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头顶上闪了几下,这是查理就位了。不过第三阶梯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她仍徘徊在荒堡中段。
她不断闪着高频率的头灯,就差大喊大叫,我已知道,不论是掐烟卷的,还是Alex,老刀等人,此刻一个都没在堡内,很有可能,他们现在被围困在石墙里的某处,在做着艰难抵抗。
我朝查理竖起指头,不知她通没通过瞄准镜看见,示意她暂时停在原位,情况不明,敌我分布也不明,误闯只会白白牺牲。她头灯影子随即在石窗口消失,也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打算下来。
我本打算在底下多留一会,以便确认她打算做什么。恨就恨在我素来无视头灯,每一次几乎都不带,这造成了我根本无法用光束做信号。
中国人和黑人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连声催促我赶紧带他们下口子,因为环首镇也开始下船,俩村几乎都已出动。用不了半个小时,这座孤零零的荒丘上,将密布人群。
“走吧,”我一咬牙,等无可等,继续徘徊下去,石墙内的人处境将更被动更危险。跟着我窜到他们前面,转过头对舒良说道:“我只说一遍,你们与我保持在两个人的距离,不要擅自脱离,紧跟步伐,中途走丢与我无关。进入口子后,各自为战,再无时间增援你们!”
黑人愣在那里表示听不懂中文,我一把拉过他腕子,拽着就跑。越过荒堡,我们穿进树林,从这里要绕一个大圈,等于跑完雅钦的外围石墙,迂回到达窗口处,路线简单明瞭,但要带着两个夜盲,保持在十三秒百米的速跑,着实困难万分。
树林里都是几百年树龄的老树,脚下是大量原雅钦渔村建筑残留的石块和破木板,以及瓦砾碎砖,他们探出双手摸索,走得十分狼狈。黑人还好一些,或许长期躲在树林里已有些习惯漆黑的环境,但中国人明显就相当不济,外加拖着一条带伤的右腿,几乎都由黑人在搀扶。我担心地朝他俩看了一眼,心想就照这模样,还想炸了工厂区通路,简直是天方夜谭。约摸走了几分钟,快要进入窗口位置时,就打老远瞧见条黑影跌跌撞撞地冲来。
我伸腿在前面的老树根猛力一蹬,收住惯性,同时摔在瓦砾之中,赶紧扶住步枪,瞄准前方的黑影。中国人和黑人来不及刹车,直接摔在我身上。等我推开他俩,发现黑影已跑到了跟前,正拿着枪对准我们,一脸的迷惑。
“帕顿,你到底一整天都在忙什么?”我喘着粗气,示意他放松,问:“怎么打枪了?里面怎么回事?”
“他们是什么人!?”帕顿依旧用枪紧紧逼视着我背后俩人,道:“这是渔村的看守还是你带来的后援?”
“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哪有手上连把枪都没有只带着炸药追来的看守。别管他们是谁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总之不是敌人!”我恼怒地抓起泥巴打在他裤腿上,追问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一切都怨我,是我害得他们如此被动!”帕顿垂下枪,扶着一颗老树支撑住疲乏的身躯,哀声道来。原来,雅钦的供电机房是自动设置的,前一晚石墙内突然熄灯,并非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而是到点准时停止供电。下午摸到电机房的他,由于没有炸药,再度折回雅钦树林,找掐烟卷的协助,打里面搞出炸药。然后回到电机房,准备炸了电厂,配合小白楼里的自己人突围。岂料他不知按错哪个操控键,发电机房停止了供电,于是手忙脚乱地重启,供电是恢复了,但同时石墙内的人也知道了有人正在捣鬼。
这种反常,让伪币集团怀疑起小白楼内的买家,可能正是在围捕他们的特工人员。所以不动声色地派去几个人,到电机房查看。小巨人刚出门口,就被对方发现,他用猎刀干掉了两人,却给另一个人逃走。这些家伙既不曾搭船划来也不是游泳过来,或许有着地底秘密通路,总之剩下的一个家伙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随后不久,石墙内便传来激战的枪声。
“我炸毁了他们电机组一部分,目前雅钦前段已经瘫痪,只可惜带来的炸药不够,所以雅钦中后段供电仍一切正常。”小巨人指指窗口,说道:“也就是这一段,我们摸进去将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事已至此,不必内疚。”我拍拍几乎崩溃的小巨人,让他不必过于自责,反正早打晚打都是打,与其蒙着面演戏装模作样挺憋屈,还不如扯破伪装露出獠牙来。雅钦的人数并不很多,况且现在枪声没有停顿,这表示我们的人都还活着。但这么一闹,哪怕我没去煽动两个村子,雅钦这伙人估计也待不下去了。我踮着脚勉强扶住他的肩膀,说道:“大个,想想罗马下水道,我们面对的情况更复杂,比现在凶险得多,你千万不能倒下,之后一切都必须听我的。现在老麦和Alex等人呢?”
