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还不等陆一伟开口,张志远就用严厉的口气道。
陆一伟心里一慌,不敢说谎话,道:“我在一朋友喝酒。”
“马上到县委后院来。”张志远不管陆一伟听没听清,话音未落,就挂掉电话。
陆一伟猜到有紧急情况,匆忙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牛福勇见状,也要跟着去,陆一伟告知是县长找他时,牛福勇才算作罢。他把家门的钥匙丢给陆一伟,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陆一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委后院,借着昏暗地灯光看到张志远一个人在寒风凛冽中站着。陆一伟赶紧跳下车,大步走到张志远跟前。
张志远闻到陆一伟身上一股酒味,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晚上要你陪我下去走一趟,你怎么不接我电话?还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陆一伟迷糊了,他明明记得是明天晚上啊,怎么又成了今晚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被张志远一通训斥,陆一伟不能也不敢说对方记错了,埋着头不说话。
张志远好像还不过瘾,道:“你这样的工作作风我怎么信任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一伟看不到张志远的表情,不过一下温和的他突然变得如此激动起来,肯定气得不轻,连忙赔不是道:“张县长,我以后保证不再饮酒了。”
“好啦!”张志远一摆手道:“这事你必须深刻认识,我是个比较守时的人,最好改一改你身上的臭毛病。”说完,一个人径直往前走去。
陆一伟没有争辩,赶忙开着车跟了上去。
张志远身段轻盈地上了车,不苟言笑地道:“下去把车牌遮住!”
陆一伟不敢怠慢,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遮牌罩,把前后车牌遮挡起来。凭张志远的语气和行为,陆一伟感觉,今晚将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陆一伟上车后,问道:“张县长,我们现在去哪?”
张志远双手插口袋,斜靠在座椅上。由于个子小,身着不得体的风衣,且领子竖着,陆一伟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半个脑袋。这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呼啸而过,张志远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强光。灯光虽紧紧停留了几秒钟,陆一伟清晰地观察到张志远的表情。白皙的皮肤透着一丝威严,小而聚神的眼睛折射出一股强有力的光线,让人不寒而栗。
人们都说这个人有官相,有官威,那么官相官威到底是什么?按照古代占卜术讲,当官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睛如铜铃,鼻如悬胆,耳垂肥大,四方宽口,如狮嘴,五短身材,上身下身一般长,按这个来描绘,这简直是个四不像。不过放到刘克成身上倒也符合,可放到张志远身上,一条都不沾边。如果把他丢掉人群里,人们绝不会想到这就是南阳县的一县之长。
再说官威,这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除非出身于宦官家庭,从小就耳濡目染,进入官场后很容易就能够融入大环境中。可农家子弟,从小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进入官场后才开始东施效颦,日久天长,渐渐地就适应了这种环境。要是成了掌权派,昨天还是个低头哈腰的小人物,一下子就能昂起头颅,一览众山小。
官威不仅表现在衣着谈吐上,更多的是一种气场。有的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不开口说话,都给人以压迫感。而有的人你就是有模有样地叉腰指挥,人家以为你是工作人员,压根不会把你当领导看。
这种气场不仅需要个人的内在修炼,还需要底下人的吹捧衬托。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扣到你头上,一句又一句恭维之词捧到你天上,你自然觉得你就是一代枭雄,可以挥毫泼墨,指点江山。
而张志远的气场,不是靠捧出来的,而是靠由内自外渗出一种独特魅力,加上平时的自我修养,典型的一位儒将。这种官员往往表面斯文,给人以一种平和感,但实则城府极深,内心蕴藏着巨大潜能,一旦激发出来,绝对是一个杀人不沾血的“刽子手”。
张志远耸了耸肩,闷声道:“沿着解放路走一圈。”
得令后,陆一伟轻踩油门,车子缓慢向前行驶着。
到了一家洗浴城附近,尽管已经是数九寒冬,可这里丝毫感觉不到寒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车子一字排开,绵延好几百米,生意异常的火爆。
张志远示意陆一伟靠边停车,扬手一指,问道:“这家洗浴城什么来历?”
陆一伟道:“这是唐氏三兄弟合伙经营的,在南阳县有一定来头。”
“唐氏三兄弟?这和赵志刚有什么关系吗?”张志远追问道。
陆一伟解释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我不太清楚,但这唐氏三兄弟是南阳众帮会中其中的一个,势力虽不及赵志刚,但也有一定势力。”
“什么帮会,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黑恶势力,南阳像这种情况多吗?”张志远追问道。
陆一伟望着洗浴城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多,比较多。有什么红缨会,玫瑰帮,四大金刚,十三狼,唐家三氏等等,其中以赵志刚为首的红缨会势力最大,这个萧局长前天晚上已经和您说过。我再说说其他几个所谓的帮会,唐家三氏也就是唐家三兄弟,兄弟三个靠私挖滥采起家,都发了财,至今也还在干,这个洗浴城就是唐家老三开的,表面上是洗浴,实则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
“再说四大金刚,这个帮会盘踞于县城北侧的五角镇,同样有一定势力,而且背景深厚,其中一个还是市人大代表,他们所干的依然以矿产资源有关。据说他们合起伙来把一个承包煤矿的南方人赶走,空手套了座年产10万吨的煤矿,并建有自己的运输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成为当地的一霸。”
“玫瑰帮,帮会领头人是一个女人,所以叫玫瑰帮,依附于赵志刚的红缨会。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靠理发起家,后觉得理发挣钱太慢,偶然一次机会结识赵志刚,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这个帮会性质主要是靠组织卖淫,也就是说,全县卖淫女她都统管着,由她来统一调配。”
“最后说说十三狼,其实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构成的乌合之众,平时横霸于县城,打架斗殴,偷盗抢掠,收受保护费,十恶不赦。其中的成员最大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最小据说是初中生。成员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执法人员,发散在公安、交通、交警等要害单位,而为首的正是县人大主任的公子。”
张志远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南阳县的治安环境十分糟糕,但没有想到到了这种程度,真不知道这个萧鼎元平时是干什么的。另外,萧鼎元那晚和自己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在隐瞒什么,这背后肯定有一张看不见的利益网,延伸至各个角落。张志远咬牙切齿地道:“有这么多黑恶势力,刘书记那里不知道?”
陆一伟愤愤地道:“能不知道嘛,肯定知道。这股歪风邪气之所以如此庞大,里面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执法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些县领导从中充当保护伞,不闻不问,置若罔闻,县城的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可没有诉求的渠道,对政府极其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