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院里的动静引起初日、初辰的好奇,他俩悄悄从窗边探出脑袋,目光绕过微明、微颐落在阿月身上,只见白衣美男子置身于密密麻麻的蜂群中惊慌失措。
“哎呀!他是怎么将灵蜂引到院子里来的?”初日忍不住低声问。
初辰更加想不通,“灵蜂一向温和,怎么遇到月仙长变得那么兴奋呢?”
这时,他们又看见被蜂群包围的月仙长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句“我引开它们!”便毅然放下手中水桶冲出了梨院大门。
两位小道面面相觑。
“他把蜂群引来现在又要把他们引走,呵呵,月仙长真有意思。”
“紧张做什么呢?灵蜂一般也不攻击人,况且仙长们不都应该会那招吗?”
“对呀,所以我觉得月仙长很有意思。”
微颐孤僻不苟言笑,微济板着脸孔威严肃穆,生活在清幽宁静的梨院被寂寞憋坏了的初日、初辰今日难得见到生动有趣的一幕,两人像看戏一样舍不得挪开眼,等到阿月离开视线他们还谈论得不亦乐乎。
微明捂着肚子终于敛住笑声,“见笑了见笑了,阿月他就是心地善良,有时候脑子反应慢点,不过,你这周围怎么有灵蜂出没呀?”
微颐答道:“我需要饮蜂浆,入冬前微济从深山里引来的,之后一直养在梨院附近,它们很温顺不会无缘无故躁动,阿月怎么惹了它们?无毒无害不代表被蛰了会很好受,你,不去搭救他吗?”
“你提醒了我。”微明起身与斗篷少年告辞,临走前指了指师弟留下的水桶,“别辜负了阿月千难万险护送来的半桶山泉水哦。”
满脑子嗡嗡嗡地叫,阿月也搞不懂,怎么自己本本份份在溪边打水就惹到一群马蜂呢?他去哪儿,蜂儿跟去哪,两个字——难缠。
他想着距梨院有些距离了,自己也跑累了,便放弃抵抗驻足于梨树林,“嗡嗡嗡嗡……”那群小家伙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很快也三三两两落在他身上。
奇怪,被蜂针刺痛的感觉久久未有到来。
他抬起手背盯着一只淡黄色的蜂儿细看,小家伙静静地趴在他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刚才飞累了现在逮着机会休息呢。
阿月眉头微蹙,“你们追着我做什么呢?我又不是花,没有花粉喂你们,走吧,都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好不好?”
手背上立马又多了一只淡黄小身影,它收起透明的小翅膀与身旁小伙伴大有平分“手背天下”之气势。
“你们要这样,就是逼我跳进河里了?”阿月瞥了一眼不远处潺潺的无念河水,轻轻迈开了步子。
“别动!站那别乱动,看我变戏法。”
阿月心里一喜,他知道师兄来了,关键时刻只要微明在就叫人安心,可随即又担忧起来,“不,微明,你还是不要乱来,它们受不得惊扰。”
“谁说我要乱来,对付这些小东西就得用这招。”
身后的嗓音正在靠近,阿月感觉四周有淡淡的光晕扩散,那丝丝缕缕柔和的感觉让人心如止水,就像春风拂过百花。
占领他手背的两只蜂儿比翼双飞没入蜂群,而笼罩他的蜂群正渐渐地往后退去。
顿时浑身轻松的阿月好奇地转身,然后,愣住了。
他揉了一下眼以证实自己没有眼花,可是这一幕太难以置信!来来回回紧追他不放的蜂群竟然自动回到了蜂巢。
蜂巢在微明手中,像是施了法术的磁石,将那一粒粒铁碎般的小家伙给吸了进去。
耳鸣般的响声终于消停,微明垂下结印的手,朝一脸惊愕的师弟挑了挑眉,“怎样?戏法精彩吗?想不想学?”
阿月指着蜂巢,“它们怎么都听你的?”
“它们不是听我的,而是当它们平静下来的时候都想回家。”微明来到阿月面前,将一颗脑袋般大小充满孔洞的蜂巢塞到他手中。阿月全身一阵发麻,不自觉偏过脸去,“我不想要,拿走。”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微明脸上保持笑容,“这是临仙难度最低的术,叫止水咒。”
师兄突然传授本领,阿月赶紧把脸扭过来肃穆地注视他,可托着蜂巢的手还是被嫌弃地伸到一边。
微明继续说:“止水咒最适合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人了,因为它能让小生灵们心如止水,摒弃恶念,缺点嘛,就是有时效性。”瞅了一眼安静的蜂巢,“比如这个,我刚才没使什么劲,估摸着又快出动了。”
“什么?!”阿月心惊,“那怎么办?你快使劲啊!”
“我刚才是示范,示范,懂吗?现在我要看到你使出止水咒。”微明把手搭在阿月肩头,“坐下,单手结印,我教你法门。”
阿月嗖嗖两下盘腿做好,学着微明方才的手势结了个印,斜眼看着那注满小生灵的丑陋东西,耳边仿佛已经开始响起熟悉的躁动声,果然对自己还是没有信心,“一次就能学会吗?我……我……”
“唉,都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微明也与他面对面盘腿坐下,“丹田结印你不是一学就会吗?这个比丹田结印容易,低难度水平,低难度。”
止水咒于阿月而言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术法,纵观整个临仙山还有谁的内心比他更如止水?还有谁比他更纯粹?
