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与虎谋皮(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离开林中木屋时,我们特意在丘上走上一遭。不久后便找到一口如Alex所形容的“瓮子”。这是在泥地里往下掘出的一个,下窄上宽的口子,内里涂着生石灰,保持着内部干燥,而在底部则堆积着一滩蜡黄色的半固体,散发着一股扑鼻腥臊气味。

这就是贵族森林的闹鬼元凶。

我们选择爬山越岭瞎耽误时间,大家都不反对,也包括刀疤脸。这是因为躲藏起来的那人始终没有露面,难保他或她再一次故伎重演。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应付的方法,但如果继续在林子间穿梭,缺了向导,难免会走上岔路,容易再度遭受暗算。而丘陵上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一来处在地平线的最高位置,二来等同于爬树,对前路可以摸得一清二楚。

这剩下的一路,虽然平坦安全,但我总能感受到,依旧被躲在林子里的某双眼睛注视着。这个东西尾随着我们,不紧不慢。时而出现在我们背后,时而在左右徘徊。它所发出的种种声响,都让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劈砍树枝的折断声所掩盖,直至下了丘陵,这东西才往边上的篙草丛里一窜,彻底失去了踪影。

我假借着系鞋带,往回走了几步,弯下身子去看,那里果然有些模糊的掌印和脚印,我们从进入这片森林起,就一直让它监视着。或许,它终于明白过来,我们并不是破坏者,而是一些穿行者,对它不至于构成任何威胁,百无聊赖后悻悻而回了。

时隔不久,眼前的树林开始稀疏,远远出现了一条灰蒙蒙的山村,建造在山丘中段的平地上。

那是第六个村子——巧克力工厂。

下午四点,当我们第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惊吓了一群在附近堆泥巴玩儿的小屁孩,他们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奔回村子。

我们这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按照之前听来的传闻,掌控这条村子的,实质上是一群监牢越狱的重刑犯,那么该怎么打交道?虽然与鹿呦之丘病恹恹神经都不太正常的村民比较起来,他们或许会显得更正常些,但毕竟他们是囚徒,神经难免会高度敏感。

众人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揣在皮衣里,打开了枪保险。我们不清楚前面的状况将会如何,或许根本用不上争斗,或许等待着我们的是下一场血拼。眼前的小村越走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瞧见,村口石墙上,爬着一些人,似乎正严阵以待我们走进射程。

我们在距离村口石墙两百米的地方,停驻了脚步,围成一圈,抽起烟来,先看看这些人打算做什么。

“我去和他们谈谈。”查理自告奋勇,想要展示一下女人的优势。

我朝她看了一眼,此刻的查理,脸上满是黑泥,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兽皮衣,皮裤破了几个大洞,前额的头发还被烧焦。比一个叫花子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手还打着绷带,捏着个早已冷却的怀炉。和最初进入鹿呦之丘时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还是我去吧,嗯。”掐烟卷的推了推墨镜,将那杆显眼的伪装物猎枪提给了我,朝着他们张开双手,迎了上去。

他一步步靠近那群人,让他们相信自己没有敌意,对他们而言是不具威胁性的,然后在那里站定,似乎在说着什么。石墙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他在比手划脚,渐渐地,村子里又继续走来一些人,男的女的,还有刚才那群小孩中的几个,像看客般围成一圈,听他唠叨。

“嘿嘿,这光头搞不定他们的。”Alex斜着眼笑道:“我觉得我们这班人里,只有一个能与这群家伙打上交道。”说的同时,歪着嘴盯着刀疤脸讪笑。

果不出他所料,掐烟卷的没多大一会功夫就怏怏地往回走,对我们一摊手,道:“他们觉得我们人太多了,不安全,让我们另找他处,并且还说了一个‘请’字。”

“你会说俄语?”马修早在一边不耐烦了,他觉得交涉这种事,应该由他去谈。而之所以没人想到,主要是他长得太慈眉善目了。这种长相的人,在社会上常会吃亏,不是让奸商坑了,就是让狐朋狗友骗了。让他去和犯人打交道,就像让天使去和魔鬼签协议一样的不靠谱。

