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放心,孙儿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司冥道华恭敬道,说完便施法将一断香请回了紫金葫芦。
之后,得到司冥琴真的应允,在族长大人的示意下,他双手捧着紫金葫芦离开寝宫,快步去往裂谷城最大的拍卖行。
司冥道华走后,族长大人凝视着司冥琴真,酝酿良久积攒出一些气力,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家族,就拜托你了。”
“伯祖言重了。”司冥琴真微笑着说道。
此时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风干,气色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
族长大人似乎有难言之瘾,欲说还休。
司冥琴真点头致敬,含笑道:“伯祖要是不介意,孙儿这就告退。”
族长大人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个承蒙苍天厚爱的天之骄子,没有说话。
距离死亡太近,这个老人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没有多余的力气摆弄脸上的表情。
僵硬的躯壳限制了他的自由,哪怕他想表露出一丝温柔也做不到。
这张死灰色的脸实在太过沉重、严肃以及恐怖,以至于没有几个人敢与他对视。
但司冥琴真不介意。
他从老人即将熄灭的神光里看到了许多东西。
有屈辱,有不甘,有愧疚……
于是,他再次点头致敬,然后转身,和蔡伯一起离开了这个地下寝宫。
蔡伯随侍左右,一直没有说话。
突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之动容。
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开口,默不作声跟着司冥琴真回到地面的别院。
没过多久,宗室高层接到来自别院的一具卷轴。
这具卷轴由司冥琴真亲笔书写,是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有成千上万个名字。
面对这具卷轴,不久之前还因为司冥琴真炼制出一断香而喜庆的高层再度沉默。
……
……
司冥道华没有参加高层集会,自然也没有见过那个卷轴。
从拍卖行出来以后,他就直奔别院。
一断香做为展览品出现在拍卖会,让拍卖大会前所未有的火爆。
得到消息的市民不惜花费自己好几年的积蓄,挤破脑袋也要进拍卖会所看一眼。
为避免意外,极品魂香一经面世就流入顶层权贵和巅峰强者手里,极少在民间露面,绝大多数贵族名流和市井平民一样,向来只闻其名。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没有人愿意错过。
一断香的出现,也让同期的拍卖品沾了荣光,拍卖价水涨船高,行情一片看好。
司冥道华接管这个拍卖行没多久,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交代好一应事宜后,就匆匆赶到别院向司冥琴真表达谢意。
不过,木流很不乐意。
他生性好动,从内藏司回来以后,上午旁观司冥琴真炼药,下午用三寸月光点魂灯,几乎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别院半步,很是无聊。
偏偏司冥道华不识趣,因为一断香赶来报喜,让他心里特不舒服,更是按耐不住,很想出去走走。
司冥道华察言观色,大概知道了木流的心思。
于是邀请铁木崖上的一家子去附近一家有名的客栈,去尝尝这家客栈的秘制菜肴。
一听与吃的有关,木流心里的怨气稍稍消退了几分,抱着小毛球,带上铭心剑和通灵秘典,先行出了门。
司冥怀安和蔡伯谢绝了司冥道华的盛请,留在别院,目送他们离开。
铁木崖领主也在这处别院,深居浅出,一整天都没露过脸。
木流三人前脚刚一离开别院,一位管事便奉族长大人的令谕来到别院。
之后,司冥泽天也离开了别院。
天色将晚,风雪初停。
遥远的东方天际竟有血红的晚霞生起。
蔡伯陪同司冥怀安站在屋檐下,眺望着天边的云霞。
司冥怀安心头怅然,可脸上还是挂着一丝淡抹的笑意,平静地说道:“后天是个晴天。”
蔡伯的心情非常沉重,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融雪天更冷,路也不好走。”
……
……
风雪一停,便有孩童在街上嬉闹。
司冥道华所说的那家客栈就在裂谷城第二大码头附近,距离内城并不是很远,出了宗室府邸,沿着大街往右绕行,穿过三条街便到了。
裂谷城是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城邦。
虽然大部分市民在这个季节躲进地下城不愿出来,但是留在地面直面寒冬的人依然是个庞大的数目。
街上人影稀疏,静悄悄。
不过没有一家酒馆是安静的。
面朝贝落之海的这家客栈同样很受欢迎。
这家因秘制银岸鲈鱼而闻名的客栈位于外城,又在码头附近,进进出出的食客大多是常年在码头工作的伙计,以及居住在附近的平民。
不少住在内城的富贵人士为了银岸鲈鱼,时常不惜跨越半座城的距离光顾这家客栈。
银岸鲈鱼是原产西部落星山脉北部银岸流域的特色鱼种,后来引进到贝落之海流域,经过人工养殖,成为比较常见的鱼种,频繁出现在餐桌上。
不过,人工养殖的银岸鲈鱼渐渐失去了最初的口感和风味。
而野生的银岸鲈鱼已经很难捕获,弥足珍贵。
这家老字号客栈用秘制的酱料,加上祖传的烹饪技法,将人工养殖的银岸鲈鱼做出了野生银岸鲈鱼的口感和风味,令人赞不绝口。
几百年来,无人能够完全复制出这道特色菜肴,而这家客栈也一直顽固地停在码头附近,面朝贝落之海。
万家灯火初上,食客们进进出出。
木流、司冥琴真和司冥道华这三位锦衣华服的少爷进来后,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观注。
大概是因为这家客栈的食客里面不乏富商贵族,大伙儿都见多了,并不觉得稀奇。
客栈空间有限,客流较大,没有设置雅间。
木流打量了一番,在大堂随便找了一个刚刚空出来的桌席坐下。
一家客栈屹立几百年不倒,有很大的原因在于客栈伙计的待客之道。
这家客栈的伙计没有让司冥道华失望,摆出了一个几百年老字号应有的格调,热情殷切,有倨有节,比起府邸的仆从,不逞多让。
还在学宫的时候,司冥道华便意识到木流是司冥琴真的软肋,或者说是逆鳞。
司冥琴真高深莫测,从没表露出喜好与厌恶这种凡人才有的情绪,他的心思恐怕只有神明才能琢磨透。司冥道华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所以在学宫的时候刻意回避,制造出失之交臂的假象。
司冥道华很清楚,要想与司冥琴真这样的人建立牢固的关系,只能换个方式。
于是他花了很多精力研究木流。
他觉得只要木流接受自己,给予支持,司冥琴真势必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所以,他将兄弟二人带到这里来,投其所好,要用美食征服木流。
晚霞消退,夜幕遮天。
在三人等待上菜的时候,司冥泽天到了族长大人的寝宫。
另一边,宗室高层得到司冥琴真的卷轴后,召集临时议会商议对策,在议事大殿各持己见,莫衷一是。
在他们争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名老管事带着族长大人的令谕来到大殿。
未几,宗室众高层领命退去。
裂谷城随后便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全城戒严。
守城将士接到命令,立马扔下手里的饭碗。
城里的巡逻卫队全体出动,强行控制街道,发布宵禁。
深宫禁院一般的府邸内,近卫军倾巢而动,如潮水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