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救洋大人,这是……是山间猎户的兽夹子,小心着些,可能夹子上还有毒……”
看着林边踩中兽夹子或陷阱,显得狼狈不堪的四十多个洋毛子,尚云祥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家别急,等天色再暗些,从右边的草丛绕过去,一人三个,我和师傅五个,记得下手一定要快,贴身缠斗,否则就得跟他们一起玩完!”
等到鬼子在清兵的帮助下,狼狈地挣脱了一连串的陷阱和兽夹子时,山顶的天空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
林间杂草横生、腐土湿润,使得山里夜间的雾气也愈浓郁起来,待到洋毛子在清兵的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准备抬着土制担架向刘庄撤退时,绕了半天圈子的形意弟子们,这才猛然从一个个障碍物后跳出,直接杀向了各自的目标。
天空中一道惊电,随即自远而近的雷声才滚滚而来,咔嚓的一声巨响同时,十二个措手不及的洋毛子便在刺眼的雷光下,莫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砰砰砰砰……
有些慌乱的枪响,阻滞了李存义师徒如狼似虎的扑杀,在火枪中酝酿了许久的子弹四射,也让洋毛子们渐渐恢复了勇气,只是在这种近身的距离下,想瞬间为毛瑟枪装上子弹,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何况,这个距离下的子弹,其穿透力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洋毛子见到几个清兵狼狈逃窜,反而有些悍勇地冲了上来,在京城屠杀了这么久,他们渐渐已经忘记了还有中国人比他们更擅长杀戮。
这一冲锋,洋毛子顿时失去了撤离的机会,尽管他们步枪上的刺刀同样锋锐,可到底不如李存义师徒这么擅长肉搏,幸亏洋人个个身高体大,所以当他们又失去了几条人命,开始慌乱地与众形意弟子在山林间滚成一团时,战局竟然还有些诡异的僵持起来。
杨猛一头冷汗,从一具尸体旁如猴子一样的窜了出来,手上双刀一架一圈,在以左手的匕格挡开洋毛子的突刺同时,右手的尖刀瞬间扎入他的膝盖后面,随后在那鬼子哀嚎倒地的同时,将两把匕运起如飞,快的在他身上连连拔起插落,好似闪电般地接连在腰眼、腋下及脖颈上搅动拔出……
呲呲……
狂喷的鲜血溅了杨猛一身一脸,剧烈的搏杀导致肩头、大腿的伤口隐隐作痛,接连扑杀了两人之后,他的呼吸渐渐紊乱起来,亏得活马桩最适合这种复杂的地形,否则恐怕力气也会被抽得一干二净。
宅男毕竟还是宅男,指望着练上几个月的武艺,便能在这冷热武器交击的战场中雄起,果然都是扯淡,虽然在随王五走镖的路上,将‘猴纵身’与‘猴子上树’练得有模有样,但在这人多腿杂的环境下,即便动作再快,也很难完全逃过火枪的瞄准。
砰砰的枪声之下,杨猛手忙脚乱的从树上栽落,只是当两个洋鬼子狞笑地竖起刺刀时,却见这个猴子一样的少年在落下时连连挥动双手,瞬间便挡开了扎向自己的刺刀。
一个洋鬼子在杨猛吱呀的吼叫中猛然一退,却现这身材不高的少年在尖叫中翻滚了一下,竟然如野猴一般准确地跳落在战友的肩头上,双手的短刀猛然刺入其双耳一拧,随即双腿又在其脖颈肩头猛然一蹬,整个人再次似猿猴一般地扑到了树干上,腰杆挺动带着瘦弱的身体全部藏在树后,极其精准而又极度危险的躲过了自己的射击。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李存义花白的头幕然出现,并在那个射击的鬼子身旁闪烁划过,一个两个箭步之后,又如鬼魅般地跑到前面摘掉了两个清兵的头颅,并转眼旁窜至树干上面,动作虽然没有杨猛这般狂野入神,但在力度及幅度的精准上,显然又高出了不止一筹:“猴形的身法,你已得了真髓,但在力技巧和气力消耗上,还要多下些功夫……”
起伏的胸膛微微颤动,老人扭身跳进了黑夜中,两道闪电经过残留在空气中绿色光痕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外形为拳,内含枪意,阴阳相交,吞吐惊电,在打雷后的光痕中吞气运劲,可补充人体内的先天元力,刺激人体的气血加重生,这个……就是道家修行中所说的接天雷!”
