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细心的人便会发现,秦军士兵也有一股气,因为渴望填饱肚子而爆发出了一股短暂的士气,这个,便是人极限的潜力。
不论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是视死如归、拼死一搏,这都属于开发人的潜力,这也是士气的一种,所谓哀兵必胜,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赵瑞自然不可能带人与此时的秦军正面野战,当避其锋芒,待势头一过,给予其致命一击。
“令虎豹骑绕侧翼游击,待秦军这股劲一过,便合围剿杀!”赵瑞的眼神在篝火下不断闪烁着,在他眼中,这些秦军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弓手列双阵,方盾剑士列前排,戟兵于中军!”
“喏!”
“曾义,你去让孟乙留下五百骑兵。”调动完毕过后,赵瑞吩咐曾义道。
从草原回来,曾义已经比以往成熟了不少,不仅是杀过了人,还亲历了与同袍同泽的生死离别,对于他来说,在上谷关到草原的战役,收获最大的不是那四等士子的爵位,也不是那两三个奴隶和其他财产的奖赏,他最大的收获在于正式体验了一次残酷的战争。
曾义回到沮阳过后,因为家有爵位,他家只用出一个男丁参军,他的父亲可以安稳地在家务农,整整一个冬天,他都跟着赵瑞,饱受兵书的熏陶。
此时的曾义,大有后世霍去病少年将军一般的气质。
“将军,孟乙将军以防意外,所以并没有带走所有骑兵,早早地留下了六百骑。”曾义闻言,在一旁回答道。
赵瑞眉头舒展,这孟乙倒是开始学会考虑大局了,夏国没有名将,便自己培养…话说,如今自己不也是名震天下的将军么?
古代之名将,并非需要多厉害才能成为其中之一,所谓“名”指的便是名声,意思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与现代“名人”的意思差不多。
看了一眼曾义,赵瑞越看越喜欢这小子,眉清目秀,英姿勃发,好一个少年郎!赵瑞看曾义的目光,大有当年公子乾看白起、后世卫青看霍去病一般,充满了期待,以及欣慰。
“好,此战,本将便让你统帅这六百骑士,这些人的果尉便为佐将!”赵瑞轻笑一声,“曾义,莫要让本将失望!”
四周的亲卫听了皆是一脸震惊,曾义本人更是呆愣在原地,他才多少岁?虚岁十八!
任命十八岁不到的一个娃娃兵当果尉,虽然只是临阵临时的,可在当时来说也是史无前例了!
都说吕不韦之徒甘罗不过十几岁便为一国丞相,曾义自认为是没有那甘罗聪慧的,当兵不过也才半年时间就能当军官了?而且还是果尉。
打仗可跟治理朝政不一样,要说朝政只是辅佐君王,照着书上生搬硬套再小心一点国家依然能够正常运转,可这打仗却是关乎几百号人命,而且军中将士难免有人不服。
“将军…”曾义感觉头大,哑声道,“我年纪还小,无法胜任啊…”
赵瑞对此话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说道:“英雄出少年,当年本将在塞外时比你现在也大不了几个月,还不是带着一帮人帮君上打赢了匈奴人?至于服不服你…这个你自己看着办,若区区五六百人都驾驭不了,何谈成将帅。”
赵瑞认为,军事不比政治,朝政自然需要年岁大一点稳一点儿的人,而打仗要的不光是稳,更多的是年轻人那股子冲劲,敢拼才能果断,为将帅者便是如此。
“谢将军。”曾义跟在赵瑞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知道他的脾气,这事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这样,曾义暂时成了六百骑兵的果尉,至于那原本的果尉,虽说表面没有表达出来,显然心里是不服气的。
此时秦军已经靠近了围墙的射程,一轮涂抹了树脂、火油的箭矢射下来,秦军瞬间倒下一片。
张黎在远处一看,卢邑里的火把数千,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可此战是明知不可为也必须为之的,不论成败,都必须打下去。
稳定了一下心绪,张黎面色从容地指挥着一支支军队不断变阵,趁着士气尚在全力一搏,秦军不要命地前仆后继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卢邑前面就躺下了七八百具尸体。
夜战是非常考验人的,赵瑞又是以逸待劳,从张黎命令进攻开始,一步步走进圈套,就注定了此战的胜负。
在进攻了小半个时辰后,三万多的秦军也被打醒了,几轮箭矢下来如当头一棒般将他们从疯狂中拉了回了现实。
中计了,哪里是八百守军,这分明是敌人下了套!此时再笨的人也回味过来,在饥寒交迫下,士兵们一个个选择了后退。
一个人在绝境下的潜力是巨大的,可当这股劲过去过后还没有成功,亦或是死亡,人的求生欲望也是最大的。
张黎呆在原地,看着溃逃下来的士兵们,一个个面色惊恐,有几个当场就失了心,发完疯过后就瘫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败了么…”张黎惨然一笑,虽说损失不大,还有三万多人,可这些人现在的状态莫说是攻城,就是突围也有问题。
如那长平一战中的赵军一般,毫无用武之地,不同的就是主将死没死。
“将军,怎么办?”一个将领也是慌了神,虽然他做好了死的准备,可这数万人总不能葬送在这里吧?
张黎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打是打不了了,那就只能投降了,可他会投降么?
“班大夫那边都安排好了吧。”张黎突然道。
那个将领一愣,这张黎真是变了,当年与班大夫不和,如今却为了后者的性命摆了他一道…
“将军,班大夫现在恐怕已经出去了百里。”
“将军!侧翼出现骑兵,我们被包围了!”
张黎长叹一声,不舍地看了一眼西南方向,手中秦剑缓缓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