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一介女子,脚力哪里能和樊哙相比,从酒肆到樊家约莫就是一二里路,至少都走了快大半了,吕雉才追上樊哙和卢绾二人,卢绾还在一个劲的给樊哙赔罪,也是,这次樊哙捅了篓子,卢绾再是对樊哙不满,此时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何况卢绾还抽了樊哙一顿,所以赔礼道歉让樊哙心里舒坦点,也是做兄弟应该做的事。
樊哙听得吕雉叫他,转身喊道:“大嫂,叫老樊何事?”
吕雉咬牙跑了上去说道:“那中行大人指名要你回去,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们走太快,我这一阵追赶,耽误不少时候,你赶紧回去,别让人等久了。”
樊哙一听,嘴里骂咧道:“这X娘养的,把老樊当猴耍呢?”樊哙此时嘴里说得硬气,但却已经迈步往回走去,卢绾见状,怕是要出事,赶紧跟了上去,还回头看了一眼吕雉,吕雉此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索性就在原地坐会,等恢复点脚力再往回赶,要说吕雉这么个常年在田里劳作的人,走个一里地绝不至于这么气喘吁吁,看来也是奔得太快,可见事情紧急,让卢绾不免有些担心。
吕雉也不敢歇太久,稍微觉得有点体力了便开始往回走,等她走拢的时候,却听见那中行大人大声笑道:“樊哙,既然话说得差不多了,那这样,今天在这里的都是爽快人,这眼前两坛酒,有一坛我和刘亭长已经喝得快光了,你再去取两坛来。”
吕雉一看,哟,这中行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既然要酒,这事还是自己来吧,赶紧跑了上去,让樊哙就留在桌旁,自己去吩咐店家再来两坛最好的水酒,店家老板暗暗叫苦,统共四坛酒,这一下全被刘季给拿了去,剩下的全是醴,若是还有贵客到来,那可就麻烦了。
待得两坛酒送到桌旁,中行旻把酒摆成一列,站起身看着樊哙说道:“樊哙,你给我赔了礼道了歉,又挨了皮肉之苦,我本心中恼怒于你,但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你若是一气喝下这三坛酒,我便瞒了此事,回去复命之时只字不提,如何?”
刘季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偷笑,樊哙虽说比自己家境好点,但也有限,平日里哪有这么多酒喝,天天都馋着呢,此时让他灌三坛酒下去,这明明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事,看来这黑冰台的人,酒量都不咋地,三坛酒就觉得多了。刘季虽然心里窃喜,但嘴上却不忘装一下:“哎呀,老樊,你这酒量本就一般,你若是喝了这三坛,那绝对能表你衷心,你就爽快一把,一气喝了,到时候我刘季给你扛回去,让你睡上三天三夜。”吕雉、卢绾都明白刘季这话的意思,可樊哙是个粗人,他只以为刘季是瞧不起他,立时瞪圆了眼睛:“季哥……”话音未落,卢绾赶紧用脚尖踢了他一下,樊哙说话被打断,又觉着有人踢自己,立刻更是火大,转头就要开骂,却见卢绾躲在他身后,直使眼色,再悄悄指了指刘季,樊哙虽然愚钝,但这下也都明白了,马上收拾表情,又转了回去,用那粗嗓门说道:“行,我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是喝死,我也得让中行大人把这气给消了。”说完就拎起离自己最近的那坛酒,将那封布一扯,大口开喝,刘季脸色装得苦楚,但看得是直咽口水,心里还在骂着:“这等好事,怎地让樊哙捡了去?!”