“Alex几个眼见无法突破到窗口位置,所以率先发难,闯进他们的地下工厂区,肃清了那里的守卫,目前正躲在厂区尽头死斗。匪帮投鼠忌器,不敢强攻,所以围困住厂区,打算迂回。林,翻译和麦克斯可能都不在了!我和他们联络过,翻译跟着出门时就让人撂倒,而麦克斯伤势严重,可能撑不下去了,之后通讯就中断。”帕顿抱着脑袋,跪倒在泥地上,猛力地捶着树根,说道:“老麦见情势不对,就摸了进去,现在被围困在白楼里,总之他们已经被分割包围,虽暂时没有危险,但撑不了多少时间。瞧瞧我都干了什么啊,是我害死了他们。。。”
中国人和黑人一时手足无措,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炸毁地下工厂区的连接通路,让那里被混凝土碎块填塞,以便后援到达再去清理。而现在我们的人大部都躲在里头,如果他俩要炸楼,也等于将Alex等人一起埋葬。而且雅钦后半段灯火通明,能成功潜入都不容易,想要靠近被人群包围的工厂区,则是难上加难。
“帕顿,先给荒堡那上头的查理打信号,让她立刻赶来。”我示意他往回走,用头灯说明位置,如果查理还在,可以瞧见。然后走近窗口,那里已经让人破坏得只剩一副窗框。
掐烟卷的有个习惯,东西喜爱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内杂乱的家具此刻让他清理出一片宽敞的空地来。隔着墙去透,我这才发现雅钦后半段守卫没几个,他们几乎倾尽全力都堵在货卡和铁架临时房一带。我正打算越窗进去,就看见神色慌乱的小巨人从林子里跑来。
“查理可能自己行动了,她没待在荒堡上,打了半天信号,不见回应,不知道现在她走哪个位置去了。”帕顿跺脚道:“难道你们都没分好工,就直接分开了?”
“不用管她,作为一个射手,知道该怎么隐匿自己的行踪,不论现在在哪,我们都在她视线内。”我带着他们翻窗入室,然后问小巨人道:“你还有多少弹药?”
“十多发吧,总之没多少。”他答道:“本打算炸了电厂,所以武器基本都给了老麦,现在就手里这把破枪。”
“Nigga,嗯,有些不雅,就叫你黑面包吧。你说你为何不把林子里的狙击枪带来?到底怎么想的?”我将自己的步枪丢给黑人,说道:“你俩一把枪也没有,走不到那里。”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不过是三把枪九个塑性炸药和大约百多发子弹,如果陷入激战,瞬间就消耗完了,所以我们光是这些武器还不能硬来。想着,我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发现还有些好东西,一把羊角榔头和一副弓箭,这些冷兵器虽然陈旧,但使用起来非常顺手。四下一问,中国人不懂射箭,只能拿着把榔头,弓箭挂在了小巨人身上。
“那不是狙击枪,只是个在黑暗中查看门锁位置的小灯,有枪我会不带来?另外我有名字,你这没教养的家伙!”黑人怒气冲冲地叫道:“你的特长就是专门给人起各种绰号?”
