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带的青草早已干枯,冬日的寒意一丝丝沁入卫东和皮猴子的身体。
皮猴子趴在地,不耐的轻轻活动了一下冰凉的手脚,从兜里摸出两根皱得跟咸菜似的软白沙,扔给卫东一根。
“东哥,大半夜的把我叫出来趴在路边,咱们到底打算干什么呀?”
卫东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团升腾的烟雾,低沉道:“干一票,捞点钱,浪语院里的弟弟妹妹们睡觉冷,给他们买几台空调。”
皮猴子不说话了,实际除了卫东,他们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自然也把福利院当成了自己的家,为自己的家做点贡献,责无旁贷。
“咱们怎么干?”
卫东斜睨了他一眼,“老戏码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行,东哥你看我的表现吧!”
卫东又缓缓呼出一口烟,眼突然浮起愤恨的神色,恶狠狠道:“有钱人们,出点血吧,不狠狠敲他们一笔,怎么对得起天下的劳苦大众?”
“东哥威武,你怎么不干脆梁山算了?”
“这不没路费嘛!长途车可不好蹭票……”
皮猴子无言以对。
捞偏门不但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也需要很大的耐心。
路边已经过去好几辆车,不过瞧了瞧车的款式,都是些几万十来万的私家车,卫东想也不想放过了。
盗亦有道,卫东是个有原则的人,只宰富人,对产阶级秋毫无犯。
皮猴子趴久了,身子禁不住冷得发抖。
啪地又点着了一根烟,皮猴子斜叼着烟嘴儿,打着哆嗦搓了搓冻麻木的手。
二人闲聊的当口,大路突然射出两道炽亮的车灯。
眼尖的卫东很快看清,那是一辆宝马7系,绝对的豪车。
卫东把烟头朝地狠狠一摁,推了推皮猴子,低声道:“来了,准备去,记着,叫得惨一点,小时候过年请屠户杀猪,那情景知道吧?”
皮猴子点头,纳闷道:“屠户杀猪的时候没叫唤呀啊?”
“吗的,让你学猪叫,一定要凄惨、绝望以及无助……”
“明白!”
宝马车里,一名四十多岁年纪的年人熟练的换档,轻轻转动方向盘。
副驾驶座,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扭头望着窗外,她的身材很苗条,可该大的地方也很大,面色红润健康,鹅蛋型的俏脸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直挺的鼻梁下,樱红诱人的红唇紧紧抿着,唯一的缺点是眉毛略嫌粗浓,使得一张本是绝美的俏脸却多了几分阳刚味道,英姿飒爽令人迷醉。
此时女子回过头,紧抿的红唇显示出此刻心的愤愤不平,恨恨的盯着开车的年男子。
“祖叔,局里到底什么意思,把我当花瓶摆着吗?我明明是刑警队的,同事们每天办着大案要案,却把我派出来督察什么两抢一盗,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我李胜姿难道只是抓小蟊贼的料?”
叫祖叔的年男子苦笑,这位姑奶奶可不好侍侯,别的显赫家庭子女,一个个靠着父母祖荫下海做生意捞钱,这位大小姐倒好,偏要削尖了脑袋往公安局里钻,普通的办公员和片儿警她还瞧不眼,一定要进刑警队,哪里危险爱往哪儿钻,真不知道这姑娘是天生的爱刺激,还是正义感过剩。
问题是,n市公安局下下谁不知道她父母的显赫?谁真敢把她往危险的地方派?万一她有个好歹,那不是跟自己的乌纱帽过不去吗?
“胜姿,你是个聪明而且有战斗力的好姑娘,这个局里同事都知道,可如今是太平年代,哪有那么多大案要案让你办?再说两抢一盗是局里安排下来的任务,总得有人去做吧?都是公事,何必挑挑拣拣?”
李胜姿哼了一声,扭头望向车窗外,怒道:“你们是看不起我!”
祖叔无奈的叹了口气:“胜姿,别任性,局里这么安排也是爱护你,张局长和我都是你爸的老部下了,万一你出了事,张局和我这个副局长怎么跟高厅长交代?你年纪不小了,多少为你张叔和我想想。”
李胜姿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朝宝马车的前视窗玻璃狠狠的击打,一下又一下,车窗发出一阵阵低沉的砰砰声。
祖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差点撞路边的护栏,急忙稳住车,哀求道:“我的姑奶奶哎,您消停点儿行吗?这车是向你大哥借的,专门用来引诱犯罪分子抢劫的,你把它敲坏了,我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呀……”
“坏了坏了,反正我大哥钱多人傻,有什么大不了的!”
宝马车在夜色不急不徐的行驶,刚拐过一道弯,车灯的照射下,一条黑色的人影在车前十米左右穿行,接着忽然在马路正往地一倒。
祖叔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赶紧踩住了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夜色回荡不绝。
紧接着,车前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撞到人了!孙子哎,你别想跑,我记住你的车号了,别跑!”
声音如鬼啸般凄厉,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令人毛骨悚然。
车内二人吓了一跳,赶紧打开车门,走到车前查看。
“怎么了?怎么了?撞到哪儿了?能站起来吗?”
李胜姿吓得花容失色,精明干练的脸色化作一片惊慌。
祖叔纳闷的看着被撞男子离车头大灯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却抱着腿在地打滚,嘴里鬼哭狼嚎,祖叔静静瞧了一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肇事者和受害着双方相峙不下时,黑暗忽然传来一声‘咔嚓’,闪光灯瞬间照出宝马车的车牌号,还有车前躺在地打滚嚎叫的受害人。
李胜姿浑身一颤,惊惶回头,“什么人?”
斜刺里,卫东将手机慢慢塞进衣兜,慢慢从林荫道边的矮树丛里走出来,然后掏出一根软白沙叼在嘴。
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忽窜又灭,一缕青烟缓缓升腾翻滚。
烟草的焦油令卫东的肺部忽然收缩,卫东吐出一口烟,表情很悠闲。
卫东瞟了一眼仍在地打滚惨叫的受害人,然后看着司机,语气充满了一股浩然正气。
“雷锋,我是路见不平拍照存证的雷锋!”卫东沉稳的道。
说着卫东从口袋里忽然掏出一个绿色封皮的小本子,在二人眼前一晃,又飞快收了进去,记者证三个烫金字体在司机眼一闪而过。
“你好,我是晨报的记者,今天路过这里,恰好遇见这桩事。不好意思,适逢其会,从头到尾我都看在眼里,请问这位先生,你是哪个单位的?你打算对这起事故负责吗?我可以看看你的工作证吗?”
地躺着的受害者惨叫声愈发高亢,气十足。
李胜姿慌了,公安局刑警交通肇事,还被记者看到,如果被他登报纸,被自己家人知道,必然趁了他们的意,把她从公安局除名。
反倒是旁边的祖叔,却轻松自如的笑了笑,笑容含着几分冷峻,他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卫东,冷笑道:“记者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仔细看看,看清楚了,还有,你刚刚的记者证我没看清,能否再给我看看?”
卫东心虚的接过祖叔的工作证,没敢搭理他的话,假装没听到。这次乐子可大发了,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