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钢化玻璃窗是如何出现严重破裂的?
有两种情况。第一是钢化玻璃窗之前就存在质量问题,有了‘自爆’趋向。第二是人为利用特殊的引爆装置,使其破碎。
当然,我更加偏重第二种推断。
我重新进入思维演绎。
杀手在进入齐总的办公室以后,虽然齐总在对其进行责骂,但是杀手并未理会,而是将引爆装置吸附到钢化玻璃窗上。引爆装置产生极其强烈的震动,使钢化玻璃内部出现了裂痕。
我预测了一下这种引爆装置的原理。第一种可能是这种引爆装置能让玻璃中的硫化镍结晶物膨胀。硫化镍夹杂物一般以结晶的小球体存在,外表呈金属状,如果这些杂物在钢化玻璃受张应力的内部,则体积膨胀可能会引起自爆。
第二种可能是引爆装置能瞬间释放极其强烈的冷冻效果,造成激冷。比如这个引爆装置内含有液态氮,当液态氮暴露出来以后,就会在空气中吸收大量的热,周围出现激冷状态。而玻璃在加热或冷却时沿玻璃厚度方向产生的温度梯度很容易出现不均匀、不对称,使钢化玻璃制品有自爆的趋向,在激冷的状态下就很可能出现‘风爆’破裂。
当然,拥有这种专业的引爆装置,杀手背后必定也有专业的犯罪团伙为其做支撑工作。那么曲默的犯罪团伙,就极有可能是这个杀手的幕后操控者。
有了引爆装置,解决了钢化玻璃,加上杀手的怪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将齐总扔出窗外了。
在齐总坠楼以后,杀手从电脑包中拿出事先准备的易燃品泼向自己,并将自己引燃,同时跳下大楼。
杀手的这个举动很荒诞,难道他是在谋杀后再自杀,以免被抓?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之前的杀手嗑食氰化物,或者直接跳楼,都能完成自杀。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的引燃自己再跳楼自杀呢?
我能想到的一点就是,这个死侍杀手是要毁掉自己的身躯,防止完整的躯体落入警方的手中。
显然,这个杀手的身躯隐藏了十分多的秘密。光是那超越常人的力量,就够我们回味无穷。
我又检查了凶手在现场留下的唯一一件证物,就是那个倒在地上的黑色电脑包,这是在包里,除了发现吴太全的工作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根据这个工作牌,我能判定,这个吴太全凶多吉少。
警方封锁了整个旗鼓投资公司,并向目击者录取口供。
两具被焚烧的尸体也已经运到了司法鉴定中心。
因为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所以辨认工作十分的困难。
旗鼓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全名齐文广,46岁。他的家人通过其皮带和戒指,判定出这人就是齐文广。而且齐文广的坠楼有包括女秘书在内的4名人证,所以警方确认此人就是齐文广无疑。
而杀手的身份实难确认,dna的检测后,在数据库中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人物。
虽然杀手被焚毁得十分严重,但是在我向鉴定中心提出杀手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后,鉴定中心十分的重视。
在刘丽丽和几位法医专家的联合尸检中发现。杀手的体质十分的特别,他的肌肉密度十分的高,几乎是正常人的十倍。
能让人体肌肉变得如此高密度,且人体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强壮,这点让我十分的震惊。法医专家表示,很可能是杀手经常注射合成代谢类固醇,使其肌肉组织发生了增强和异变。不过这种方法会带来极其可怕的后遗症,一般人是不会使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法的。
是的,一般人是不会,但是死侍杀手会。
齐文广和康胜军的死,让旗鼓投资公司这条商业大船瞬间停止了前行。我知道这就是曲默的真正目的,一个企业,短时间丧失两位掌舵者,对企业的打击是巨大的,如果此时再遭受商业上的冲进,这艘巨轮很可能就会石沉大海。
我现在有些无助,因为调查的方向从两名杀手入手,那是异常困难的,这两个人似乎像是幽灵一般,根本找不到半点过去的影子。
老吕带队调查了吴太全,发现吴太全果然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是被人在睡觉的时候割喉而死。显然,杀掉吴太全的理由十分的简单,就是要利用吴太全的身份潜入旗鼓投资公司,这也是曲默的惯用伎俩。
