人走向那间客房,只留一张被劈成两半的桌子,与雅雀无声的酒客。
因为心情糟糕,所以他没有什么废话的兴趣,也就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方法。
很有效。
周亚男沾上枕头就睡着了,陈月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久久无话。
有些庆幸,也有些难受、愤怒、悲哀。
坐在他身旁的陆白喃喃道:“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吗?”
仅仅如此,便足够了吗?
只杀了一个为首的堕欲僧,其余皆逃窜入人间,那将一家人带入魔窟的白苗门呢?
在他脑海中,楚思益的声音响起。
“不够,那又能如何呢?人这一辈子,无可奈何的事情海了去了,看开些,至少将她救出来了不是?”
于此同时,陈月生开口道:“还能。”
陆白赶紧问道:“还能做什么?”
陈月生摇了摇头,“先不说。”
于陆白脑海中,楚思益气急败坏道:
“我尼玛,吊人胃口,小白,揍他妈的!”
……
翌日早,陈月生从桌子上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右手手臂酸痛难忍。
知觉恢复了,但疼,疼得让人想把这只手砍了了事。
他皱着脸看向身边,只见庄亚男在床沿坐的笔直,见他看过来,莫名慌张起来。
陈月生伸手抹了把脸,手臂如触电般酸麻,他只得转为苦笑,对庄亚男道:“早啊,陆白那家伙呢?”
周亚男神色略微放松,陈月生方才睡醒时那个表情是真的……一言难尽。
她答道:“陆大哥刚刚去买早饭去了。”
此时她双目中虽仍旧含着一些惘然,但至少看上去像个活人而非行尸了。
陈月生点了点头,对她此时的状态很是欣慰。
之后,便无后话了,陈月生不是很懂如何和小女孩聊天,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他不说话,不代表庄亚男就不会说话。
她先是按捺了一会儿心思,而后忍不住对陈月生问道:“菩萨,陆大哥是罗汉吗?”
“?”陈月生疑惑歪头,而后问道:“何出此言?另外,我不是菩萨,他也不是罗汉。”
“啊……我以为是。”庄亚男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你们是做什么的?”
“你那个陆大哥,算儒生吧,也算武夫,也算兵者,我呢……”
他笑道:“我是魔道中人。”
周亚男面露惊诧,结结巴巴道:“魔道中人……是坏人吗?”
菩萨和魔道中人之间的转变,在她幼小心灵内是难以置信的。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故弄玄虚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着庄亚男迷惑的眼神,陈月生心中微微窃喜。
此时陆白推门而入,看了看两人,挠了挠头,将手中早餐放到桌子上道:“此方地界的包子好贵,一个要两文钱。”
陈月生闻言问道:“话说,你这次出行带了多少钱?”
这家伙,一路上吃他的睡他的,就没见他掏过钱。
陆白闻言想了想,掰着手指道:“先生之前给了我一两银子伙食费,现在算算,还有两百多文。”
陈月生默默撇嘴,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拿钱不当钱的主呢,合着是穷养的。
他转头对周亚男招呼道:“来,吃早餐,待会还得赶路呢。”
周亚男走至桌边,看着桌上的简单早餐,竟也局促得不敢下手。
陆白见状,抓起几个小包子放到她面前,笑道:“吃吧,这个是小的。”
在他眼里,小的就是小孩子吃的。
周亚男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小包子放入口中,咬到一半,神色大变。
只见她面色瞬间煞白,喉结不停耸动,陈月生见状,心中突然想起什么,对陆白用口型道:“肉的?”
陆白点了点头,而后他一愣,手中的肉饼顿时就不香了。
见周亚男吃的辛苦,陈月生心一横,将她身前肉包抢过,塞到嘴里囫囵咽下。
忍住呕吐的**,他拿过一张本应充做干粮的面饼递给周亚男,笑道:“吃这个,这个顶饱。”
周亚男默默点头,如获大赦。
陈月生幽怨的看向陆白,这家伙,脑子里边怎么就不装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