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御史大夫许宗敏因赤胆忠心、尽诚竭节官晋二品;宰相武承嗣被武皇责打后一病不起,没多久郁郁而终,据说这位宰相死的那一天,长安百姓奔走相告,额手称庆。
武承嗣死后,左相之位空缺,武皇令狄仁举荐人材,狄仁杰两次举荐大器晚成的张柬之,称其有治国之能、安邦之才,张公以八十高龄官居宰相,成为一时美谈。
狄公慧眼识英豪,让耄耋之年的张柬之一展雄才,实现了自己的政治抱负;而张柬之,在狄公去世后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梦想,所谓生死之‘交’,大抵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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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的病症慢慢好转,然而经过一场大病的‘女’皇,身体已大不如前。
这日,武皇召见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
王蔻儿因在上官婉儿身边表现突出,晋升为大宫‘女’。此时上官婉儿身边已离不开她,一应诸事亲自□□,蔻儿于宫庭中事有了长足的进步。
太极殿内,李旦与太平双双跪拜觐见。
太平公主身姿丰頣,贵气端方,相形之下,相王李旦就显得过于平庸,还好李旦总是一幅与世无争的模样,未惹武皇嫌弃。
武皇传一子一‘女’前来,必有要事,是以参拜过后,王蔻儿带着几名宫‘女’告退,殿中‘侍’奉之人只留下上官婉儿。
走出太极殿,‘春’光明媚娇柔,令人心生惬意。
殿外一堆宫娥拥簇一人,不知在争些什么。
蔻儿身后几名宫娥见到那人,略一迟疑,也紧步上前。
蔻儿驻足望去,宫娥们拥着一位蓝袍少年,郎眉星目,丰神如‘玉’,正是陪相王前来的临淄郡王李玄基。
李玄基书画双绝,尤以画工妙绝天下,传闻他画的芙渠‘花’引来蜂蝶成群。
李玄基久幽安平宫,是宫‘女’们心中神秘的传奇,今日见到真人,不由争先恐后的拿着帕子求玄基作画。
窦蔻执手远远瞧着‘花’丛中的玄基,面上仍是淡淡微笑——丰神俊郎的少年郡王,大受欢迎啊!
面对温润有礼的郡王,宫娥们的胆子渐渐大了,这个‘摸’一下衣袖,那个‘摸’一下‘玉’佩,这个笑容如‘花’,那个身若莆柳,好‘性’子的少年玄基周旋在‘花’红柳绿中,倒是从容。
窦蔻的眼神,渐渐淡了。
蓦然,眼前紫光一闪,一朵清香雅溢的芙渠‘花’出现在眼前。
窦蔻微微一怔,芙渠‘花’后一张灿烂的桃‘花’脸正用勾魂的眸子瞧着她。
“崔公子。”
窦蔻盈盈一礼。
“蔻儿姐姐,”崔九今日随太平公主入宫,路过御‘花’园见‘花’团锦簇,一时流连‘花’丛,离开时还顺手采了一朵紫‘色’芙渠,“姐姐当日在百‘花’宴中夺得‘花’仙之名,今日我路过御‘花’园见这朵芙渠颇有姐姐的风骨,想着会在长生殿外遇到姐姐,便特地摘到送给你。”
“谢谢崔公子。”
“喜欢吗?”崔九嘴角勾着邪气的笑容,一如幼时在临淄王府的时光。四目相对,一种如‘春’日暖阳般的感觉弥漫开来,五年,虽然未曾见面,但深厚的友谊一直还在,有增无减。窦蔻不由一笑,“很美。”
“真的很美,”崔九坏坏道:“芙渠的种子又黑又硬,冷得可以砸死人,谁知长大以后能开出这么美的‘花’。”
窦蔻睨了他一眼,正‘欲’回话,那群宫娥中不知谁叫了一句:“你们看,崔九公子!”
结果,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崔九被一大群美貌少‘女’包围了。
崔九公子赋诗是极为风‘花’雪月的,刚得了画的美人们又嚷着要九公子提诗。
窦蔻晕晕的被挤来挤去,人群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攥住她,将她带到远处。
窦蔻挣开手,远远看着宫娥们簇拥崔九的情景,仍然淡笑着。
玄基偏着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不开心?”