“不,不会,但他们当中有几个会说英语。”掐烟卷的叹完气,在路边的石块上一坐,抽起烟来。

Alex刚想挥手让刀疤脸去试试,不料他早已朝前走去。当他到了那群人身边,取了几支烟发了一圈,然后抖着腿开始大声说话。说的同时,不断转过脸来看看我们。

就这样说了几分钟,他突然朝我们这边一指手,似乎要某个人过去,结果帕顿之流的纷纷迈脚,都让他挥手挡下,绕了一圈后,没料想到,指的人竟然是我。

“小锐爷,你当初是不是在三藩市待过?我记得你曾说在一个叫Kane的人手下做事?”我不明就里地走到跟前,刚想问他唤我过去干嘛,不料他却问了我一个与主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差不多有十年了吧,对。”我想了想,狐疑地看着他,问道:“Kane是西海岸的黑手党党魁,他与这村子有关?”

“你在Ken手下做过事?”一个高瘦个子盯着我,问道:“跟我讲讲他情况。”

“能叫他Ken的,一般不是他兄弟就是合伙人。”我问刀疤脸要了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撇着嘴说道:“他自己创立了一家邮轮公司,有几家酒店,控股在BruceCeatres赌场,我离开前他正和别人打官司,对方刺杀了一个人,死者是我老乡。因为这场官司,他有了对方的把柄,从被动局面里复苏过来。大约六年前,我当时结婚,邀请他来了次纽约,老了许多,大概就这么多吧。”

“八九不离十,也没差多少。”高瘦个子团着手,叹道:“我十六岁时跟他一起混黑帮,不料一晃许多年。与他失去联系都快七年。”

我朝四周遛了一圈眼,看见石墙上爬着十多个人,个个都拿着猎枪或步枪。墙下站着一群农夫和孩子,还有孕妇,都在看热闹。

“你们到这偏僻地方干嘛来了?”另一个懂英语的家伙站在石墙上问道:“听孩子们说,你们是从那片鬼森林里出来的?”

“没错,就这么走着来的,过不得?”刀疤脸仰着脸望着他道。

“没怎么,随口问问。我到这里七年多,还从未见过有人打里头冒出来。这林子里闹鬼,没人敢走,你们都是什么人?”

“普通的徒步旅行者,观光客呗。”刀疤脸大笑起来,显得很是得意。并且捣了我一拳,说道:“跟他们说说,我们在里面干翻那些鬼,还是两次。什么林子不能走,这就走一个你们瞧瞧。万事总得有人来开个头,是不是?”

石墙上的家伙,转过身子和周围的农夫低语,引来一片惊叹声,那几个小孩眼中,顿时闪现出崇拜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带枪的徒步旅行者,还是全副武装,观什么光?这里除了一穷二白的乡下人就是臭烘烘的淤泥,没什么好玩的。”高瘦个子边的一个家伙干笑了几声,饶有兴趣地朝我们身面看看,说道:“我看你们更像是来打仗的。”

“这有什么,欧洲国家形成之初,带枪就是立国之本。”我揉揉脸,微笑道。

“嘿,我说哥们,咱们别浪费时间,”刀疤脸耸耸肩,说道:“我们这帮人,并不想挡你们财路,也没打算要打搅你们的生活,而且真正要去的地面也不在这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说了算。”

“你们打算去哪?”高瘦个子望着我问道。

“去河原的对岸,一个叫雅钦的地方。”

“雅钦啊,破渔村一个,”高瘦个子自言自语道:“前一阵子还有几个美国人要去。”

石墙上的家伙看了看我们,说道:“既然去雅钦,没问题。你们要打这儿过,可以。不过得先约法三章。”

“你说说。”刀疤脸顺手抛了支烟给他,这个家伙伸手去接,不慎枪从肩头滑下,让刀疤脸顺手接住。就在这个家伙神色大变时,他随即把枪递还给他。

“第一,既然你们自称是旅行者,也不能将你们赶回林子里去,没有理由阻挠你们去雅钦。但是,你们不能进村,也就是不能跨过这道石墙,这得等我们的头儿表态说了算。在这之前,你们只能暂时先住到渡口去。”那个家伙想了想道,说完,看着我们。

“渡口是个什么地方?”刀疤脸也盯着他问道:“你是让我们露宿在野地里?”

