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道:“阿音,莫不是睡着了罢?来看看,我有好玩的给你。”
伴着他的接连轻唤声,车窗上挂着的帘子总算是微微动了。不多时,帘子被掀起,一张小脸出现在了车窗内。
女孩儿约莫六七岁大小。圆圆的小脸,皮肤很白,粉雕玉琢的极其讨人喜欢。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眼睛,像是汪了一潭水,甚是惹人怜爱。
阿音的视线在少年身上溜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后,她抬眼去看少年,“二哥,你又骗我。”
她声音甜甜糯糯的,让人一听就心里止不住得欢喜。
俞林安唇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眉梢一挑笑道:“我骗你作甚?不信你看。”说着就把手伸到妹妹跟前,摊开给她看。
他慢慢放开五指,想着用掌心中的鲜花来给妹妹个惊喜。可他如今也才十岁,手不算很大,加上刚才策马时候拉缰绳和扬马鞭,不自觉地就使上了力气。原本应该十分好看的花朵被他这样一握已经花瓣软烂花茎歪折。
俞林安十分沮丧,赶忙收回了手,扭头撇向另一侧,“还是别看了。”
虽然刚才只松开了一刹那的功夫,可阿音已经瞧见了他手中之物。那种花是他们小时候在京城里常玩的,到了江南后却是见不到。
阿音笑着趴在车窗边,软声细语地道:“我要看。二哥你送我吧。”
俞林安扭着头不答话,五指收拢紧紧握着缰绳。
阿音就继续叫:“二哥,二哥?”
这时候车子另一侧的另一个少年已经开了口:“阿音,莫要在这般叫了。回了家里可不要叫错。不然的话祖父祖母怕是要不高兴。”
他身量比俞林安还要稍高一些。两人五官有三四分相似,只是俞林安惯常带着笑意,他却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虽然他瞧着不苟言笑,可阿音不怕他。阿音在这边看不到他只能听到声音,就扬声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定然不会叫错。”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年前跟着父亲到了江南任职。几个月前腊月的时候父亲收到了调令,任命他为九门提督。新年一过父亲就急忙赶回京城上任了。
当时天气还冷着,父亲舍不得她们受冻,就让她们等开了春再收拾行装过来。
说来这次调任也有些奇怪。父亲少时本是皇上的伴读,两人感情很好。当初临离开京城前,皇上曾私下里说过让父亲在外面历练些年头再归京。可如今不过才一任三年就将人给调回来了,倒是有些稀奇。
不过圣意难测。
许是皇上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阿音这样想着,还不忘了和另一侧的兄长做保证:“四哥你放心好了,我断然不会记错。”家里祖父祖母安好,自然未曾分家,三房孩子要一起序齿,大房二房那边还有几位堂兄在。
俞林琛在旁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了旁的话。
他一向寡言,俞林安和阿音早已习惯了。如今春色正好,兄妹俩看哥哥不吭声,又见路上没什么行人,索性就把那侧车窗帘子撩了起来悄声说着话。
“阿音,你说爹看到我们,高兴不高兴?”
“那是自然。”
“阿音,你说爹看到我后会不会夸我骑术精进了?”
“我倒是觉得爹爹会考你这个月的课业。”
“……好吧。”
俞林安的一腔热情被妹妹最后一句给彻底浇灭了。他这才记起来,父亲临走前确实说过,见面的时候要考考他。于是他接下来一路都没了说话的兴致,一直在拼命想着前段时间夫子到底教给他了些什么。
这么回忆着,不多时就到了俞家大门前。
兄弟俩将骏马交给了门房的人,阿音由婆子扶着下了马车。兄妹三人这便去到紧跟在阿音车后头的那辆车子旁静等。
不多时母亲程氏下了车。看到恭候着的儿女们,程氏笑道:“你们怎么不先进去。”她五官秀美身材窈窕,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依然风姿不减当年。
阿音去拉程氏的手,“四哥五哥说了,咱们一起过去,好给爹爹个惊喜。”
俞家三房夫妻俩一向感情很好,程氏也是想念自家相公,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扶程氏下来的俞家婆子有些为难的开了口:“三老爷如今不在家里。”
“不在?”程氏很是意外。
俞林安和阿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今儿早晨父亲还遣了人去郊外的庄子上接她们,说是他特意告了假留在家中等着她们。怎的如今却变了卦?
