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断袖?”南仲将军懂了,见他有心拉拢的小将笑的一脸坦然,似乎丝毫不觉好男风有什么不妥,他摇头叹了两声,痛心疾首的拍上他的肩,“你,哎,你怎地这般荒唐!”
他本也没生出招施云洛当孙女婿的心思,只是,他那嫡亲外孙似是不得他那好女婿的喜,说不上什么话。不得已他才亲自走了一趟,欲按着军师的所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求得他那与新帝交情不一般的好女婿在新帝跟前替他南府美言几句,化去了此番灾劫。若不成,探得宫里的口风,有了应对之法,也是好的。再不济,予姬大将军些黄白之物等的好处,不求他雪中送炭,但求不落井下石。
哪知,他来了半晌,姬世羡那小子面都见着。此刻,他也有些信了,姬世羡身在北疆的传言了。
两府本是通好之家,理应守望相助,共图富贵。
只是,他守了南州府大半生,临死也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南州总兵。他心有不甘,恶胆一生,私设了市舶司,允了外夷上岸互市,大造海船,买卖舶物……三、两年,府库便充盈了好些。他盘算着慢慢地将手收紧些,不及动手,恰逢新帝登基,大军南征,他惶惶不安,还疑出了内鬼。作壁上观了月余,他才嗅到一丝丝不平寻常的气味。
南征大军打着姬家军的旗号,收编来了五万流民之多,亲信有传姬世羡那小子在万里之遥的北疆现了身的事。他按兵不动,悄悄地遣人携大额银票入了京打探消息,直至军行渝州,他的暗探竟传来了姬家军精锐一夜之间消失了的怪事。
他不及反应,姬世羡便成了反贼,允太子拿着太祖皇帝的佩剑招南州府驻军共伐姬家叛军。他跪地叩拜,心里也起了几分如若押对了宝,有了从龙之功,南家跻身勋贵的想头儿。
姬文行夜闯南府,他便将人当刺客关入了地牢。待京里传来的消息称,皇后招了姬家少主、姬十四小姐进宫,还赏了说是传给太子妃的血风镯,他浑身一个激灵,直觉得帝心难测,再回想了新帝景王时与姬世羡那小子的过命交情,强撑着晕过去的劲儿亲自将人接了出来。
他摇头叹息,“荒唐!荒唐!”谨慎了半生,不想晚年一朝踏错……
新帝看在他给太祖皇帝的佩剑胁迫的份上与允太子……不追究还好,若追究下来,他便晚节不保了。他那外孙,连夜带回京里的他亲笔所书的与姬世羡求情的折子……可别弄巧成拙了啊……
施云洛缩了缩肩膀,轻轻笑道,“姬大将军打仗厉害,排兵布阵,出其不意,用人也不拘一格,承蒙不弃,我这才有幸捞了个小副将来当,”他瞥了眼面色不愉的南仲将军,也不知他直喊的荒唐的是指他施云洛还是指他自个儿,“荒唐了些年……跟了姬大将军才没更荒唐下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咯!”
姬大将军当年娶的将军夫人可是也如他这般,老将军惜才不假,可也有几分胁迫的意味,莫不是……有求于将军,硬塞给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姬将军的……
“好歹,留点血脉啊……”南仲将军再劝,只是,那口气有些松下来了。
他断不会将自己的嫡亲孙女嫁给个断袖,让孙女守活寡,凄惨一生的。这种咒人断子绝孙的荒唐事,他想也不想的便否了。
南仲将军瞄了眼乌青着脸,端着张假笑面孔的小将,若不是他是姬世羡那小子的义子,他才懒得张这个口。招孙婿的念头一消,便愈发看不上他,心里又庆幸道,不成也好,贼眉鼠眼地差姬世羡那小子的风华不是一星半点……
“诶,日后,娶个不嫌弃我的,有了一男半女,再剃了头出家罢……总不能祸害了好姑娘去……”施云洛悠悠地道,眼尾一动,瞧着徐盖挪了步子,噌的蹦了起来,“老徐,梁成上回说与我的那座香火极旺的寺庙,可是在白山脚下?”
徐盖袖子给他抓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府衙大门,鼓着青筋道,“嗯,许是罢!”
梁成只与他说过一座寺庙,便是他们一行人在景山坳里搭的莲花寺。
“我瞧瞧去,”施云洛朝小军师勾了勾手,“钱袋子拿上,咱们找方丈添点香火钱去!日后出家,也有个熟人……”说完,便负手晃出了府衙大门。
徐盖张口欲将他喊住,瞄见南仲将军径直的向他走了来,只得拱手施礼。
他虽看不上老将军的行事,更对他老眼昏花,由着允太子指使南州府军截杀姬家军的事恼火异常,然,他仍敬重他。他南家世世代代镇守南州府,杀海贼保一方民安,值得世人敬重。
“徐小将军,”南仲灌了壶茶,头脑清明了些,孺将之风对着明显不荒唐的徐盖也显了些出来,“徐小将军若不忙……”
徐盖看着半点叫住施云洛的意思没有的南仲将军,满怀敬重之心的一礼毕了,开口便道,“忙,子绮已有婚约,劳南将军挂心了。子绮身有军务在身,恕不能奉陪,多有得罪,南将军请回!”
南仲脸上挂着的温和的笑终是挂不住了,冷着脸道,“徐小将军这是何意?”
他南仲的嫡亲孙女,正二品大员家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还给个名不经传的野小子嫌弃了不成?他心里怒火翻腾,扬手便要叫亲随将人拖下去砍了。手方扬起,忽地醒悟,此地非他说一不二的南州府。
怒到极致,眸子里的狠厉眨眼便不见了。他看着垂首的小将,扯了嘴角露了个讽笑,他是猖狂霸道的姬世羡带出来的,像他几分也无不可,但他毕竟不是当年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
“我那好女婿就是这般教你与长辈回话的?看来,传言姬家军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藐视皇族,怠慢太子殿下,并非空穴来风!”
南仲秀才出身,科举不成,才弃了从戎。一家子的武将根基自小便打好的,他荒废了些年,只得拾起些兵书,做了狗头军师。老父仙逝后,才给旧部将捧的做将军。那脑子自然转的也快,此计不成,便再生了一计。
“叫姬世羡来速见他的老岳父,随老夫上京负荆请罪,否则别怪老夫,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