樊哙喝得愉快,第一坛和第二坛很快就见了底,喝得高兴,龇牙咧嘴的就要拿第三坛,这时只觉后跟又挨了一踢,这时候樊哙可不傻,肯定是卢绾在提醒自己,明明是罚酒三坛,这喝得兴高采烈的,难道中行旻会看不出有诈?樊哙立刻装作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卢绾赶紧一把从身后扶住,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呀,以往你喝几角就不行,今日这两坛下去,你可当心点,别喝出事来。”樊哙把舌头故意抡圆了,含糊不清的说:“你放开,今天老樊不让中行大人解气,老樊就不是人!”一把将卢绾的手扯开,再去抓起第三坛酒,又是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不一会,第三坛也被喝了个精光,这时候樊哙干脆直接躺下,闭目养神,喝饱了后这么一躺,旁边还有点日光晒下来,这光景,真是做神仙也不换。
中行旻哪里知道这其中玄机,就见他真的是一气连喝三坛,惊得下巴拉得老长,这樊哙往地上一躺,卢绾、刘季当然装作去扶,中行旻也回过神来,站起身说道:“樊哙兄弟今日既然为我舍命,我中行旻也不是小人,行,今日你们几位朋友,我交定了,没想到这小小中阳里,还有如此多的豪爽之士。”
刘季一边用力拉扯樊哙,一边侧头笑着回话:“有中行大人这句话,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可樊哙这人装得还挺卖力,刘季和卢绾俩人就是扯不动他,刘季于是撒手坐了下来:“卢绾,你去叫上几个兄弟,把樊哙给抬回去,然后你再叫几个弟兄一起,过来陪中行大人喝酒。”卢绾心中也是高兴,知道这个槛就算迈过去了,赶紧喜笑颜开的应了下来。卢绾正要往外走,刘季突然又说了句话,顿时让他心都凉透了:“卢绾,你就别来喝酒了,你去把给中行大人的汤药费,挨家挨户的收上来,这事你办我才放心。”卢绾内心如千刀在割,嘴上又不敢骂出声来,想必一定十分难受。
说起喝酒,此时酒肆已经没有清酒,只剩不少醴酒,刘季看中行旻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便知这样身份的人,怕是很少喝浊酒,便悄悄和吕雉说道:“去家中,把厅堂东南角那坛酒搬来。”吕雉有些担心的回道:“那么一坛酒,如何够这么多人喝?”刘季此时不想啰嗦,眼一瞪:“叫你去拿便拿来,这么多话作甚!”吕雉还是觉得一坛酒根本就没用,但既然刘季执意要拿,那便拿来好了。
等把酒拿了回来,刘季把中行旻角里的醴酒泼了个干净,再满满的给他倒上清酒,说道:“中行老弟,咱中阳里最后一坛酒,你喝,我们这些乡村莽夫,喝醴酒便好,喝这清酒,反而糟践了东西。”
中行旻已然勉强喝了几口醴酒,正觉有些难以下咽,此时刘季既然给自己换了酒,那便也不客气了,于是一帮人边喝边吃,全然不顾此时乃是白日,直喝到天色渐暗,中行旻才想起来还得回去复命,便说今日到此为止,刘季一看,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自己的清酒加再加六坛醴酒,基本都扫了个精光,这下可真是酒足饭饱,连暮食都省了,中行旻走路有些打颤,毕竟喝了一坛清酒,最后喝糊涂了,也就不管什么清酒、醴酒都往肚子里灌了;而自己这一帮人多半也都醉的不行,有胡言乱语的,有跑到墙角呕吐的,还有那曹无伤,甚至直接就跑到另一张桌上睡着了,鼾声震天,除了一人没有喝醉的迹象,那便是负责收钱的卢绾,等他到的时候,酒也所剩无几,再加上一帮人都喝得心满意足,他想喝,就只能自己喝,已经没什么人陪他了,看着卢绾那似哭似笑的表情,吕雉都有些忍俊不禁。
刘季再瞧了眼天色,太阳基本都快下山了,于是先吩咐卢绾把收上来的钱先交到自己手里,然后叫吕雉收拾一下摊子,让店家把账先记下,有钱了再还,然后有分度没彻底醉倒的兄弟帮个手,把那些走不动道的都给扶回去,至于刘季自己,自然是把中行旻给送出村口,以示恭敬,而且还得走到没人的地方,否则公开给中行旻塞钱,这明显是不合律法的。
吕雉一肚子牢骚,一帮人从早喝到晚,自己便一直在旁边照应,早就过了暮食之时,吕雉也是饥肠辘辘,却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倒一口没吃上,这还不算完,一帮人胡吃海塞一通,最后这账却得自家来出,刘季也知道自己兜里干干净净的,不忘嘱咐她先和老板说赊着,钱没了,还丢了人,刘季当然是习惯了,可吕雉从来没赊过账,不过牢骚归牢骚,吕雉看着桌子上还有些能吃的剩菜,又腆着脸找店家借了一个盆,收拾了不少剩菜,等着端回去和刘肥一起吃。所幸店家倒没有鄙视她,反而有些同情,只是店家顺口说了一句,刘季欠的账怕是已经不少了,再加这一笔大的,以后可别越滚越多,还不上了,吕雉只好把父亲抬了出来,就说若是真有一日还不上,那便找父亲替她还,总之不会亏了店家老板便是。