黑人正想自报家门,雅钦后半段桩子那里的灯悄无声息被人射灭了,我知道查理已经到了一个好位置,正打算除去那里留守的守卫和光源,掩护我们进入前半段与自己人会合。时不待我,连忙挥手,让他们也别顾着斯文慢慢撬门,直接破窗而出。
他们虽不理解我的用意,但仍旧紧跟着破窗而出。桩子上的焦尸仍没被撤去,舒良和黑人立马就注意到了自己同伴的遗体,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子弹就擦头皮而过。我们闹的动静太大,空地附近的守卫立刻发现我们,纷纷转身开始边打枪边进逼。
“别找掩体躲藏了,迎着他们直冲!”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宅子,叫道:“那是武器库,都往那里跑。”说完,我率先狂奔,沿路胡乱打枪。挡在面前的几个家伙伴随着路灯被射灭纷纷倒地。
不过这都不是我干的,而是躲藏起来的查理在办事。我们已经被人发现,当前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狙击手的位置,要误导守卫,是我们敲灭了照明和攻击,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我们身上。唯有这么做,才能牵制住他们,给查理不断走位的时间。
顺便提一下,许多人都以为狙击手撂倒目标,一般选择爆头。实际,在真正实战中,很少如此。狙击手的首选目标是敌方前胸或后背,当目标高速移动,再精准的射手也做不到枪枪命中,而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条。
查理只要活着,抵得了地面上我们全部人。小巨人和那两个吃公家饭的,首次进入石墙内部,他们压根不知四周屋子是干嘛用的。但我若不胡说,他们不会跟着跑,相反会在四周找掩体,如此一来,查理的工作量将剧增,同时也容易暴露她自己。
当我们一路狂奔到那所宅子背后时,木桩四周的主照明都被破坏了,地上躺着六个守卫,部分咽气部分还在挣扎,后半段基本瘫痪。我看不见查理在哪,只能朝前打着手势,示意如果看见,赶紧走人,忙自己的事去,不必再顾着我们。因为此刻的雅钦差不多是昏黑一片,这对于我绝对有利。
他们几人沿路奔跑时将匪帮的枪都捡了过来,然后转到屋前,打算进宅子先分下工。刚来到门前,转角处又来了一群人,乱枪将我们逼入临时房。
“我说,你也别拿着把榔头,随便挑把枪吧。”进入宅子后,迅速堵上门,我一面还击一面对中国人叫道。没想到,舒良大部分枪支都不会使用,弯身拿了把手枪,说自己只会用这个。手枪在实战中最起不到作用,射程近,子弹上飘,持续奔跑作战中最顶用的武器是突击步枪。以往出现在电影间谍片里大显神威的手枪,在战场上,大部分时间就是件摆设。我恼怒地望着他,叫道:“你到底会用什么?打开保险,手指扣扳机就行了,你怎么当探员的?”
“中国枪械管制,平民一辈子都没摸过枪把,不懂武器,和你们这些整天与枪打交道的人不是一回事。就算是刑警,基本上街也不带枪,平时训练不多,只懂几种常规武器。”中国人懊丧地望着手枪,说道:“我专业是爆破,平时很少打枪。”
“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这地面的人,也就这几个,我们负担重些,其他人的负担就轻些。”小巨人凭借掩体,多次打退围过来的守卫,道:“他们现在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待在空地上,也许让查理收拾怕了。不过我们总待着,也不是办法,得设法出去。这里是武器库?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让他先别忙,自己走到尾,遛了一圈结构,发现了一段盘旋往上的楼梯,略略上爬了几节,这才发现宅子正处在小白楼的侧面,位于铁架临时房的中后段。不过有一个问题,正面是一堵墙,没有窗户,不可能从这里跳到楼下。