不知是否因为接了天雷之气,老人的声音愈洪亮起来,矫健的身子在树上一盘一蹬,便再次如老猿般飞跃出去,嘭嘭的两声闷响之后,两个洋毛子疑惑地抓着断裂的毛瑟枪,抽搐地倒在鬼魅般的老人脚下。
尽管老人以猴形的身法行动,但杨猛看出其真正劈断步枪打断洋鬼子胸骨的杀招,只是简单的两记弓步崩拳与贴山背靠,只是在闪烁的天雷之下,这种力量的转换与暗劲动得实在太快,只接触过拳击的西洋莽汉们,在电光火石之间便中了致命的杀招。
只是,他们到死的那一刻可能都不明白,为何那颤抖的肩膀一靠和平凡短促的一拳,竟然会换来骨断筋折致命伤。
鲜血从洋毛子的口中与头部狂涌而出,伴随着奇特三七步伐的老人,手上爆出的力量与不住流血的单刀,令幸存的洋毛子不寒而栗地向林子外面跑去。
“形意为枪、八卦做刀,刀枪合击,视为蛇鹤双形……”
嘴上仍不忘着教导着厮杀的弟子,老人挺拔的身子同时也化作狸猫在地上不住翻滚跳跃,单刀斩切崩挑之间,不断格挡开周围的枪管和刺刀,老人另一手弯曲的拳尖忽似鹤嘴钳击,又如毒蛇吐信一般闪电般伸缩,精准而又干脆地击打在洋毛子的喉咙、软肋或关节处,但凡老人过处,基本是哀号一片,幸运的还能在泥水里挣扎一番,倒霉的只能翻着白眼窒息而亡。
杨猛眼睛通红爬出了几步,呼哧呼哧的在雷雨中喘着粗气,豆大的雨点打在头上,都无法将他从癫狂的状态中唤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胸膛中好似野火燎原般膨胀起来,一股清新的元气,自雷电后的光痕中汹涌地被他吞进了肺里,转眼又滋润着体内消耗大半的气血。
手上双刀微微一颤,双腿在树干上连蹬两脚,杨猛转眼又扑倒了一个从树旁逃窜的清兵。
“爷爷饶……”
噗噗噗……
两把尺长的尖刀闪电般地捅在清兵的脖颈和腋窝,杨猛忽然在癫狂中明悟起来:“功夫到了,自然可以欺人,与自己比起来,敌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挥身体的潜能,而自己却在一次次的厮杀中,将宅男这个精神茧壳打磨得有了棱角……
手脚上力不够,那就用刀。
前些日子被拼命灌输进脑子里的毒辣打法,如今已经好似本能般映入脑海,但凡有没咽气的洋毛子或清兵,杨猛总会如猴子一般快跑跳上去,闪电般地补上两刀,或许这种做法看似阴险胆小,却不知杨猛在这场汹涌的雷雨之中,仍不断地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和后世所谓的文明……
哇……
血肉模糊的伤口,惊惧扭曲的苍白面孔,不知什么时候战斗已经彻底结束,而杨猛就这般跪在雨水中呕吐,师兄们默默不语的收拾着尸体上的细软和洋枪,任由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雨中渐渐低声哭号起来。
李存义看了看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傻徒弟,忽然觉得将这个年纪的孩子带入如此冷酷和血腥的世界,也不知是对是错。
错的并不是人,而是这个世道,残忍的也并不是人,而是这个人吃人的时代。
老人伸出右手,在杨猛的肩腿上连掐了几下,顺流而出的鲜血一点点地停了下来:“这是以暗劲封穴止血,不过时间无法持久,回头还得好好处理下伤口……”
杨猛抬起头,看着师傅苍老的面孔上默默滑出的水滴,静静地在雷雨中站了起来,只是随着呼吸渐渐恢复的力量,忽然感觉自己在这场雷雨中再次获得了新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杨猛对着一脸悲怆的师傅深深的鞠了一躬。
三天后,刘庄少了一帮身强力壮的劳力,只留下一个沉默不语的半大小子,偶尔有小孩子会好奇,为何一瘸一拐的他在站立时,会出长长地而又怪异的呼吸声,但往往都会惹来父母低沉的骂声或干脆就是几个巴掌。
半个月后,山西心意六合拳的戴氏老宅中,多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据说要将心意十把学完,补充形意拳中缺少的几形,其中一个瘦小的赤脚汉子在拜会山西成名拳师时,从一次次出人意料的搭手中,渐渐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头——铁脚佛。
一个多月后,八国联军在保定组织军事法庭,审判布政使廷雍及守尉奎恒、统领王占魁等,将三人斩示众,席卷京津冀鲁豫几省的义和拳运动,也在清廷和八国联军的围剿下飞灰湮灭……
一干江湖人物乃至武林名宿,纷纷闭门不出或隐匿大山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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