一个妇女走上前来,拉拉他袖子,朝另一个方向比划着,远远的好像在那里矗立着一栋建筑。

“渡口就是你们如果要去雅钦,上船的地方。那里原先有个工厂,荒弃许多年了,没让你们住野地里。”高瘦个子解释道:“我们也是情非得已,一般不为难人,这事儿,得我们头儿说了算。你们,实在是太多人了。”

“第二,你们得交出一半的家伙什儿,暂寄在村里。啥时候走啥时候取回。”墙头上的家伙继续说道:“这是信任问题,以前也有人夜里偷袭过我们。”

“可以。”刀疤脸背着手,看着地上的蚂蚁,答道。

“三,不许偷跑进村里偷鸡捉鹅,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特别是你们中几个美国人不准过来,我们不喜欢美国人。”那个家伙想了想,说道:“就这三条,其他的以后想到以后再说。”

半小时之后,在我们交出一半的枪支后,由高瘦个子的带着,来到了建筑物前,也就是渡口。他指着远处河原的一块陆地,对我们说那就是雅钦,想去那里需要有船。差不多带到地方后,他就往回走,头也不回。

我们面前的这栋建筑,是一座破败的教堂。不过让人改建过,变成了一间简陋的工厂。杂草丛生,无比荒凉,顶端有个残破的十字架,好似让炮弹削去了一半。石头雕刻的圣徒却很精美,但让人用油漆画了两撇胡子,也许是村里的那些顽童干的。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所谓的巧克力工厂。

进入厂区,内里更加荒芜,遍地都是石灰包和碎报纸,没有一扇窗是好的,仅用木板简陋的钉着。水喉挤不出水,内里都是败叶,瓦砖干裂,似乎还有间洗澡的屋子,不过没有门,挂了条棉毯,掀开一看,墙坍了一半,外面的杂草都长到屋里来,墙头依稀还能看见当时的作息制度,洗浴时间晚八点到十点。

偌大的厂房顶端,有间小礼拜堂,但让人改成了办公室,堆了很多成捆的破报纸和铁凳子,还有各种装着黄沙石子的麻布袋。好在这个屋内有两个锈迹斑斑的火炉尚可使用,瞧来瞧去,也只有这里似乎可以住下。

“老刀,你怎么会和他们扯到Kane身上去的?”我感到困惑,一边帮手将麻布袋挪出屋子,一边问道。

“盘道呗,和罪犯打交道,就像和地痞流氓打交道,是一回事。大家先盘盘,看看能找出些什么大家相互都认识的人,然后就好办了。我坐过牢,以前也受雇于黑手党。扯呗,总得挑一些人所周知的说,这一扯就扯出个前黑手党徒来,巧不巧?”刀疤脸将头转向蹲在一边整理报纸堆的掐烟卷的问道:“你刚才对他们说什么了?”

“我?我就说我要去河对岸,问他们借船,可以付钱,嗯。”掐烟卷的一脸无奈,叹道:“然后他们问我要护照看,最后对我说了那些话。”

“所以说你傻!也不想想。入口的鹿呦大镇军管并且都给里边掐了电,这些小村子长期与外界隔绝,他们要钱有什么用?上哪儿花去?”刀疤脸拍拍掐烟卷的肩头,示意我们三个到窗口说话,道:“他们一连说了好几次‘你们人太多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和掐烟卷的相互对视,摇了摇头。

“嘿嘿,我观察下来嘛,他们人不少,但枪必然不多,所以是担心我们会夺了他们的据点。”刀疤脸发了一圈烟,笑道:“他们绝不会相信我们是什么狗屁徒步旅行者,他们可能以为也是逃犯,或者是落难人,总之就是社会边缘人物。监狱里就是这样,处处都是小团体,人马越多越成威胁,所以他们觉得我们来者不善。”

“老刀,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和他们谈?”掐烟卷的团着手,望了一眼站在屋前和外科医生闲扯的Alex,问道:“让带队的去交涉?”