等吕雉收拾妥当,一帮吃酒的人早已散得无影无踪,吕雉暗暗叹了口气,端着饭盆回了自家,正和刘肥吃着剩饭之时,刘季回到了家中,吕雉连忙又刨了几口饭,嘴也顾不上抹,拉住刘季就问:“怎样了?瘟神送走了吗?”刘季神情严肃的嗯了一声,吕雉这下就放心了,虽说惹事的是樊哙,而吕雉又不太喜欢此人,但毕竟樊哙现在是自己妹夫,好歹也是一家人,若是樊哙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妹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正在吕雉暗暗庆幸之时,刘季一句话也没有,便往卧房走去,吕雉眼尖,觉得刘季袖子上有些污渍,哎,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喝个酒还弄得一身脏污,真是没办法,吕雉便追了上去说道:“良人,你衣服有些脏了,脱下来我明天洗吧。”刘季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反而脚步迈得更快了似的。
吕雉又心里念叨,莫不是自家夫君年岁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吕雉没办法,快步小跑上去拍了一下刘季的肩头,又说道:“你袖子脏了,把衣服脱下来,我明天洗。”刘季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她轻轻的嘘了一声,吕雉一下子没明白刘季什么意思,刘季往她身后瞟了几眼,拉着吕雉的手一起回了卧房。
吕雉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来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刘季拉着她进屋后,便将门合上,悄声对她说道:“小点声,本来想瞒着你,不过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和你一个人说,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全村都会被血洗。”吕雉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但她不是太相信自己夫君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带着侥幸的想法说了一句:“到底何事?”
刘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把那中行旻杀了。”吕雉听到这话,反而平静了下来,自己都觉得心跳一下子没那么快了,刘季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奇道:“娥姁?你这是吓傻了?”吕雉连说没有没有,能做刘季的老婆,哪能这么容易就被吓傻。
刘季听了更是觉得惊奇:“我觉得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自己夫君杀了人,总是会有些反应,害怕或是惊慌或是别的什么,你这一点反应都没有,倒出乎我的意料了。”吕雉心里觉得刘季有些大惊小怪的:“还好吧,你第一句我就大概猜到了,所以你说出来我也就没觉得有多要紧,而且说实话,你把他杀了,我倒心里舒坦了很多,我刚才还在琢磨,这人要真是回去复命,谁知道他会不会守口如瓶,但我想我若是这么和你说,倒像是我一个女子要杀人灭口,成何体统,所以我就闭口没说。”
刘季听了后啧啧称奇:“我刘季真是没想到,自己娶了个非同寻常之人,也罢,我刘季就不是普通人,自然也就应该娶个奇女子。”吕雉听着这话怪怪的,明着听是夸自己,可总觉得一个女人家,被这么夸,其实也是一种贬低,不过刘季说话向来随便,吕雉也就懒得往心里去,不过刘季这赤手空拳的居然能杀死黑冰台的人,吕雉倒是有了几分好奇:“良人,你身手再好,恐怕也不是黑卫们的对手,你下手时就不害怕反倒被人杀了吗?”刘季这时脸色稍微绷了一些:“樊哙都差点不是他对手,我当然知道我拼不过他,可就因为这样,他对我才不会有防范之心,我从酒肆出来的时候,把分切肉块的小刀揣到了怀里,他本来就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我只是耐心等到我和他拱手告别,他转身要走的那一刹那,拿刀一下子插进他的颈项,若不是用计,我也不敢轻易下手。”
这事虽然有惊无险,但吕雉还是有些后怕:“这样的事,以后可不能干,万一你失了手,那死的可就是你。”
刘季点了点头回道:“嗯,今天我也是临时起意,我就是怕他回去不守信,或者说漏了嘴,生出事端,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这和吕雉想的是一模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吕雉可没想到刘季居然会痛下杀手,于是又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动了杀他的心思?”
