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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如何,老夫又何曾有义务说与你等来去听,想知道这其中的玄机,难道不会自己去看?”
四人八目相对,不觉有些哑然无语,可若是就如此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心里难免又觉得有些不甘,眼见陈杨两人抬腿作势这就要走,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将董海川推了出来……
“老夫子既然说了一半,想来还有后话在这等着我们四个,此番四脉行事虽然是坏了秘传五派的规矩,可到底没有违背我等之间的承诺,老夫子究竟想要如何,不妨明言!”
董海川与杨露禅同时成名于几十年前,虽说如今立场不同,可毕竟当年私交甚笃,他这一开口,杨露禅即便是心中不满,却也不愿在这里再多说什么……
“就你看似忠厚,实则心思最为敏锐,难怪当年江南四小剑侠,会将道门内家拳经的道统传了给你……”
陈长兴看着董海川紫面一片涨红,可仍是丝毫的情面没留,等到其他三个老道也如董海川一样连连稽做礼,这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按说,老夫最少也比你们大上了半辈儿或一辈儿,教训你们四个一番也是应当,可你们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宗师前辈。++++恐怕老夫说得再多,也难以真的听得进心去……”
“老夫子此言折煞我等,还望长辈不吝训斥!”
“秘传丹道五派,本是一体,可自从引你们入派的长者师辈们接连闭了死关之后,你们便渐渐与神农一脉疏远……”
看着四大宗师欲言又止,陈长兴摆了摆手,随后接着说道:“这事说来或许有些可笑,可谁让老夫别的本事没有,就擅长养生练气呢……”
说到这里。陈长兴的脸色不觉又变得有些气愤起来。“可五派连枝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千年,别说你们四个小辈,就连你们的师长。当年何曾不是在猿公面前虚心讨教?”
“怪就怪我们放不下宗师的架子。不愿去神农山寻猿公请教……”
看着董海川坦然承认。陈长兴的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些,“不知请教倒也无妨,毕竟这武道修行。最后还是凭着自心,偏偏你们又不甘空自摸索,暗中联合起来,孤立神农一脉……”
“夫子教训得极是,想来我等的心思,便是从这时走上了歧途……”
陈长兴看了看心直口快的心猿道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知耻而后勇,如此方是宗师本色,可若说走上歧途也不尽然……”
“夫子是说……”
“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这菩提对心猿悟空所言,何尝又不是对我辈武人之语,若非今日从足印中,隐隐窥得杨猛虚空涅槃之后打出的那至强的一拳,恐怕老夫也未必能想通这里的关窍!”
“这关窍,便是刚刚夫子说的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之间的共同之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看着几人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陈长兴先是微微地叹了口气,随后苦笑地继续说道,“无论是大乘还是小乘,讲究得都借宇宙万物感悟禅机变动,修行自我心灵能力,进而预知灾祸病变,在与世无争中求长生……”
“这么说来,道家虽然逍遥自在,可实则也是奉行得出世之道,远离人烟之处,融自身心于一方洞天之中……”
“所以我说杨猛才是那至人!”
陈长兴心内感慨,口中此次却是不停,“若想真得打破虚空,便须得如杨猛那般奉行大乘佛法,在寻道得道之后,入三千红尘俗世中悟道护道,方能窥得心内虚空……”
“可修行在俗世,便有万般红尘孽障,按照丹经中所说,从此便是劫数重重!”
陈长兴:“那心猿悟空为了长生,是如何不顾身陨之险漂洋过海,得道之后,又是如何应对天地人劫?”
“对天灾,以神通躲之,对人鬼之劫,便只是一昧的降魔手段!”
杨露禅心中微微一动,忽地接着陈长兴的话头说了下来,只是说了一半,心中不觉又觉得有些不妥……
“是不是怕最后像心猿悟空一样,被心内虚空的如来本性,镇压内脏五行关上?”
陈长兴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随后对着众人笑了起来,“何为武?”
“武是止戈,然干戈唯有干戈止,是杀道!”
“何为道?”
“道是万物之源,然却无从而说,道家炼劲丹而化阳神,佛家则凝舍利而不住涅槃,实则都是求得元神不灭之路!”
陈长兴点了点头,忽地话风变得沉重起来,“我等虽参悟佛道典籍小有所成,个个老而不死,然若想破碎虚空,这关键之处便已走岔!”