甚至连第四十九仙院的入门弟子都能一学就会的术,要说阿月不能轻而易举做到,微明绝然不信。
所以接下来,他疑惑了。
嘤嘤嗡嗡响个没停的蜂群将他俩围拢,阿月秉着有师兄在没什么好怕的心理,排除内心的恐惧闭目捏诀施术,然而口诀已经默念了五六遍,小生灵仍然噪杂躁动。
无效,入门水平的术法还没有丹田结印术掌握的快。
当一只小家伙停在白皙的脸上,阿月终于睁开眼,惭愧之色从眼底掠过,“对不起,我没做到,我是不是变笨了?”
一时半会儿微明也想不通,他将蜂巢置于地面再亲自施展止水咒,像刚刚那样灵蜂统统回巢。
“没理由啊……”他站起身搓着下巴踱步思考,“你念咒的时候,身体有什么感觉吗?”
阿月回答:“什么感觉也没有。”
“难道心里就没有出现一池洁净不染的水缓缓荡开涟漪,涟漪能穿透身体散发出去的那种感觉吗?”
“没有。”阿月摸摸胸口,“是不是我不够专注?”
绝对不是专不专注的问题,只要捏的诀、念的咒没有出错,已习得丹田结印术,并且符合一定身体条件就能百分百施展的出来。
对了,身体条件!可是……
微明心头闪出一个可能性但立即又被自己否定掉。那太不可能了。
他定定地打量了师弟一眼,忽然想起那夜对方醉酒昏睡时胡言乱语的情景,被否定掉的想法第二次冒了出来。
难道真有这个可能吗?
阿月被师兄瞅得一头雾水,“微明你发现哪里不对?”
微明默默转到他身后坐下,“我来确定一下是不是……那个原因。”
“好。”阿月端直身体,上衣被身后之人褪到腰间,然后他看见自己左胸的那个丑陋伤疤。
微明并拢两指在阿月的裸背上凌空画了一道符咒,雪白的肌肤上开始蔓延出发光的线条,线条交错蜿蜒融合,最后呈现出一个四边复杂中间空白的图案。
施术者两手虎口拢成一个圆,口中叽叽咕咕念了几个字,然后将虎口扣在他后背的空白处。
在这之前,如果微明对阿月使用此术,他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能在虎口中看到一条亮着白光转动的纯阳鱼,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二种可能,然而,眼下,他万万没想到,虎口中转动的竟然是黑白交缠的两条阴阳鱼。
难以置信的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令袒露后背的阿月极小幅度地打了个哆嗦。
“原来这样啊……唉!这可不太好,不太好……”
林中一阵清风拂过,带落一片梨花,阿月感到股股寒意正在体内流窜,他不知道寻找问题的术法结束没有,不敢乱动,依旧这样配合着静坐。
“微明,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微明将他衣袍拢上,转到他面前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道:“是有点不太好,阿月你呀……你……你以前……”游移的眼神忽地定住,落在对方那双渴望得到答案的清澈眸子上,“你以前受过伤嘛,对不对?”
“嗯。”胸前还留下无法痊愈的疤痕,估计伤的不轻,阿月整理好衣襟认真聆听师兄的结论。
“胸口受了伤,就不能生成那一池止水了,所以,止水咒……你练不了。”微明拍拍他的肩头,像是在安慰,“走啦!练不了,不练了,改天我教你别的,临仙的法术多着呢,比这个更厉害,走走走!回四安院去!”
既然师兄发话,阿月没有不遵从的道理,虽然心里头仍有那么点小置疑、小不甘心。
回去的路上,微明表面上稀松平常与往常一样,可心里头那点阴云久久不能散去,只因他自知犯了临仙道的门规,一个说来还算得上严重的门规。
包括止水咒,甚至像白莲度那样高级的术,临仙许多术法对施术者是有前提要求的,那就是,必须金身未破。
一条纯阳鱼,是童子金身,两条阴阳鱼,则是阴阳**过的身体。所以阿月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许多术法他无法修得,内炁充其量也只能达到六阶而已,永远不可能修得九阶圆满,甚至成为仙长的资格他都不该有。
这本是临仙掌门收徒前需要确认的事,然而随性的微明替师父做主时根本没想到这层。
就阿月这样的男子还能不是童子金身?任谁也没想到呀。
微明敲敲脑门以缓解胀痛。
“你不舒服?要不要让师父看看?”阿月突然发现师兄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不能让师父看!你想滚蛋吗?!”
“什么意思?”
微明恍过神,一把拢着师弟的肩边走边说:“来,跟你商量个事,就是今天这个事呀,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景虚,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他老人家准备给阳姑娘炼金丹呀,不能受打扰,以后修炼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哦。”阿月懵懂地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