刘季咬了下嘴唇,想了一下才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人该死,直到他最后为难樊哙,要罚酒三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管怎么讨好他,”
吕雉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刘季:“那人的尸首你可曾掩埋好了?”
刘季此时才一屁股坐到榻上,盘着腿,一脸轻松的回道:“放心吧,我把他送到村西口外才动的手,尸首投进了那附近的枯井,再拿石块封死了井口,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吕雉本也不想问这些,但毕竟是自己夫君杀人,若是有什么岔子,出了事可就是全村人的性命,所以又问了一句:“地上的血迹呢?”刘季眉头一皱:“你这婆娘,好生啰嗦,放心吧,我都用土盖了,好了好了,我这一天累死了,赶紧上来陪我。”说完便开始宽衣。
吕雉站了一天,脚早就已经像灌了铅一般,便也跟着宽衣解带,但女人的啰嗦是与生俱来的,就在这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脱下来的衣裳别乱扔,就放地上,省得弄脏了家里的摆设。”刘季只能苦笑摇摇头,实在是改不了吕雉这不定时啰嗦的毛病。
要说普通人,杀了人后能睡得着已是不易,也不知刘季是天生杀手,还是因为借酒助兴,别说睡觉这事,睡觉前还颇有兴致和吕雉缠绵一番,直到精疲力尽才借着酒力沉沉睡去。吕雉却因为中行旻之事,辗转好一阵才能入睡,睡着了也不踏实,总是做梦,梦里也尽是不详之事,但醒来却记不真切梦的具体内容。
翌日一早,吕雉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等刘季走了后,先把刘季带有血污的衣服偷偷拿木盆泡上放在后院,然后又跑去村西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溜达,出了村口便紧盯着地上,走了不足半里,便有一块地方的土显得异常的新,很明显就是刘季掩盖血迹的地方,刘季掩盖之时已是晚上,哪里看得出这土的颜色不对,今日刘季去沛县又是从村东口离开,便不会经过此处,说到底还是因为刘季这心太大,没把杀死中行旻这事放在心上,还好有吕雉,否则说不定就会被发现。吕雉伸脚把这一片的土和周围混在了一起,虽说还稍微有一些不同,但不仔细看已经无法分辨,随后吕雉又去了离得最近的枯井,确实已经用石块封死,从缝隙看下去也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要没人离太近闻到以后尸体腐烂的味道,那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吕雉探察完毕后,才放心回到家里,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个麻烦,那件血衣,要把一件沾了血污的衣服彻底洗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寻常衣物,拿到河边用木棒捣一通就行,可这衣服吕雉不敢拿到河边去洗,若是被人瞧见,问东问西的,总是不妥;在家又不敢用木棒捣,怕发出声响,反而惹人怀疑,大家洗衣服都是去河边,为何要在后院?不能去河边,不能用木棒,就只能用手慢慢搓,这可是个辛苦活,还得时不时换水,幸得刘家自家前院便有水井,来回提水还不算太吃力。
吕雉洗完衣服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磨破,看着略微有些出血的手,吕雉不由得想到幼年时的事,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现在看起来和村妇怕是没多少区别了,只能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点结束吧,真希望父亲说的时间能变得短点,若真是像越王鸠浅那样,熬上十年,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晚上见到刘季时,吕雉只字不提白天之事,刘季也没察觉出什么,毕竟手上磨破皮这种事,刘季早已见怪不怪,无论自己还是周围的人,破个皮有什么了不起的,吕雉倒也和两年前不太一样,刘季虽然不闻不问,但她心里也没太多不舒服的地方,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选的夫君,好孬都是自己受。
家中开饭之时,吕雉只是问起今天和萧大人是不是忙着明天迎接皇帝的事,刘季连连摆手,直说:“怎么可能,这迎接皇帝怎么能轮到我一个亭长,至于萧大人,那也不行,就连蔡淼,也就是当个回话的人,信使问什么就答什么,这皇帝的一切饮食、安全问题,都是赵高、李斯还有章邯亲自负责,话说这章邯,莫不就是黑卫十六尉的第一尉,想来武艺一定高强,手下的中行旻都厉害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些校尉是不是都是三头六臂。不过我今天也没闲着,我和萧大人寻摸了一个好地方,就在县府那路的拐角处,有个酒肆,正对皇帝车队驶来的方向,我就在二楼藏着,到时候能看个仔细。”
吕雉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存了不少问题:“哪……皇帝的卫队不会搜查沿途的房子吗?”
