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住在如此豪华的别墅里,这一晚陆一伟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浑身不自在,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每每想到这是拿着纳税人的钱盖起来的,心里极其不舒服。
此外,他一直在想如何开展工作。要知道,给他一个县委书记不是让享福来了,而是沉甸甸的担子,以及操不完的心。来之前,他脑海里大致有了思路,再加上张志远侧面点拨,决定从不痛不痒的意识形态入手。
虽然先前有过主持县委工作经验,但很多事并不清底。说实话,这些年他步子迈得有些大,而且每个岗位都是蜻蜓点水般走了一圈,干得时间最长的还是在江东市委,依然从事秘书职业。其实邵中杰说得对,应该忘掉自己,一切重新开始。
早上不到六点他就醒来了,洗漱后打算出门活动一下。
天色蒙蒙亮,对面的山上已经露出鱼肚白,喷薄而出的太阳光扇形排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尽管是冬天,他所处的山上依然绿树葱茏,漫山遍野的油松让人仿佛忘记了这是隆冬。以前生活在农村,天天向往着城市的生活。可真正成为城市人时,又迫切怀念农村的田园生活。深吸一口气,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无比酣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陆一伟沿着山路往上爬,不知什么时候南超跟到了身后。俩人一前一后继续爬,一直来到山顶上。
站在山顶上,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橙红色的阳光如柔软的棉被似的铺在每个角落,影射在他的脸庞上。伴随着微微荡起的西北风,陆一伟非但没感到寒冷,而是浑身发热。尤其俯瞰着整座龙安小城,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人们常说人类是渺小的,站在比自己大几百倍大自然的脊梁上,才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龙安县城沿着河谷不规则建设,因中间有座山遮挡着,呈现“y”字形布局。而且河谷狭窄,可利用土地不多,只能向山上发展。四周半山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筑,梯形不断向山上要空间,倒是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地方特色。不过随着城镇化发展加上人口膨胀,恐怕县城就容不下了。
“你是龙安人?”
南超规规矩矩回答道:“陆书记,我家就在龙安县城。”
“哦,在那一块儿?”
南超指着对面山上道:“就在那边。”
“哦,那一片是新盖的房子?”
“嗯,去年我爸重新翻修了一下。”
“你家兄妹几个?”
“两个,还有个妹妹,在外面读大学。”
陆一伟点点头道:“县城有多少人口?”
南超挠挠头道:“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听其他人说大概有20万人。”
“不少,比我们县人口多。不过这么小的地方容纳这么多人,生活质量不太高吧?”
“确实如此。县城道路狭窄,一到上下班时堵得很严重,有时候一堵就是三四个小时,没办法,人多车多。”
“哦,是得想办法解决。”
在山上停留了一会儿,俩人一同下山,半路上遇到气喘吁吁的蒋振涛。他上气不接下气道:“陆书记,早起来了?”
“嗯,睡不着。”
回到住所,早餐已经准备好,比较丰盛。有豆浆,牛奶,油条,包子,还有水果等。陆一伟坐下看着他们都站着,指了指道:“坐下一起吃啊。”
南超不敢靠近,蒋振涛和另一个男子怯怯地坐了下来。他介绍道:“陆书记,这位是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马晓晨,今后您的一切后勤工作都由他具体负责。”
陆一伟看了他一眼,拿起包子吃了起来。半天道:“给我在县委家属楼腾一个房间,今天晚上就搬过去。”
蒋振涛顿时一紧,小心翼翼道:“陆书记,这里住的不舒服吗?”
陆一伟本想说道说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心平气和道:“这里太空旷,不太喜欢,还是住单元楼吧。”
蒋振涛与马晓晨相互看看,一时拿不定主意,揣摩不透这位新来的县委书记。
吃过饭,坐车来到县委大楼。蒋振涛紧紧跟在身后,带他来到办公室道:“陆书记,这是您的办公室,您看看那里不合适,我尽快整改。”
与其他领导办公室格局一样,办公室外面有候客室,里面还有一个休息室。不过比起白宗峰的办公条件,不知豪华了多少倍。足有三米的大办公桌,环圈摆放着真皮沙发,后面是一排书柜。对面墙上挂着气势磅礴的八达岭长城油画,地上正中央摆放着红杉,处处彰显着奢华。无法想象一个县财政刚刚破亿的贫困县是如何做到的。
陆一伟坐在办公室前,南超将沏好茶的水杯端在跟前退了出去。蒋振涛略显拘束坐在对面,笑盈盈道:“您还满意吗?”
陆一伟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烟点燃,看着他道:“这大楼什么时候修起来的?”
“哦,去年十月份。”
“一共花了多少钱?”
“算上配套工程,差不多2000多万吧。”
陆一伟不由得冷笑,道:“你们可真舍得花钱,钱从哪里来的?”
蒋振涛眼珠子一转道:“县财政承担一小部分,剩下的是企业捐赠的。”
“哪家企业?”
“这……”蒋振涛快速思考着,不能把县长刘占魁卖了,小心翼翼道:“鑫盛煤矿出了1000万,其他企业也出了一点。”
提及鑫盛煤矿,陆一伟想起了邵中杰昨天交代的事。问道:“鑫盛煤矿和龙江煤业是怎么回事?”
蒋振涛道:“其实也不是大问题,主要是两家企业因为开采界限闹了点小意见。龙江煤业是国企,鑫盛煤矿是私企,对方仗着背后有大集团撑腰,对我们的本土煤矿处处打压。前前后后闹了三四年了,今年最为气愤,直接打伤了我们十几个人,我们的人气不过,小小报复了下,后来直接演变成群体性事件。不知那个好事的人捅到了记者那里,闹得沸沸扬扬,时至今日都还未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