“夫子的意思是?”
“武与道合,是为武道,武道强身养生之法,脱胎于佛道甚至儒家经典,然破碎虚空之念,本是纯粹的杀道修行,若想真能得破,恐怕唯有破开气血圆满无漏的执念,转而奉行无间杀道!”
“可若真得如此,不是陷入了魔道么?”
鹤道人虽然看似性情温和,然而到了这种关头,却不得不为自己奉行了大半生的信念挣扎一句。
“佛家有灭世明王,道家也有护法天君,杀道本就是大道之一,只要本心不失,谈何入魔?”
陈长兴口中不停,身上也随着雪地上的足印手舞足蹈起来,“这破碎虚空,本就是杀伐武道的神通,我等这些年来,一直以养生之道求法,却是南辕北辙,而杨猛一念普传丹道修行,偏偏因此人劫不断,在不住的杀伐中感悟到破碎虚空的真意!”
说到这里,董海川四人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般,眼见那大雷天的尸身,已被袁府的暗卫围成一团,却丝毫没有阻挠的意思,反而就这般在陈长兴和杨露禅的面前,纷纷盘坐在雪地之上……
“我四人自练化心中四象以来,可谓眼中除了大道再无余物,不想今日夫子一番苦心教训,方知前事诸多荒谬,今日索性借杨猛碎虚之地,好好参悟一番如何应对日后重重劫数!”
“如此也好!”
陈长兴与杨露禅对视一笑,随后也不管不顾地与四大宗师一般,盘坐在那两道弧形的足印旁边,只是在闭目之前,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无论是如来顿悟,还是老子出关化胡,都是在人烟罕至之处,为得便是不将神通惊扰俗人,使得俗人为神通所迷惑,坠入魔道,然而若真想窥破虚空真意,恐怕还要着落在大乘佛法的上面!”
董海川:“大乘佛法?”
杨露禅:“大乘佛教主张行菩萨道,要普渡众生,强调圆融、慈悲、方便,所以杨猛于人世劫数中,悟通大乘佛法实证的精髓,一举跨越几个层次打破虚空……”
“信、愿、行、证,此是修学佛法的基本,也是我武门前辈借西游释厄传解释丹道修行的六境,然而不想武道到了最后,原来仍要落在这个‘行’字上面!”
心猿道人听得陈杨师徒越说越顺,心中念头忽然也觉得一片通明。
他的性情本就最为跳脱,只是为求大道,不得不多年压制本心,如今在陈长兴一番教训之后,最先感觉到心内虚空幻境的,竟然也是他!
“妙,果然奇妙!”
四人修行四象五气,彼此气机早已水乳交融,心中感受到心猿道人皮膜之下,忽有一只心猿欲跳出虚空桎梏,四人连忙凝神屏息,将彼此的气机紧紧糅合在一处,却是要合四人之力,强行突破心猿道人脑海中的幻象!
“临!”
陈长兴本来刚刚入定,忽然感受到身边气机如潮水般澎湃不定,连忙睁开双眼,等到看见四人如此莽撞,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上乘音打的功夫,瞬间打破四人眼前的幻景……
噗嗤!
四人胸口一滞,脸上不觉大惊失色,“夫子你……”
“休得胡思乱想,老夫还不屑为此小人行径……”
陈长兴怒目而视,可在四人气机联合锁定之下,却又不得不对自己的举动做出解释:“古人比喻“以指标月”,文字般若是手指,实践亲证方能了知佛法之“月”。可以指标月,意在见月,如果执指为月,分别胜劣,岂非笑话?”
“夫子是说,我等合力破碎的幻景,却是执指为月?”
陈长兴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说道:“佛法重在当机,无论大乘小乘,实则并无高下之分,我等修行武道,本就是小乘之法,若想窥得虚空,只要依各自武道修行的法门为之即可,切莫画蛇添足!”
“法法皆可入道,门门都是般若,夫子此言此恩与再造无二,我等唯有再次谢过……”
看着心猿道人最先想通,陈长兴不觉愈赞赏起来,“法华经曾说过,佛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乃开示众生悟入佛之知见,证入佛之知见,普得圆满佛果而已!如今我等不过都是在杨猛的开示下,证入佛之知见,渡人便是渡己,去修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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