刘季摆了摆手说:“那不会,只要求所有临近的屋子,门窗紧闭,不许打开,人都必须待在屋里,不许出去,不过这有什么用,那窗户关了不也能看出去,只要别让人发现你探头就好。”吕雉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那你要看皇帝,总得伸头吧,一伸头,那皇帝身边那么多人,还能瞧不见你?”刘季这时得意的笑了起来:“你真是太小看你夫君了,我今天和萧大人试过了,那酒肆二楼在白天的时候,从里往外看,那叫一个清楚,可你要从外面往里看,你只要不贴着床边,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就算能看到个黑影,那谁还能看清是个活人呢?”
吕雉心想,你也不是什么事都办得牢靠,这中行旻的血迹,就差点被发现,不过刘季此时正在兴头上,吕雉当然会说他爱听的话:“嗯,夫君当然不是普通人,父亲不是经常说吗?我也就是多嘱咐几句罢了。”刘季也知道吕雉是为自己好,便笑着对吕雉又说:“那娥姁你想去看看皇帝吗?这皇帝估计一辈子也就来一次咱沛县吧。”吕雉倒不是不想去,只是心中有些不敢,想起中行旻就有些后怕,中行旻不过是个斥候,要说武艺,应该算不得黑卫里最好的吧,明天皇帝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虎狼,听刘季讲讲还好,若是自己真的去了,万一出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像听故事般有趣了。吕雉想到这里,便回刘季说:“罢了,你和萧大人肯定要去看,我再去,三个人,未必人太多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我在家等你吧,你到时候和我仔细讲讲就是了。”
刘季本也觉得吕雉不去最好,叫吕雉去也属于半开玩笑,他正怕吕雉说要去呢,既然吕雉主动说不去,那刘季也就放心了:“行,我倒要看看嬴政长什么样子,那些黑卫到底有多威风,不去也好,我明天回来一定好好的和你讲讲,就当是补偿你。”刘季话音刚落,突然闭了嘴,旋即放下了餐具,吕雉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看刘季起身,还以为门口来人了,扭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瞧见,再转头过来,只见刘季已经转身往卧房里走去,吕雉不知何事,刘季也没叫她一起,只好继续边吃边等。
不多会刘季便转身出来,走到厅堂门口又站住不动,对吕雉说道:“娥姁,来,随我进屋一下。”吕雉心说这汉子到底要做甚,起身随他进了卧房。刘季把门轻轻合上,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太大的麻袋,对她说道:“这是昨日原本给中行旻的钱,我顺手拿了回来,因为肥儿在外面,我便叫你进来单独说这事。不过这些钱你先别花,找个机会换成新的方圆,然后去把酒肆的账给结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留着,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平日也没给你什么钱,你要是喜欢什么物什,也买一点。”
吕雉虽然觉得这钱来之不义,不过确实也没别的办法,这钱要是还给各人,那不就说明钱没给中行旻,那岂不让大家惴惴难安,索性自家拿了,还省了不少麻烦,再说了,刘季也不是自己偷偷藏着,而是给了自己,这也算是刘季对自己的一份情意,既然如此,吕雉也不说话,接过钱袋便放到床榻和墙根的缝隙处,然后随刘季出去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免得刘肥察觉到什么。
明日便是始皇帝巡视沛县的日子,刘季倒也谈不上多激动,他这人向来就是沉得住气的人,不过吕雉知道刘季一定要早起去候着,刘季选的酒肆必然一大早就会有卫队把守住门口,不许出入,所以吕雉也就早早的和刘季一起睡下,二人一起期待明天始皇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