可他并不是会变卦的性子啊。
俞林安脱口而出:“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别胡说。”俞林琛轻喝了一句,但是他的眉间也已经微微蹙起,“若是有事,祖父会让人和我们说的。”
“是婢子多嘴说错了。”婆子赶忙笑道:“刚才宫里来了人,把三老爷叫走了。这才没能等着。”
程氏听闻后安心下来,领了兄妹三人一路说笑着往里去,顺口谈论着府里这几年的诸多变化。
大夫人和二夫人领了孩子们在垂花门等着,看到程氏她们过来,都欣喜不已。夫人们上前和程氏相携着往里行,少年们和少年们凑到一起,女孩儿们则找了阿音说话。
俞老太爷和俞老夫人正在堂屋里喝茶。原本两人还一左一右的坐着,后来俞老太爷听闻人已经到了就有些待不住,当先起身朝外行,“我瞧着外头院子里的花不错,去瞅瞅。”
虽然说的是花,可他走着走着就去到了院子外头,也不管那些花了。
俞老太爷一路走着,不多时就听到了欢笑声。老人家稍稍分辨了下,从里头听出了个甜甜糯糯的声音,花白的眉毛就扬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祖父!祖父!”
这声音既欢快又喜悦,俞老太爷听闻后绽开了笑容,弯身伸出双手。
阿音小跑着扑倒俞老太爷的怀里。
俞老太爷一把抱起她来,掂了掂,“哟,沉了。沉了不少。”
大夫人杨氏在旁道:“可不是。三年了能不沉么。”
“沉了好!说明我们阿音好好吃饭了。”俞老太爷将阿音放到地上站好,“阿音听话了,祖父有奖励。”说着就朝一旁看过去。
一位妈妈赶紧上前来,将手中的匣子捧到俞老太爷跟前。俞老太爷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给阿音戴上,“这是祖父给你的。你好生戴着。”
阿音低头一瞧,原是个赤金花丝嵌宝璎珞圈。说实话这东西用料很足,刚一压到脖子上阿音就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分量。
但看这璎珞圈做工精致华美漂亮,她就开心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重不重的,努力挺直了被压的小脖子开心的朝着老太爷道:“多谢祖父。”
其他姑娘看到后暗暗惊诧。祖父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礼物,她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且她们都没有这么精致的璎珞圈,这可是独一份的。
姑娘们有的浑不在意,有的脸色不太好看,望着阿音时就连笑容也淡了下来。
俞林琛发现后,朝俞林安看了眼。
俞林安四处环视着,了悟,嚷嚷道:“祖父你可是偏心,我们都没有,只阿音有。”
那几个女孩儿这才想起来不光是她们没有,就连刚刚回来的两位少爷也都没,脸色稍微舒缓了些。
俞老太爷吹着花白的胡子对俞林安道:“你们是阿音么?不是就不用要了。”说着笑眯眯地对小孙女伸出手,“来,祖父牵着你。”
阿音上前握牢他的手。俞老太爷慢悠悠走着,阿音在他身边迈着小短腿跟着。
俞林安想想,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悄声和俞林琛说:“老爷子忒偏心。”
俞林琛淡淡的看弟弟一眼,“我也偏心。”
他这话说得明白,他也是向着阿音的。
俞林安摸摸鼻子没话说了。
因着三夫人和三房孩子们的归来,晚上家里摆了宴席。
阿音是家中孙辈的女孩儿里最小的,也是最得宠的。老太爷以她年纪小不用避讳为由,拉着她和他一桌坐了。老人家拼命往孙女碗里放好吃的,生怕她吃不饱似得给堆了一座小山。
正当席间气氛美好和乐的时候,丫鬟匆匆来禀:“老太爷,老夫人,三老爷回来了。”
听闻这话,三房人就齐刷刷地放下了筷子欣喜地望向了门口。
阿音也好久没见爹爹了,想念得很,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受冷落的俞老太爷见小孙女不搭理自己,不乐意了,冷着声音问起那罪魁祸首:“到哪儿了?赶紧过来吃饭。”也省得小丫头总惦记着她爹。
丫鬟还没来得及回话,帘子撩起,俞三老爷已经大跨着步子走了进来。
他已过而立之年,气度如松身姿挺拔。只不过此刻他眉目冷肃步履急促地快速行着,倒不似平日里那么沉稳儒雅,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气势。
到了屋中被食物的香气围绕着,俞三老爷脚步一顿,忽地反应过来此刻屋中有许多人在,忙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朝妻子儿女微微颔首示意了下,俞三老爷走到老太爷跟前,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娘娘说春日到了,要家里的女孩子过两日进宫去赏花。”
