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火车站外,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刚刚在车站亲眼目睹了那一幕的人们,却不知为何一直流连在车站外面没有离去。
无法抗争殖民压迫的人们,在小心翼翼撇清自己的同时,也在用小市民最独特的方式和智慧,无声地庆祝着伊藤博文遇刺这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他们的心里清楚,不需要锣鼓喧天的欢呼,只要将自己看到的事实在议论中散播出去,自然便会将刺杀的真相与细节,让更多的同胞乃至整个世界知道,即便无法鼓舞同胞的心里更有盼头,起码可以激励更多的勇士,有了继续前行的念想。
一个国家政体的变更,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一个民族若是想真正奋图强,那么则需要每一个民众自我的觉醒。
幸运的是,在经历了百多年风雨欺凌的国人,已经渐渐意识到了一种力量正在苏醒,而无数的勇士都将从这种压迫中奋力站起。
有的官僚或许觉得升斗小民软弱可欺,可实际上,隐藏在小民中的大智慧才是最可怕的力量。
对于那个开枪之后便束手就擒的韩国枪手,人们在敬佩之余,也难免会觉得有些惋惜,因为按照事态的展和俄国人后来的表现,足以证明那个枪手刺杀的‘伊藤博文’应该是个替身。
而好似飞鸟一般,接连从车站跳出重重包围,甚至刚刚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上方跑动的杨猛,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真正勇士。
“国术……”
“嘿嘿……厉害……徐总督在东北大力推广国术会馆,果然没错,打明儿个起。爷也去二马路的国术会馆好好学学……”
“国术肯定是厉害,可您要想练到那位老神仙的地步,恐怕还不知什么年月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车站里传播出去的消息中,渐渐与事实有了一点点的出入。
而这种细微的出入如果放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便会明白群众的智慧到底意味着什么。
伊藤博文就是那个连中三枪,内脏大量出血,最后抢救无效的伊藤博文,而枪手则是刺杀成功的韩国勇士,虽然他没有三头六臂,可他却是真正的爱国者。为韩国人……
没有人再提那个刺杀了伊藤博文真身的杨猛,即便偶尔有人问到这个话题,也会在这些民众莫名的默契之下,从一个光头年轻人的形象,莫名地变成了白银须,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你们是没看着啊。那老神仙一迈步,就轻松飞出去十几米,刚刚就在车站中这几千老少爷们的头顶上,驾驭着一柄飞剑飘然而去……”
“剑仙!?”
杨猛听到王亚樵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尽管他的身体正处于极度亢奋过后的疲惫,可在努力用自我催眠的方法。再次激了分15o次的心跳,使得微微有些紊乱的内分泌加之后,令他从虚脱的状态下勉强脱离。
看着杨猛如今呼吸平静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个还丹境地的国术大师,刚刚甩脱俄军及日本特务的疯狂追踪,绕了一大圈与王亚樵成功回合的时候,即便是在王亚樵的搀扶之下,都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迹象。
这种负荷榨取身体潜力的方法,对于并非真正领悟了打破虚空奥秘的杨猛来说。仍然有些太过于艰难甚至说是危险。
当然,有了精窍激的快再生能力,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至一种良性循环之中,可在他刚刚站立的双腿及连续全力爆后的双手中,一股高频颤抖地波动与酸疼。仍在四肢百脉乃至骨髓中往复传递。
这种颤抖与酸疼,属于典型的肌肉血脉暗伤,一旦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甚至会破坏人的身体乃至生命,而在长时间的爆之后,对杨猛的骨骼筋络破坏得十分明显。
按照后世人的运动经验,在负荷的极限长跑之后,一旦忽然完全静止下来,便会对身体的骨骼血肉都造成难以挽回的运动损伤。
所以,即便杨猛仍在王亚樵的搀扶之下,可他仍然不得不用最善养气的动功,将精窍中滋生的再生能力,通过气血的流动,在伤痛不断生的同时,滋润着四肢百脉。
好像羚羊麋鹿这些最善于奔跑的动物,在刚刚降生后,就必须要在及其虚弱的三分钟内,完成站立的动作,在五分钟内,就要完成初步奔跑的本能运动,使得初生的身体在运动中快成长乃至进化……
当然,它们是因为这世上还有着豺狼虎豹等天敌,必须在短时间内挥出运动的本能,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通过它们从母体中带出来的能量,快滋润着骨骼肌肉的成长,而杨猛则是因为他在连番的激烈爆中,极为难得地感悟到了如何抽离精神意志,使得身体迈入虚空的短暂经历。