窦蔻道:“奴婢当值一向都很开心。”
玄基转身站到窦蔻对面,高大‘挺’拨的身影锁住她的目光,“我画画送给你。”
“不用!”窦蔻扭开头。
玄基莞尔一笑,也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玄基拿着紫‘色’芙渠在窦蔻眼前转动,窦蔻一看,芙渠‘花’瓣上画了嘻笑怒骂四张丑丑的脸谱,‘精’灵可爱,玄基指着怒脸道:“看这个,像不像你?”
窦蔻噗哧一笑,“你才这么丑。”
玄基笑道:“现在像这个了。”‘花’朵一转,停要“笑脸”那一面。
人群那头传来娇笑阵阵,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崔九公子,在‘花’丛中游刃有余,提诗逗乐两不误。
李玄基看着幼时的兄弟,又看了看窦蔻,惊天巨变,五年幽囚,他们始终不离不弃,人生得此知己,复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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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召见李旦太平询问皇储之事,两人同声推荐庐陵王显。这次召见之后,虽然皇储之事未定,但朝臣心中已然有数,立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动‘荡’的武朝局势,因为武皇下定立储决心而暂时缓和下来。
但随着武皇年老体衰,治国逐渐力不从心,常常会有无名之火窜上心头。
这日,上官婉儿在御前议事,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也在君前‘侍’奉。
上官婉儿有大唐第一美‘女’之称,兼之才华横溢,冰雪之姿,时常与二张兄弟一同‘侍’奉御前,天天‘侍’候垂暮之年武则天的张氏兄弟难免会多看婉儿几眼。
武皇连日因宾州赈灾不利灾民闹事一事心烦,婉儿拿着朝臣奏折又来请示圣意,武皇踌躇间一眼看到张昌宗直勾勾的看着婉儿,只差没流下口水,不由勃然大怒,顺手拿起桌上一个笔筒向婉儿砸去。
武皇力衰,笔筒正中婉儿眉心,伤势不重,还是砸出了血。
满殿臣子奴婢吓得伏地战栗,婉儿伏地请罪,不做任何辩解。
二张兄弟吓了一跳,赶紧打迭起千百般语言哄武皇开心,武皇余怒未消,斥退婉儿。
婉儿退出太和殿,蔻儿紧跟在身后,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玉’‘露’膏为婉儿涂沫,谁知婉儿轻轻挥手挡开,径自走了。
雷霆之怒,‘女’宰相面不改‘色’。
窦蔻隐隐感觉,上官婉儿沉稳的面容下,一定掩盖着内心汹涌的‘波’涛。
三日之后,圣上宣上官婉儿入宫,婉儿整肃仪装入宫,化妆时对着镜子呆了一呆。
眉心伤势已好,却留下一点红疤——韶华‘女’子,谁无爱美之心?这个疤痕,只怕要跟着她一生一世了。
其时窦蔻正为婉儿梳头,见她对镜沉思,心知其意,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拿着手中的梅‘花’钗轻轻转了转,柔声道:“大人,您看您的眉心,可像一朵梅‘花’?”
上官婉儿凝眸细瞧,果然极像一朵梅‘花’,她长着七窍玲珑心,心思微动,道:“蔻儿,取朱砂来。”
素笔沾砂,对镜描‘花’,不一会儿,一朵傲霜红梅在婉儿眉间栩栩绽放。
婉儿对镜添妆,仍觉有所不足,遂从两边额角各梳下一缕乌‘女’,以水浸湿,把头发缠卷在圆木‘棒’上,头发干后自成卷曲。
婉儿冰肌雪肤,月貌‘花’容,一朵红梅画在眉心,两缕卷发飘然出尘,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蔻儿看得一呆,低呤道:“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大人,您真是大周第一美‘女’。”
婉儿傲然一笑,入宫面圣。
走入皇宫,所有的宫娥太监见到婉儿都如见天人,驻足观看。
连武皇见了,都不由心生欢喜,和蔼道:“婉儿,你今日画的是什么妆。”
婉儿心中早有准备,柔声道:“圣上,这是臣自创的‘梅‘花’妆’和‘上官髻’。”
君臣二人都仿若三日之前那场风‘波’不曾发生一般,恩宠忠心依旧。武皇自知迁怒婉儿委屈了她,而婉儿更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可生懑对之心。
只是张氏兄弟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偷看婉儿。
这日上官婉儿的妆容,成为宫中最大的新闻,宫中人人效仿。不久之后,“梅‘花’妆”“上官髻”传遍天下,成为当时最流行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