但是这次对于谋杀齐文广,为何曲默会做得如此的明目张胆,而不像以前那样是通过暗杀手段呢?我一时想不明白。
康胜军的死,齐文广的死,吴太全的死,以及我被致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曲默占尽了上风。而且这一切行动,也没有半点指向性和证据证明就是曲默的犯罪集团所为。我之所以一直认为这些案件都是曲默的犯罪集团制造的,那是因为曲默在圣诞节给我寄来的贺卡,他是明确向我表明过态度的。
我知道,他是在向我宣战,更准确的说是通过各种各样的犯罪手段在戏弄我,我知道在这过程中,我已经彻底的处于了下风。
我现在唯一明白的,就是曲默的最终目的必然是鲸吞旗鼓投资公司。那么他的下一步会怎么做?我唯有等待。
元旦过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但是寒冷却不能阻止城市的喧嚣。因为春节的临近,使得城市里人和车都多了起来,因为很多外出务工的人们都回到了故乡,而马路上,外地牌照的车辆也越来越多。
这本应该是喜气洋洋一片欢腾的季节,可是我和老吕却高兴不起来,旗鼓投资公司的三起杀人案至今没有头绪,而投资公司也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公司在耽搁了几天后,又继续开始运作起来。
坐在刑侦队的沙发上,我抽着烟,老吕也抽着烟。
老吕吐出蓝色的烟尘,神情低迷的说道:“似乎这三起案件是没办法破了。”
我掸了掸烟灰,看了老吕一眼,说道:“如果你的意思是抓住杀人真凶,那肯定是没办法了,因为两个凶手都死了。”
老吕说到:“虽然凶手死了,但是幕后的操控者呢?你口中一直说的曲默,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说道:“我只能说他是一个犯罪天才。”我顿了顿,叭了一口烟问道:“给我微博中点赞的那个‘曲教授’,你查出ip地址了吗?”
老吕摇了摇头说:“没有,ip地址在国外,应该是个假的地址。”
我说道:“这个曲默果然老奸巨猾,不过他的确不容小觑,而且他的犯罪手段和经济实力,都是处在一个极高的位置。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长江神龙号’,那次他居然想利用暴风摧毁‘长江神龙号’,这种做法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能力。我实在无法肯定,我们所面对的这个曲默,到底是何许人也?”
老吕说道:“欧阳,说这种话很不像你的风格。你似乎已经将这个曲默妖魔化了,这样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我没有否定,我的确有些将曲默妖魔化了,但是他真真切切的影响了我的判断力。我是尝试过那种逼真的幻觉,我不知道他是利用什么方法将我引入那样的幻觉中,以我现在所掌握的知识,我实难解释。
我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缓缓站起身子,不用老吕提醒我,我连自己都感觉有些落寞。
在我的侦破生涯中,我从未感觉如此的无助过。
‘嘭、嘭、嘭!’我用力的击打着木人桩,希望自己能通过流汗缓解一下落寞的情绪。但是汗还没有流出来,血先流了出来。头上的伤口又被我扯破了。
“击垮你的是你自己,并不是那个什么曲默。”唐振国看着手机,嘴里忽然道出这样的一句话。
我停止击打木人桩,喘着粗气,一滴血漫过眼角,我用力的擦拭掉,怔怔的站在屋子中央。
唐振国这句话提醒了我。是的,这么多年,我在侦破案件时,从未向任何的困难低头。我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蛛丝马迹,总能看到案件背后的事实。可是现在,我为什么有一种自暴自弃的趋向?
难道是我的内心深处在惧怕曲默吗?
此时唐振国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迟雪打来的电话,说是她的父亲忽然晕倒了。唐振国叫她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我和唐振国赶紧出门,唐振国上车后就焦急的对出租车司机说出了迟雪家的位置,我连忙打断说道:“这即将过年,这时候又临近晚饭时间,路途中肯定很堵,你还是联系一下迟雪,看她准备将自己的父亲送到哪个医院吧?”
