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指的是邵懿成的祖母，也就长公主的婆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ＸＳ.сОМ。
黛云自幼被买进邵府，一直在邵家的祖母身边伺候着，尔后才被长公主相中了，调到身边去。
论时间的话，黛云生前与邵家祖母相处的时间，比与长公主相处的时间还长些。
所以，当黛云去世的时候，邵家祖母比长公主还难过，斋戒了一年时间以悼念。直到长公主获准把黛云的儿子接到了邵府之后，老太太才高兴了起来。
“哟哟，过来我瞧瞧，若儿长高了。”廖若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叫个称呼，便被邵家的祖母迎上前来，急急地揽在了怀里。
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却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身形不似一般老者的佝偻，只是微微驼了背。步履也不是耄耋之年的蹒跚，而是稳步健步。连抓着廖若的那双如枯藤老树一般的手，都是坚固而有力的。
“您每次见了都说若儿长高了。”长公主方才想到了旧事，心里有些难过，但现在看到老太太的脸上，仿佛笑开了‘花’儿一般，便也随之欣慰了，“要是按照您的说法，若儿的个头可得窜到天上去。”
邵家祖母没答她的话，只笑着捧起了廖若的小脸蛋，“让姥姥瞧瞧，哎哟，这小模样是越长越俊俏了。”
邵家祖母一直自诩为黛云的娘家人，当初还想过把黛云认个干‘女’儿。但当时黛云跟着伺候长公主，若是被认了干‘女’儿，就不便跟在长公主身边伺候了，所以这件事只提了一次，便作罢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把廖若牵到长公主面前，“你看看这张小脸，可是越长越像云儿了？”
长公主顺着老太太的话道：“是越长越像，越长越漂亮了。想当初，就是因为黛云生得貌美，完全没有下人的样子，所以才会被先帝一眼相中……”
长公主说着说着，又提起了往事，邵家祖母便有些不高兴了，急忙打断，“都过去了就别当着孩子的面儿提了好不好？惹人伤心。”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长公主急忙赔礼，“您和若儿慢慢说着话，我跟成儿去张罗一下晚饭。”
“成儿也留下，我有事要问他。”邵家祖母吩咐道。
“那成儿也留下，我一会儿再来。”长公主看着老太太的态度，便识趣地退下了。
婆媳关系自古难相处，寻常百姓家是如此，帝王将相家也是如此。
邵家祖母与长公主的关系，因为黛云的逝世，和邵家长子的逝世，而变得越来越冷淡。
邵老太太为人‘精’明，‘性’子刚毅，好在长公主‘性’子绵软，心里一直存着愧疚，所以二人冲突的时候，总是以长公主的退让为结束。
这次也不例外。
*
长公主走了之后，邵老太君开始问邵懿成，小皇帝的近况如何。
邵懿成把崔太监和太后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恐怕是摔坏了脑子。
“摔傻了？婉娴是这么跟你讲的？”老太太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不悦。
“是。”邵懿成回答，“太医也是这么说。”
“我看都是一伙儿的。”邵老太君道：“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吗？她是顺水推舟说若儿傻了，从今往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事情，便全由她做主了。朝堂上的事不说了，恐怕今后连若儿纳妃的事情，她也想揽了。”
“可是……”邵懿成刚想说些小皇帝的表现来反驳。
“可是什么？”邵老太君的眼睛一瞪，邵懿成便矮了半分。
老太君巾帼不让须眉的姿势，依然是不减当年。那不怒自威的模样，饶是亲孙子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痴了傻了是什么个样子我没见过么？有时候连口涎都管不住，连个碗筷都握不住，走路更是不知道东南西北。若儿可有这方面的‘毛’病？”
邵家祖母虽然年事已高，但耳不聋眼不‘花’，心里尤为敞亮。
她看了眼在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廖若，见他正在自顾自地把玩着桌上的杯盏，便压低了声音只问邵懿成。
邵懿成回忆了一下，似乎并没有。
虽然小皇帝的反应变得迟缓了，时不时会盯着某个地方，瞧着瞧着便开始傻笑起来，但确实没出现过管不住口水和手脚的情况。
于是摇了摇头。
“那是自然了。”邵老太君心里明白得很，“若是脑子撞坏了，身体势必会有些反应。脑连着心，心连着身子，五脏六腑都是相通的。若儿的行为举止，都正常得很，知道冷暖，也知道避让。”
邵懿成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小皇帝的动作。
廖若由于坐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只能用手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杯盏上的‘花’纹，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只见过他发呆，却没见过他闯了什么大祸，或者失禁了的情况。”邵家祖母道：“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个街头赤脚的，为了讨一口饭而装疯卖傻的，和真傻了的人有什么区别，我会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邵懿成听出了老太君话里的意思，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依我看……若儿恐怕是在避着什么。”
*
其实当初邵懿成被太后告知，说是小皇帝摔傻了的时候，原本是不信的。
因为太后与他们邵家是朝堂上的两股势力，水火不相容，所以他怀疑太后是故意说重了病情，好让他受些打击。
当看到小皇帝的种种表现，确实有些笨拙的时候，他动摇了。
但现在听老太君这么一说，他又不得不重新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种种细节。
他想起当他把小皇帝救上来并给他洗澡的时候，小皇帝居然会害羞和脸红。
这便有些奇怪了。
他们一起长大，也曾在一起洗澡，彼此坦诚相见，小皇帝是不可能会害羞的。
更何况，小皇帝根本没有到意识到害羞这件事的年龄。如果是个有些痴傻的孩子的话，就更不应该会有羞耻的概念。
难道说老太君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又想到了小皇帝打翻烛台的那一次。
那一次，小皇帝被蜡油滴了之后，居然不哭不闹也很少喊疼。
他记得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是极其爱哭的。
被撞痛了也哭，被狗吓着了也哭，被呛到了也哭，特别是见到他的时候，哭得更是厉害，似乎是想引起他的关心似的。但现在，这个小哭包居然能忍受疼痛了。
岂止是没有变得痴傻，简直是变得懂事成熟得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邵懿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觉得简直荒谬。
但荒谬归荒谬，一旦他开始这么想了，这个想法便如同鬼魅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
他开始观察起了小皇帝的的一举一动，并渐渐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见了他便会依偎过来，想同他说话的那个小皇帝似乎是消失了。
现在的这个小皇帝虽然会伸手过来让他抱，却不再是那样依恋的眼神和渴求的态度，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更多的时间里，小皇帝只是很安静地一个人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也可能是在愣神。表情变得刻板而单一，不再是以前生动的样子。
与此同时，小皇帝的话语和表情似乎都在减少，有种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的深沉、稳重与孤独。
这种孤独的感觉，在小皇帝独处的时候会尤为明显。
虽然邵懿成不想让自己变得疑神疑鬼，仅仅以自己的感觉作为定论。但当他看到小皇帝在提前结束了早课之后，等着老太监来接，那独自一人却不慌张的模样，又不得不加深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