“这小子不行。他顶多只是个应付怪物方面的专家,但处社会,很差,尤其是脾气。你想让他低三下四去求人,肯定办不到。这小子不懂能屈能伸。”刀疤脸扶着我的肩头,说道:“这位小兄弟就比他在这点上强不少,我们几个关系近,告诉你们,这条村的头儿,就在村里,故意不露面,你们看好,这人最早今儿晚上,最迟明天一早,一定会过来。问他们借船,我在村口往里瞧了一眼,根本没有船,这事儿,难哪。看来得费一番周折。”

“关键是谁去谈!我肯定不能再去,他们都说了讨厌美国人。”掐烟卷的掰着手指说道:“麦克斯也不行,医生也不行,还是你最适合。”

“我说老麦,你这人咋就脑子转不过弯来?讨厌美国人只是一句屁话。这些人故意这么说的,他们也可以说讨厌法国人、讨厌意大利人和英国人。这都是为了,故意让你觉得他们不好打交道,在摆谱在掌握谈事情的主动权而已啊。”刀疤脸插着腰,好像下定决心般地点点头,说道:“我们的事情不宜再拖,要速战速决。犯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对他们有所隐瞒,所以我们一点都不能瞒他们,最起码是,不能让他们自己先搞清楚我们的底细,在这之前,全盘托出!”

沼泽地的傍晚,暗得很快,五点一过,天已经昏黄一片,没多久,就一片漆黑。帕顿小巨人拿上他的猎刀打鹿去了,不过没多久就折回,同时扛来一条鹿腿,说这附近连片林子都没有,除了很多青蛙外,瞧不见半只鹿。在途中,遇上村民在石墙口分肉,就拿着自己的皮鞋和他们交换了鹿腿。

这个地方钱就像搽屁股纸,所有的东西都是以物易物。

可一条鹿腿怎么分?一大群人刚从森林出来,都饿了一天,此刻有气无力,勉强只吃了个半饱。我和瘦子打算再去村口转转,看有什么东西给他们瞧上,可以再换些鹿肉。

走出巧克力厂,我才发现要在这里找东西吃,一个字难。因为这栋建筑背靠一片断山崖,眼前就是那条隔开雅钦的大湖。四周都是浅沼泽和荒草地,到处蹦着一些瞧着就很剧毒的青蛙,简直就是天苍苍野茫茫。

不过顺脚一走,瘦子眼尖,发现浅沼里好像有东西在动,我低头一看,哎哟我艹,原来是一种柠檬黄的土鲇,条条都十分肥大,连忙进屋叫人出来,帮着捕捞几条上来,劈了些厂里的破木板,架起火炉烧烤,不一会儿功夫,喷香扑鼻。

他们几个也顾不上矜持,风卷残云地吞吃起来,然后打着饱嗝渡出门散步。我骑在石像圣徒脖子上,朝着河原对岸打量,那里一片漆黑,就像一座死镇,感觉不到任何的活物。

瘦子在建筑背后遛达,又给他找到了可以吃的玩意儿,正大呼小叫,让人都赶过去看。我瞧了一眼,原来是窝刺猬,这东西好吃,比土鲇鲜美,早知这里就不下浅沼弄得自己像个泥腿子,脚到现在还暖不过来。查理非常喜爱小动物,抱着一只小刺猬在手里把玩,我让她丢了,因为野生刺猬一般都有毒,它们喜爱食用一种剧毒的蟾蜍,如果让它咬了,容易感染。

我蹲了一阵,腿脚麻酸,刚打算站起身来,瞅见那片断崖上的树林里,有一团黑乎乎地东西在俯视着我们,这家伙就是那只一直尾随我们的东西!它好像是只猿猴,直立着,身体瘦弱,四肢极长。停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好像知道我一直能够看见它。

我一阵纳闷,刚想叫众人抬头看时,它就往林子里一窜,顿时不见了。与此同时,村口那里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腰间插着我那两把UZI,背后跟着二十来人,正朝着我们走来。

“怎么样,服不服?”刀疤脸用手肘推了我一下,指指远处的他们笑道:“刚才我怎么说来着?”

老头走到破建筑前,瞧见我们捉刺猬的捉刺猬,继续留在屋里吃鱼的吃鱼,好像都挺满意,笑道:“几位都吃上了,我本以为你们在挨饿,打算让人割些肉给你们,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住得如何?”