而后他再次望向了女儿,“娘娘特意叮嘱过,阿音也去。”
一名眉目清隽的锦衣少年当先出现在路中央。他策马快速而行去到街边,下来急急地绕了一小圈后就又上马循着原路折返回去。跑出没多远,几辆车子绕过转角驶了过来。他就没再继续前行,勒马静候在路边。
待到最前头那辆轻便精致的小马车经过自己身旁,少年拉稳缰绳驱使着骏马跟了上去。并行后,他抬起手中鞭子轻巧车壁,口中唤道:“阿音,阿音你快来看。”
半晌没有动静。
他再次道:“阿音,莫不是睡着了罢?来看看,我有好玩的给你。”
伴着他的接连轻唤声,车窗上挂着的帘子总算是微微动了。不多时,帘子被掀起,一张小脸出现在了车窗内。
女孩儿约莫六七岁大小。圆圆的小脸,皮肤很白,粉雕玉琢的极其讨人喜欢。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眼睛,像是汪了一潭水,甚是惹人怜爱。
阿音的视线在少年身上溜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后,她抬眼去看少年,“二哥,你又骗我。”
她声音甜甜糯糯的,让人一听就心里止不住得欢喜。
俞林安唇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眉梢一挑笑道:“我骗你作甚?不信你看。”说着就把手伸到妹妹跟前,摊开给她看。
他慢慢放开五指,想着用掌心中的鲜花来给妹妹个惊喜。可他如今也才十岁,手不算很大,加上刚才策马时候拉缰绳和扬马鞭,不自觉地就使上了力气。原本应该十分好看的花朵被他这样一握已经花瓣软烂花茎歪折。
俞林安十分沮丧,赶忙收回了手,扭头撇向另一侧,“还是别看了。”
虽然刚才只松开了一刹那的功夫,可阿音已经瞧见了他手中之物。那种花是他们小时候在京城里常玩的,到了江南后却是见不到。
阿音笑着趴在车窗边,软声细语地道:“我要看。二哥你送我吧。”
俞林安扭着头不答话,五指收拢紧紧握着缰绳。
阿音就继续叫:“二哥,二哥?”
这时候车子另一侧的另一个少年已经开了口:“阿音,莫要在这般叫了。回了家里可不要叫错。不然的话祖父祖母怕是要不高兴。”
他身量比俞林安还要稍高一些。两人五官有三四分相似,只是俞林安惯常带着笑意,他却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虽然他瞧着不苟言笑,可阿音不怕他。阿音在这边看不到他只能听到声音,就扬声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定然不会叫错。”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年前跟着父亲到了江南任职。几个月前腊月的时候父亲收到了调令,任命他为九门提督。新年一过父亲就急忙赶回京城上任了。
当时天气还冷着,父亲舍不得她们受冻,就让她们等开了春再收拾行装过来。
说来这次调任也有些奇怪。父亲少时本是皇上的伴读,两人感情很好。当初临离开京城前,皇上曾私下里说过让父亲在外面历练些年头再归京。可如今不过才一任三年就将人给调回来了,倒是有些稀奇。
不过圣意难测。
许是皇上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阿音这样想着,还不忘了和另一侧的兄长做保证:“四哥你放心好了,我断然不会记错。”家里祖父祖母安好,自然未曾分家,三房孩子要一起序齿,大房二房那边还有几位堂兄在。
俞林琛在旁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了旁的话。
他一向寡言,俞林安和阿音早已习惯了。如今春色正好,兄妹俩看哥哥不吭声,又见路上没什么行人,索性就把那侧车窗帘子撩了起来悄声说着话。
“阿音,你说爹看到我们,高兴不高兴?”
“那是自然。”
“阿音,你说爹看到我后会不会夸我骑术精进了?”
“我倒是觉得爹爹会考你这个月的课业。”
“……好吧。”
俞林安的一腔热情被妹妹最后一句给彻底浇灭了。他这才记起来,父亲临走前确实说过,见面的时候要考考他。于是他接下来一路都没了说话的兴致,一直在拼命想着前段时间夫子到底教给他了些什么。
这么回忆着,不多时就到了俞家大门前。
兄弟俩将骏马交给了门房的人,阿音由婆子扶着下了马车。兄妹三人这便去到紧跟在阿音车后头的那辆车子旁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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