当然,因为杨猛是在生死危机之间,利用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被动迈入虚空,所以他才会在精神脱离这种虚空的状态后,对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自由迈入,并最终打破这身体内隐藏的虚空时,自然就会使得精神与肉身同步,在意志挣脱这种状态时,身体也会在那种限的再生能力支持下,同时完成对骨骼筋络的快修复。
这种力量虽然强大,但对于没有完全明白这种境地的身体,伤害同样明显,哪怕是‘戒’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敢轻而易举地冒险尝试。
‘空’在打破虚空之前的假死状态,让这个性子急躁的家伙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畏惧,也懂得了什么时候应该平静。
杨猛漫步而走,好似与沿途的风景融为一体,呼吸与心态之平稳,即便是平日也难以时刻掌控。
当他与王亚樵穿过了一片树林后,负责接应的人员也纷纷从地藏寺中迎了出来。
杨猛那几近疯狂的暗杀行动,几乎完全暴露了他的体貌特征,尤其在周围人人脑袋上都梳着辫子的环境之下,如此明显的光头,除了寺庙,再没有更好的掩护。
“你就不想问问当时的情况么?”
王亚樵嘿嘿一笑,“不必问,施肇基已经命人切断了舆论外传的渠道,刚刚那边的消息回报说,如今哈尔滨电报局内接到了命令,“所有电报只许收存,不许放。”
杨猛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与奉天的联系恐怕也要暂时中断了……那安重根呢?有消息么?”
“俄国兵把安重根押到了火车站的宪兵派出所,同时,俄国警方也在哈尔滨内全面戒严,搜捕了大量的韩国人,其中还包括韩人商会的会长金成白与没来得及出城的刘东夏等人……”
“那个禹德淳和曹道先怎么样了?”
王亚樵:“因为铁路局临时的调整时间,他们完全没有机会顺利出逃,据青鸟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在滞留蔡家沟的时候双双被捕,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到哈尔滨了。”
杨猛回想着脑海中关于这段历史的残缺记忆,直至半响之后,才忽然有些考量意味地对王亚樵问道:“俄国人在今晚恐怕就会把安重根“引渡”到日本领事馆的手上,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如何安排下面的行动?”
王亚樵略微斟酌了一下,看着杨猛仍在颤动的身体,在汗水淋漓中渐渐活动开了,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引渡’所援引的法理依据是日韩《乙巳条约》,即“韩国国民犯法必须交由日本法庭审判”的条款,对此应该更加容易激韩国人的反日情绪……何况,在没有正式审判之前,安重根应该都是安全的,反倒是我们现在的状况,要危险得多……”
“哦?”
看着杨猛一句反问之后再没有说话,王亚樵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因为日俄双方的心里都清楚,您才是真正刺杀了伊藤博文的凶手,所以,我们才应该更加小心的潜伏,忽略安重根这个替罪羊,以免打草惊蛇,引起俄国人在哈尔滨的军事力量全力反弹!”
杨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地活动着酸痒疼痛的身体,努力地按照禹步的桩法,踩动着地藏寺里中蓬勃的地气呼吸起来……
呼呼……
“这是什么功夫?”
听到王亚樵不解地问,对自己的动作完全摸不到头绪,杨猛不觉笑着感慨起来,“我也是看到这幅‘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的对联,才忽然想到了这种藏气与身的动势和手印……”
“您是说,这便是地藏印?”
杨猛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灵机一动,任我打破脑袋也也无法想到,这简简单单的‘地藏’二字,实际上已经道出了还丹之后收敛动气血之力的真正奥秘……”
说完,杨猛身体活动的度,终于一点点地加快起来,从原地缓缓地反复晃动,渐渐变为趟泥碎步绕圈缓走,等到走了几十圈后,终于从停止颤动的四肢中,感受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暖流……
“你的想法很对,所以,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分散潜伏,等到安重根审判的那一天,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实施营救行动,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地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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