Alex此刻也骑在圣徒脖子上,讪笑道:“好,住得就叫一个舒服。”说着,跳下地来,欠了欠身,让门请他们进去。

老头进屋后,毫不客气,自顾自弄了些鱼块,吃得“吧唧吧唧”的,好像觉得味道还不错。他身后的那群人,则东张西望,瞧着掐烟卷的烟,好似眼馋得很。我见状,忙打开包裹,取了一条给他们,这些家伙随即拆开,相互一分,顿时没了。不多久,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烟雾,那些家伙个个抽得赛过活神仙,正半闭眼睛享受着。

“我们,不是原住民。这条村子的原住民已经不多了,不是跑去其他村子就是和我们混成一伙。”老头吃饱后,开始抽烟,一连贪婪地抽了好几根后,这才过足了瘾,脸色顿时红润起来,打开了话匣子,道:“不瞒你们说,其实这条村子的村民,十之七、八都是逃犯,或者是越狱的在押犯。我们在七年前攻占了这地方,随后就住了下来。后来陆续有一些走投无路的人跑来入伙,渐渐地,外来的越来越多,本地的越来越少,我们自己管这里叫联合国监狱。这些年,外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些家伙被赦免就回去了,有些住惯了也就呆了下来。走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越来越少。我不怪他们,毕竟这里条件如此恶劣,是个正常人都不爱待这里。我们人虽少,但有两种犯人不收留。”

“哪两种?”马修饶有兴趣地问道。

“强奸犯和毒贩!”老头望着我们,说道:“这里就和监狱一样,强奸犯和毒贩是地位最低的。只是我们很自由,没人拘押我们,就这点区别。好了,听说你们打算去雅钦?”

“盗亦有道啊。”刀疤脸笑道:“有这回事,打算去雅钦。我想问你一句,你们这里也不耕作,也不打渔,除了少许的打猎,你们以什么维生?”

“以什么为生?抢!”老头望着他,奸笑道:“在我们这里,钱等于废纸。老实告诉你们,旅行者除了钱之外没有任何油水,所以我们素来不打这主意,相反,我们对旅行者都很好客,给别人留条路就等于给自己留条路,很多人回去后也会托关系给我们搞来些稀缺的。我们维生的手段,就是抢周围的村子!”

“嘿嘿,村长,你会英语啊。”刀疤脸觉得这个老头很爽利,是他喜欢的类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提给老头一支,说道:“这样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这是古巴小雪茄,您抽着。”

“我是亚美尼亚人。我们这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老头指指背后,不客气地接过雪茄,在鼻子前嗅了嗅,说道:“不过大部分都是乌克兰人。好了,说说你们吧,你们去雅钦做什么?”

“那里头住着一群文物贩子吧。”刀疤脸给老头点上雪茄,低压声调说道:“我们打算,问他们收件压箱底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没任何价值,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

“好像是这样。我们和里面的人不熟,隔着湖,抢起来难以得手。”老头皱皱眉头,凑近刀疤脸说道:“我说小哥,有句话不知该怎么说。雅钦的人都奇怪得很,我至少有五年没见他们从水路出来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窝在里面做什么。他们,唉,怎么说呢?他们不像我们其他村子那样,点白蜡,他们那里有电,到了晚上一片通明!”

老头背后的一个家伙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说:“五年了,最后一次他们的人出来,是出嫁。”

“有电?听鹿呦镇的人说,电两年前就给掐了,他们哪来的电?”Alex闻讯大惊,急忙走到窗口向河原对岸望去,一拍脑袋叫道:“哎哟我艹,还真是这样,简直活见鬼了!”

