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丁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一般茫茫然的看着程诺,又瞟向迟果豆,又看向院长,又看向刚才那个粗暴的姐姐。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要看这么么多的脸色,要知道这么多人会不同程度的管理自己,该是何等的敏感。
程诺心里的柔软被碰触的左一下右一下的疼。
蹲下,搂过他的肩膀:“没事的,大家都知道小豆丁喜欢画画,又画的最好,都支持你,是不是。”问是不是的时候,程诺目光看了院长又看了那个大女孩。
院长会意的露出笑纹:“是的,豆丁画什么像什么。”
只有那个大女孩绷着唇瓣倔强的不出声。
程诺要不去理会她,她想若是自己在这个环境长到十五岁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样说,她倒是应该感谢那个养母,至少,她给了自己一个差不多正常的童年。
豆丁的确有绘画的天赋。
迟果豆带他倒了一间小房间,应该是一个小小的教室。
迟果豆娴熟的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蜡笔铅笔和橡皮。
豆丁就像刚才看见吃的一样立刻抓住蜡笔在纸上顷刻间就画出了一个长颈鹿。
程诺看见他眼里闪出了光彩。
而那个跃然纸上的长颈鹿正是之前程诺单独送给他的,他一直紧紧抱在怀疑,即使画画时也没松手。
“豆丁真棒,这个长颈鹿有名字吗?”程诺亲吻了那张纸然后问豆丁。
“弟弟。”一声稚嫩的清脆的十分好听的童音。
程诺和迟果豆对视一眼,激动的都要飙泪了。
“知道吗我也是第一次听见豆丁说话。”迟果豆挨着程诺的耳边小声说。
这是表达他想有个弟弟还是说他画的是长颈鹿的弟弟。虽然两人都没闹明白,但是已经很知足了。
回去的路上,迟果豆车胎爆了,黑漆漆的修理厂的人也不会来拖车。
把宝马留在了周山,坐在了程诺的副驾。
程诺认认真真的开着车。
夜色寒凉,郊外还有寒虫在叫,叫的凄惶。空调微微的开着。车速很快。
半晌车里除了男声轻轻吟唱的南山忆,安静的听闻彼此的呼吸。
程诺的思绪还停留在孤儿院里,尤其那个大眼睛不说话的小男孩。
本来她,去之前是想到了之后打听下二十年前,万峰领养的小姑娘的情况,想问问还有档案吗。
如果她是被抛弃的,是谁在哪里捡到的她。
她也应该和豆丁一样有个大名姓党,叫党什么的吧。
但是到了吧看见院子看见破败的孤儿院,她忽然不敢问了。
是不敢问,真的不敢。不敢啊。
沉默的气氛终究还是迟果豆沉不住气揪了程诺一把:“哎,别以为换了马甲就可以玩深沉了,能不能活络一下嗓子。”
“大姐,此时此刻对你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奔流到海——”
“噗——行了吧你,又讽刺我,对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急吼吼的到现在事情而已没说呢。”
咕噜,迟果豆最后一一个音节发出肚子也跟着一阵鸣响。
程诺揉揉肚皮:“我也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
“也好,边吃边说,哎,就前面那河边上,挨着高速的,老火了,据说鱼鲜是店家招牌,我同事说这家鱼汤特别好喝。”
程诺开车的手腕没有一丝动作,抬眼瞥了一眼迟果豆极力推荐的店面,只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但是心里却哐当一下,被砸到痛处。
都忘记了,河心亭的小饭馆早建成了中等规模的酒楼。
很多相关的事情都忘记了唯有对人渣的怨恨,没有忘记。
“鱼汤是发物,你不是感冒刚好吗,换一家吧。”
“说的像你很关心姐姐似的,好吧,错过这村不知道何时再遇到那个店喽。”
迟果豆不高兴但是方向盘在程诺手里也拗不过,干瞪了她几眼,继续往漆黑的窗外寻觅。
“哎,真还有一家,前面路口有家。”
远远的有灯光,光线里飘着仿古的幡,上面几个大字本来看不清,忽然被车灯一照,看见了,羊肉面。
迟果豆兴奋的拍着挡风玻璃:“哎你不会说只吃洋比萨不吃中餐面吧。”
在陌生的黑夜里看见这个小面店肠胃的饥饿仿佛瞬间就不能忍了。