我把人都招呼上来,将二楼的办公家具都推到楼下,弄得狼藉满地,然后各自找好角落,先稳固阵线,再寻求其他办法。将二楼楼梯做防御阵地,比在楼下更优越。一是视野宽广,而是居高临下,隔断楼层是天然的掩体。
“墙后边是哪里?”底楼窗口的火力锐减,令对方马上意识到,屋里的人已经走位。于是这些家伙纷纷从躲藏的屋子里走出,开始摸上来。不一会儿便弄开房门,走入底层,不过他们未敢冒进,都在门口说话,楼下各种手电光交织成一片。他们发现登梯处的破家具,知道我们都上了楼。隔了没多久,就另有人进门,底下传来“嘶嘶”声。
“那是什么?!”中国人高叫道。他的声音还未落下,一个东西被丢到了楼板上,我随即用脚一踢,那个东西坠下楼去,临到地面前炸开,顿时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黑人离得近,左眼被炸到,鲜血正从指缝里不断涌出。
“是爆破雷管!那些家伙找来了炸药!”帕顿小巨人高声叫着,一把扭住我:“墙的背后是什么?底下是哪里?”,顿时,骚热的口水伴着浓烈口臭喷在我的脸上。
“底下是白色小楼。”我被炸得头昏目眩,结结巴巴道。小巨人端起突击步枪朝着墙面扫射,弹洞连成一片,他抓着我往那里一丢,我的身躯接触,就撞破摔了出去。临时房的板材都是简易材料,十分容易破坏。我并没有跌在水泥地上,而是撞在躺在底下的尸体身上。
放眼去看,早上还十分祥和的住所四周,此刻已然成为残酷战场,七零八落躺倒着很多匪帮的焦尸。对面小楼,门口被大床、冰箱和电视柜堵住,唯一的窗口也被塞堵,掐烟卷的正躲在屋子里,做着抵抗。这些死人,都是他手里的M2干掉的。
我听得头顶一声吆喝,知道他们要往下跳了,赶紧往边上一滚,随即就瞧见帕顿夹着这俩家伙,三个一起滚翻下来,同时巨大的爆炸将这栋临时房二楼复合板墙、轻型龙骨炸上了天。
白色小楼里传来一声“诶?”,里头正有个人在纳闷,只见一个硕大的手掌探出窗户框架,示意我们上前。接着就听见家具搬动的声音,当我走到跟前,就被人一把提了进去。身后的仨人,慌不择路,也纷纷爬进屋内,喘息不停。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在帮着窗外的人往里爬,另一个缩在底部。空膛的手枪甩在角落,满地都是弹壳和碎石断木,墙面布满一个个枪洞。
“马修?”我望着坐在屋底的那人惊叫,同时疑惑地问:“你不是死了吗?”
“哪有的事,屁股、手臂上各挨了一枪,还死不了哪。”翻译低吟着想要爬起身,但随即又重重坐下,痛苦不已。惊叹道:“真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后援在哪?你带他们过来了?”
“你不会想到,我发动了两个村子前来夺岛,不说了,反正一时也说不清。”我刚想过去看看他的伤势,就被小巨人唤住,让我们帮着堵窗,刚炸了临时房的守卫用不了多久就会绕到这里来。
掐烟卷的靠在墙头,目光紧紧盯在我带来的两个家伙身上,却也没问是什么人,只是看了会儿,便让他们不要站在原处,各自找角落窝起来。
“这座小楼是石料外墙,很坚固,除了炸药破不了。眼前空地视野大,投掷时需要近身摸过来,最后就和那些死人一样,嗯。”他指了指屋外的焦尸,叹道:“只是燃料不够,顶多还能再来两轮。你们来这里干嘛?”
“分析下来,Alex他们现在在工厂区通路,白天他们谈判就在掩体里,所有轻重武器都在地下,所以他们威胁并不大,足够支撑。相反是你们,就比较艰苦了。”我回想着刀疤脸带我假意遛达吐痰的位置,说道:“我根本没打算要进这屋子,是你一把将我拖进来。我白天看过四周地形,小白楼是巷底没有施展余地,只适合固守。我本打算绕到铁架房周围,和躲在货卡背后的他们一起夹击这帮人。”
“什么货卡背后?你是指白天谈判的地方?那里根本不是厂区通路,而只是日常办公收发资料的办公区域!”马修翻着白眼叫道:“工厂区虽然毗邻,但被阻隔在另一端。他们根本不在货卡背后,而在靠近厕所那片排房的侧后!”
“他们才是最艰苦的。”掐烟卷的摇摇头,示意我去听远处依旧激烈的枪声,说道:“那些人所有的轻重武器都在办公区,工厂区里只有大型机械,和操作仪器。目前他们三人被堵在里面,也许工厂里有重要的东西,守卫暂时不敢爆破,你完全搞混了方向!”