唐振国采纳了我的意见,拨通了迟雪的电话。
了解到迟雪的父亲将送往中心医院,于是我们乘车即刻前往。
我们到了医院,与迟雪联系后,才知道她仍然堵在路上,不过她的母亲已经随行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正在唐振国打电话期间,一辆闪烁着蓝色救护灯的救护车,喧闹的从拥挤的车流中开进了医院,救护人员麻利的将一位老者推出了救护车,后面还跟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士,只是面容憔悴,伤心欲哭。
唐振国认出那就是迟雪的父母,但是他没有敢上前,我能看见他的表情十分的煎熬,或许他之前与迟雪有过一段冷战期,就是因为迟雪的父母吧。
我说道:“不必担心,医生护士们自会处理好的,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了半点忙。”
唐振国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道:“你的爸爸妈妈到了。我在医院大门等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以后,迟雪来到了医院。此时迟雪的父亲已经进入了手术室。
来到手术室外,迟雪的母亲正在外面守候,手术室冰冷的大门已经紧紧的关闭,滚动的红色led字显示着“手术中”,无形中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迟雪抱住她的母亲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我们四人在手术室外一直无话。
唐振国显得十分的拘束,他没有坐下,而是靠在墙边看着这对母子。
我寻思,这次迟雪父亲的病,或许能拉近唐振国和他们家的关系。于是我拍了拍唐振国的肩膀,说道:“我出去抽支烟。”
唐振国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和我一起出去,他选择守候在手术室外。
我又看了看迟雪和她的母亲,她们两人相拥在一起,时不时的抽泣一下,视线都盯着地面,显见是悲伤和担心交织在一起,让她们心情变得极为沉重所致。
我缓缓从手术室外的走廊走到了吸烟区,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中年人倚在窗边吸烟。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都是些心事重重的人。
这是医院,来此吸烟的大多也是病人家属,自己的家人生病住院,谁不会担心而令自己心事重重呢?
我站在一张由下向上支持起一半的窗户边,拿出我的龙凤呈祥,缓缓的点上。
从窗户能看到长江,现在的长江水和以前不同了,十分的平静。以前在这个季节,长江水是很少的,毕竟到了冬季,进入了枯水期,这是自然规律。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三峡大坝,长江水在冬季反倒是宽广许多。
“看江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的思绪被打断,扭过头,看见一个头发油腻,一脸麻皮,左边嘴角还有一颗黑痣,黑痣上还有一撮毛的中年男人在看着我。
“我认识这个人吗?”我思索道。
“能给根烟抽抽吗?”我还没说话,这个奇怪的人又抢先开口了。
我没有拒绝,给了他一根烟,并为他点上。
“谢了,兄弟!”油头麻皮脸黑痣怪人说道。
在点烟的时候,我更加仔细的打量了这个人。
他穿着一双皮鞋,从皮鞋的褶皱和残留在鞋面和鞋边的尘土,以及皮鞋头略微的磨损程度上看,这双鞋大概穿了一年多,而且是随时都穿着这双鞋。走过的路也比较复杂,多是乡村的土路。
他的裤子是一条青色的普通西裤,裤子上还有泥土的痕迹。衣服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衣服的表面已经起球,一颗扣子不知去向。
看来这人应该是来自乡下的。不过我心中的问题又来了,这人我认识吗?难道只是来蹭烟的?
显然不会是单纯的蹭烟。因为站在这里抽烟的人很多,而且有两人与这人的打扮相近,应该也是农民兄弟。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之前说过,有的人会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我就是属于那种人。不认识我的人,很少会主动和我搭讪。
也可能是丑,自嘲一下。其实我并不丑。
所以我认为这个人很有些古怪。于是问道:“你认识我吗?”
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缓缓的走到我的身边,伏在窗边的铝合金栏杆上,看着长江水,抽着烟。
“呵呵呵,不认识,我就是来蹭根烟的。”怪人傻笑的说道。
“是吗?你的眼神可不像眼里只有庄稼的农民朋友?”我戏虐的说道。
“呵呵呵,我又不种地,我在工地上打工。”怪人的语调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手背上看上去苍老无比,而手心却没有半点老茧,这样的手?能是农民朋友的手吗?