迟果豆暗暗发誓这家店万大波要是在不停车她就对她采取措施了。
虽然程诺暂时做了假男人一本正经三令五申极为严肃的让迟果豆喊她的新名字,但是迟果豆内心里还是叫她的老外号,万大波万大波就叫你万大波,虽然现在大波变飞机场了。
“当然不会了,我是变男人又不是变人种。”程诺手臂一弯车子朝右侧转向。
羊肉面店开在村子的头上,乡下的路灯也有。
程诺停好车,迟果豆第一个冲下来使劲吸了吸鼻子:“好香,比我吃过的任何一次羊肉面都香喷喷。”
“算我将功补过了吧。”程诺将手搭在她肩膀,紧紧扣着,外人看来俨然一对年纪相当的小情侣。
“哎,我不是同,别这样。”迟果豆耸肩,她觉得痒,被她搂着感觉就像随时会被她瘙痒。
“别闹,哥哥在保护你。”程诺
这种乡下村庄里的羊肉面店味道是最好最正宗的。用料足肉也新鲜,毕竟食客多是周围乡里乡亲的。
程诺一下车也迅速的吸了吸空气中的面味。
“果然,为了这碗面,在长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酸。”迟果豆掐了她一把,两人像上学时一样闹了几下,走到小店里。
砖瓦结构的房子,一进门就是玻璃围起来的收费口,里面还是有一个大冰柜。
窗口的老头核桃纹一样的手正把一大块刚煮好的羊肉放在长方形案板上切块。切好一块扔冰柜里一块。
离的近了,白煮羊肉加了调料的香味扑鼻。
老头白了他俩一眼:“还没营业呢,怎么进来了。”
额——
看看时间此时是接近午夜,程诺这才想起来,这边的羊肉面都是做早晨和中午的生意,一般下午过十二点就打烊了。
所以店家基本上都是半夜起来准备,感情现在还是人家准备凌晨开业的时候。
那为啥开着门呢,哦,为了散烟。
里间现在还弥漫着烟气,和煮羊肉的香味。
程诺转身想走,不过,歪头瞥见迟果豆幽怨的目光,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同时咕噜一声。
“老伯,您就当我们是明天提前的第一波顾客好了,不瞒您说,大老远的我们特意从z市过来办事,前面的河心餐厅都没进,就是慕名您这老字号的羊肉面店,就为了等吃您这口,我女朋友,看看,都饿了一晚上了,刚才我那么提议去吃河心餐厅的请鱼汤,她都摇头,非要贪黑瞎火的再往前开一段来您这吃羊肉面,就这死忠粉丝您得珍惜啊。”
程诺怕迟果豆埋怨她,拿出了久违的当年做兼职死缠烂打的劲儿。
切肉的老头眼皮抬起来仔细打量二人一眼,面无表情丝毫不为这种幼稚的说辞说动:“没开业呢。”
“我们吃不久是开业了嘛。好饭不怕晚好客也不怕早啊,老伯,我们可是慕名来的。”
“没人下面。”
这老头在南方就是那种被称为铁板一块的那种人,任你说出龙叫唤,他又他的一定之规。
低下头就是嗖嗖嗖的切羊肉,眼看着大半个羊肉扇切的四分五裂就要完工。
迟果豆小红嘴瘪约,下嘴唇一抖一抖的看着程诺,拿出了她一贯的磨人本领。
程诺算是看透了,迟果豆今晚就是要吃在这里,就磨自己摆平了。
可恨这老头又油盐不进。
既然语言不行,打感情牌没用,看来只有用银子了。
谁害怕钱咬手,这个绝对是古今中外恒古不变的真理。
程诺干脆道:“我们不光吃面,是准备连吃带买的,这半扇羊肉,直接包给我们算了。”
“额?”切切切的老头嗝喽一声喉咙响。
“要半扇?”
还得是钱啊。
程诺顺了口气儿,抱臂点头:“半扇。”
“行,半扇了二十五斤,九十五一斤,老汉我给你们小年轻打点折九十二吧,付我——”
老头劈啦啪啦打两下算盘:“付我两千三。”“是人民币。”
怎么,难道还能给你美元。
程诺看着老头行云流水一般算好帐,嘴角抽三下,两千三,就为了吃一顿十五元一碗的羊肉面,就多买了两千三百大洋的熟切羊肉?
“哎,九十二一斤?你卖的贵不啦,我们z市城里才八十五一斤哎,老伯,挣钱不是这么个挣法,我们可是买半扇哎,再说您还要不要我们做口碑给您宣传宣传了。”迟果豆收起磨人精的可怜嘴脸一本正经的走到前头,和老头讲价。
老头放下刀:“可是你们主动要买的,我老汉卖不卖都毛毛雨喽,这点肉一早晨都不够卖的。”
“好吧,老伯,那我们也不难为你了,这肉我们还真不能买了,要不您明早上不够卖,顾客白来一趟岂不是打了你们小店的信誉。豆子我们还是去吃河鲜吧,幸好那餐厅是十二点打烊。”showContent("80153","33087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