“而且你也知道,老刀从不喜爱用枪,他们闯进去全靠麦克斯的火力支援,可他已经倒下了,Besson他们现在才是弹尽粮绝,随时都有被俘的危险。”翻译垂下脑袋,一付大势已去的模样,说道:“几分钟前,最后通话,Besson说他们快支撑不住了,麦克斯已经昏迷不醒,半死不活,实在不行会炸毁那里。他让我们不用再眷顾,自行脱出。”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我以为你们被打散了,待在外面容易被流弹击中,所以才拉你进来。”掐烟卷的补充道:“他们围过这里,但吃了不少亏,所以集中兵力都在厕所一带强攻,我们对他们不起威胁性所以被选择放弃。而结果,你们无力撕破包围圈,也一起被胖揍,这些就是你带来的人?”
“不是全部,查理还在外边。此外两个村子将近三百多土匪正从河面上压过来。”我对着坐在角落的马修喊道:“手掌大小的那机子,在不在你身上?赶紧联络他们,让别放弃求生的希望。”
“在我这儿,我来联系他们。”掐烟卷的说着从皮衣里掏出机子,开始说话。同时丢雷管的那群人压到空地转角,打算朝巷底掷过来。黑人和小巨人两个手起枪落,顿时又撂倒两人。但毫不济事,不久越来越多的守卫围聚上来,将我们唯一通往外界的道口给彻底围死。
“只怕他们中有人窜回办公区找重武器去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往那里爬,而不是再回到这里,这下连老麦都一起搭上了。”马修依旧在自艾自怜,不过掐烟卷的随即做了个噤声,因为四周太吵,他听不清综合机另一头在说什么。
我一心期盼着查理能做点什么,因为最能射击的她还在这一带徘徊,她肯定知道情势危急,会设法替我们转移视线。但此刻,她究竟在哪?好像自从她射灭村子后半段照明和撂倒守卫,就失踪了。连我们走位到临时房二楼挨炸,她也没有援手。
“他们说,那里有条甬道,是往上的,好象是通风口。从正面肯定是突破不了,只有从口子出去。”掐烟卷的收了机子,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不能继续窝在这里。我和帕顿在前,设法让你先出去,你要找到口子,把他们弄出来。地点大概在木桩子前半段这片区域里。究竟怎样,我们只能回到入口去找。”
“这机子能联络外界?”黑人死盯着掐烟卷藏入口袋的综合机,问道:“能借我用一下吗?”
“这里没有通讯,机子只能当临时步话机用。你想联络外界?得到铁架房去,那里有卫星电话。”翻译没好气地撇撇嘴,说道。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围在巷口的人骚动起来,好像开始纷纷撤围,紧接着就是轰天的爆炸,然后就听见有车辆撞墙的声响。
“怎么了?后援到了?”翻译脸上闪过一阵狂喜,招呼着小巨人扶起他,朝窗口走去。掐烟卷的示意都先慢一步,掏出手枪推开障碍物,然后一个侧滚,翻到门外。他的身边响起几声零落的枪声,没多久他就滚爬到对面炸毁的临时房下。刚想抬手射击,忽然骤起眉头,好似大惑不解,连连招手示意我们可以出来了。
我顾不上这一屋子伤的伤,怨的怨的家伙们,赶紧爬出窗口,徒劳地翻滚几下,人还没站稳,先朝着巷口打了一阵乱枪,等缓过来时却发现,匪帮们已经撤围,纷纷往厕所排房靠拢,我们这一段,被完全丢弃了。
我顿时一头雾水,思路没转过来。瞅瞅眼前动静不大,我开始往巷口走去。
只见远处停货卡的大棚子正冒着熊熊大火,算是彻底被毁了,内里的大部货卡已遭人破坏,背后的屋子一片焦黑。几个车位上有一处空着,缺的这辆被人开走,撞在石墙的大门口,一半陷在混凝土里,铁门已然倒塌在地。大批环首镇巧克力厂的村民正拿着各种猎枪、短枪和步枪,正从门外蜂拥而入。
我想我已经明白,干这事的除了查理不会再有别人。兴许她远远望见水盗和越狱犯们已经登岛,觉得被陷在小白楼里的我们显然开不了大门,于是趁着匪帮围堵巷口,趁机做了手脚。
此刻的匪帮,基本都聚集到了中段厕所附近,前半段雅钦石墙口几乎被沿河村镇的土匪强盗占领了。我急冲冲往货卡那里走,却不料农夫们分辨不清,朝着胡乱打枪,我只得缩回到巷子里,同时大叫。