我们也好奇地凑过去看,果然像老头说的那样,对岸的雅钦灯火通明,水面被映得星星点点,远远望去不像一个渔村,更像一片海港。四盏高亮架起的矿灯照得就连边上那座城堡的残垣断壁都一清二楚,实在是不到地方不知道,亲眼所见怎么也不敢相信。

“村长,他们是什么时候有电的?”掐烟卷的推了推墨镜,问道。

“眼镜不错,晚上戴墨镜能看清东西?”老头站起身,也走到窗前,拍了拍他的身板,赞叹道:“一瞧你就特别能打,我喜欢。这里以前也有个像你这样的人,可惜几年前死了。他们什么时候有电的?让我想想,一直没怎么注意过,好象是被掐了电之后才发现了他们有电,当时还以为只停了我们这边的电力吧。”

看了一阵,众人又回到吃鱼的火炉前,老头继续说道:“他们从不出水道,根本不与外界往来,却生活得好好的,也不打劫,不知道他们到底以什么维生,我觉得你们去那没什么意思。”

“他们对待外人怎样?我之前听到石墙边你的弟兄提起过,前一阵也有人要进去里面,后来怎样了?”刀疤脸想了想问道。

“相互都不来往,怎么知道他们待客怎样?之前是有人进去过,不过就俩个,是美国人。他们不打一声招呼,自己偷了村里的船跑去那里,至今船还在对岸。天知道后来怎样了,反正也没瞧见他们从那里出来,说不定已经在半夜里离开了。我们村此前一直是畅通的,至于现在盘问旅行者也是迫不得已,全因这件事而起头。”

“村长,你是个爽快人,我觉得谈事情就应该相互之间坦诚。我们这些人其实是受雇于一家公司,也就是类似佣兵这种身份吧。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河原对岸的那些人收购一件东西。”Alex也坐回到火炉前,从怀里掏出那张地图和鹿呦镇的照片,叹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住里头的,一个叫‘海狼’的家伙,你听说过这人吗?”

不料老头听完哈哈大笑,对着他不住摇头,道:“什么‘海狼’?闻所未闻,喂,你们几个,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家伙吗?”

他带来的那群人都不住摇头,附和老头笑着。

“你看,对不对?如果真有这么个家伙,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嘛,找着了又能谈什么?年轻人,我告诉你,这里头有个说了算的人,绰号叫做鹬鸵,你们想收东西,得问这个人!”老头狡黠地望着他,突然说道:“以前,这片水域,有一座绳索桥连着这边的陆地。几年前,他们自己毁了桥。这下,来来往往要过那里,都需要靠船儿,你们没有船要怎么过去?”

“村长老哥,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们搞条船?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凡是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满足你。”刀疤脸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我都说了,我们这里钱没用,不要钱。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当真能帮我们搞来?”老头一见话题渐入佳境,故作神秘地摇头叹气,说道:“这可难得很哪。”

“说说吧,说不定你们觉得难,对我们而言不难,我们外面有关系。”掐烟卷的也凑上来,问道。

“真的?”老头咧嘴一笑,仔细瞧着他,又瞧了瞧帕顿,点着脑袋说:“没准你和那个大个还真能办到。”

“说吧,打开天窗说亮话!”Alex不喜爱说话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凡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一定办到,别是什么摘下月亮之类的空话,村长你直言吧。”

“行,我瞧着你们几个就喜欢,都是爽快人!”老头猛得站起身,指着丘陵的另一个方向,说道:“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在外边,而在里边,或者说是暂时寄放在其他村里的一件东西,为了这玩意,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自己也死了不少,但始终很难办。你们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还暗藏了一部分没有完全交给村里。嘿嘿嘿,不过没关系,如果同意助我们一把,此后就是自己人。”

“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拼上人命?这犯得着吗?”我不禁满腹疑问。

“当然值得!而且这东西可能对你们自己也有用。我的条件是,你们帮我弄来这玩意儿,当然不会让你们独自去做,我们是联合行动!”老头激动得满面红光,同时又不断暗示我们道:“当然,不同意也没办法,你们可以去村里找,如果能找到一条船,我白送给你们。总之你们自己决定吧。”

“还剩没几天了,Besson!”刀疤脸提醒道:“你自己决定吧。”

“你们想要什么东西?”Alex啃着指甲皮,眨眼问道。

“一架直升机!就在环首镇。镇子里住的都是水盗,前一阵从外地抢来的。他们抢别人,我们专抢他们。”老头哈哈大笑,说:“试想一下,换作你们是村民,住这条村里,又不打渔,处在内陆河口无法跑到别人的水域里去打劫沿河道的市镇,连包香烟都搞不到,我们靠什么活?而有了这架直升机,就等于,和外界架构了桥梁,你们说,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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