“说!你到底是谁?”我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感觉脑袋又有些撕裂的疼痛。
“别冲动,别冲动,小心伤口又裂开?”怪人依旧阴阳怪气的说道。
“又裂开,哈,又裂开!”我一边说,一边手腕用劲,捏得他嗷嗷直叫,周围的人都好奇的往向我们,等待着好戏上演。
“放开我爸爸,放开我爸爸!”一个小男孩忽然冲了上来,用力的捶打我的腿。这小子好大的手劲,锤得真疼。
我显然不能与小孩子计较,放开了怪人的手,闪到一边,避开小男孩。
就在避开小男孩的一瞬间,我看见小男孩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对,他透露出一种一般小孩不应该拥有的狡黠。
我心中咯噔一下,面前这个小孩虽然样子与我之前在王家坡的街心公园遇到的小孩不同,但是他的身形和动作都相仿。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打定主意,要逮住这个小孩一探究竟。
我正欲上前擒获这个小男孩,没想到他看出了我的意图,很快的窜到了那怪人身后。
那怪人一边甩着自己的手,一边说道:“兄弟,你下死手啊,不就是蹭一根烟嘛,有这么大仇这么大怨吗?”
那身后的小男孩也向我吐舌头做鬼脸,搞得我越是气愤。因为我最气愤的就是这种装疯卖傻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大喝一声。
我吼出这一声后,才觉得后悔了,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是一种修养。
看来我是愤怒冲脑了。果然,脑袋上的伤口更痛了。
“兄弟,你火气够大的呀,你这一声吼,长江也得抖三抖啊!”那怪人依旧以戏虐的腔调和我说话,那小孩也跟着附和:“抖三抖,抖三抖!”引来旁边的人一片哄笑。
我稳了稳心神,更加觉得面前这个怪人不简单了。如果是一般的农民朋友,此时应该已经跟我怼起来了。
看来这人是故意逼着我发火,虽然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就无形间将我的心情引向了愤怒。
能够通过有意识却又不动声色的改变别人情绪的人,我认为这样的人就是不寻常的人。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又点燃了一根烟,走到窗户边说道:“帮我转达给曲教授,就说谢谢他送给我的礼物。”
怪人的脸上还是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还是痛苦。好像他的手真的被我捏得不轻,仍在又搓又甩,当然演的成分也比较重。
不过那个小男孩却不一样,他抱着怪人的腿,死死的看着我,没有再嬉笑和做鬼脸。
我又冷冷的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旗鼓投资公司?”
怪人没有再甩动自己的手臂,而是转过头,看着长江,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我等不到这个答案,但是我确定了一点,这个怪人和这个小男孩,绝对是曲默犯罪集团的人,否则他们不会对这个问题有反应。
“如果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会有什么表现?”我等来的却是怪人这样的一句话。
我心中一怔,心里出现的是惊恐和愤怒,我知道这些人的厉害,如果他们想要伤害什么人,我绝对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我死死的盯着怪人的侧脸,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我显然不会毫无理智的说我会和你拼命,因为即使我有十条命也不够和他们拼。
我冷静的说道:“我想这不是你们的风格,伤害我的朋友,对于你们来说毫无意义。”
“哈哈哈哈,是的,毫无意义。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但是现在,却是意义非凡。”怪人依旧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怪人说道:“曲教授的计划总是天衣无缝,可是很多次都被你识破,教授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很是高兴。他这一生,几乎没有对手,但是你的出现,让他点燃了犯罪的激情。他告诉我们,只要有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功作案并不会被侦破,他就将自己的集团拱手送给他。这是多大的诱惑,你是无法想象的。”
我冷冷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件,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他的这个承诺,毫无意义。即使有我无法侦破的案件,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其他人能破解了吗?”
怪人哈哈一笑道:“你承认旗鼓投资公司的杀人案件你无法侦破了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无法反驳。不过这怪人的挑衅激起了心中的热血,我从未放弃过手中任何一桩离奇复杂的案件,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