那群人听见声音后,就让一个家伙的吆喝制止了射击。我探头望去,原来是驾船的那个水盗,他正走在人群前,伸手制止了那些喝着劣质酒双眼通红的农夫。水盗都是乌合之众,他们一进到大门,首先想到的,不是压制对方火力,而是到处乱窜,先剽掠物资。同时我又瞧见巧克力工厂的副手,也在人群里头。他们朝我招招手,表示已无危险,人都可以出来了。
“看到驾车人了没有?”我急切问道。
“门不是你弄开的?”那个副手奇怪地望着我,然后侧过身子让我挤过去。车里空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同时他惦记着已经往四周开始扩散的环首镇水盗,来不及多回应我,急匆匆地尾随他们的步伐,四下打劫财物去了。
货卡边有滩血,原先的司机受了伤,跳下汽车,此刻不知又去了哪里。雅钦的渡口,从墓碑山庄到石墙这一条土道上满是人,远处的船只仍在继续驶来。我不曾料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也许他们不信任我,总觉得先他们一步到河原荒丘,可能是为了捞好东西去了。
从巷口走出,我本打算让中国人先带翻译渡河,岂料他不肯离开,怕水盗们捣毁他所寻找的资料库。不论是阿克芬还是环首镇的安德洛尼卡,都不在人群里。四周都是乱哄哄的争抢声,噪杂一片,两个村子的人首先只考虑到自己,在雅钦各间仓库内翻箱倒柜,情势一片混乱。
我只得让小巨人先扶着一瘸一拐的翻译随便找了条船,划向对岸。然后打算转身招呼他们继续向中段厕所进发,中国人和黑人早跑得没影了。掐烟卷的矗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皱着眉头,不断摇头叹气。
“我一没留神,两人就跑了,别管他们,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掐烟卷的让我留意中段的两栋屋子,说道:“那些家伙现在都跑进屋子里,那里的防御阵线比起石墙大门恐怕更难突破,一旦靠近,就是上下的交叉火力,农夫们靠不住,而且他们也不会再听你的,各自为安吧。我们还是按照原先商量的,去找到甬道,把他们人弄出来,嗯。”
“可查理呢?”我猜到黑人必然是去找卫星电话了,他急于联络总部,要让攻击小组尽快赶到制止混乱。而中国人以他的目标为主,不会再继续跟着。可一直解救他们脱困的查理,却没人惦记着。我稳定情绪,开始顺着人流,回到巷子附近。查理也许受了伤,但能快速离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掐烟卷的说得对,对于吃公家饭的,我已仁至义尽,他们本来就在利用我,一旦安全,便各走各的路。眼下最重要的是,雅钦的匪帮已被挤压到了中后段,势必鱼死网破,或许不会再顾虑工厂,强行攻入只是瞬间的事。
我和他顺着人流,跑向燃着熊熊大火的遮阳棚附近,隔着火势往里透。在高亮中要找寻隐蔽在地下的管道排布,何其困难,而且那里一片浓烟,人根本靠不上去。周边的杂物纷纷倒塌,一大片坍塌的燃烧物也倾泻在其背后的屋子四周,顿时阻挡了我们打算由办公区绕道的想法。
就在我大声骂娘时,不远处的屋顶上传来一声轻唤,抬头望去,正是查理,她趴在铁架房屋顶上,正在急切地挥手,好像是让我们迅速上房顶。
我让掐烟卷的驮着攀上,手脚粗笨地挪到她跟前,只见查理面色煞白,气喘不息,手正指着木桩子方向,说道:“你看那背后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他们中分出好些人,不仅没跑去前面的排房,相反摸到了林子里,这怎么回事?”
顺着她的指引,我果然看见正有五、六个人走出后大门,这其中就有高大的长须光头。而在厕所附近,仍旧聚集着不少持枪的守卫,似乎依旧在严防工厂区通路内的人跑出,一时不知光头一伙是何用意,打算去哪里。
查理一阵颤动,倒在了我的怀中,我伸手去扶,沾得满手鲜血,只见她用手捂着的腹部,正不断有血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