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好爬在皮带转轴的轮子下,与守卫近在咫尺,三、五米左右。我甚至能够清晰瞧见他们鞋带扣共有几眼。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我们三个挤作一团,手脚别扭地交缠在一块。我既能嗅到黑面包眼角的血腥味,又能闻到查理项间那劣质香水的气味。那些脚都在附近游离,却没有扩散开来,始终停留在我们先前站立的位置。
“他们在做什么?”我压低声调推了推身边的查理,问道。
“你比起我还懂一门拉丁语,连你都听不懂,我更加听不明白。”查理抹着冷汗,捏紧手里的枪,毫无意义地瞄准着其中一双脚。
“在找模板!你们俩个不说话会死吗?”黑面包很娘炮地拧了我一把,埋怨道:“你们管我从哪儿冒出来的?知道了又能怎样?白白耽误时间。很显然模板并不在他们手里,一定是让起先待在这里的人取走了。”
正如黑面包所说的,那群人在机械边上一无所获,长须光头的咆哮声随之而起,于是那些脚纷乱起来,开始走向各处。不多久,就在隔间传来其中一个家伙的叫喊,接着那些人全部跑去那里。他们发现了我和查理进入地下工厂区的那道铁门,匆忙之中,我们打开后就未合拢。
“他们现在又在说什么?”我抓着黑面包的领子,迫切地问道。
“他们说人可能从那里跑了,好像打算爬出去继续追赶。”他仔细听了会儿说道:“他们说,这很不寻常,口子上是他们的人,拿走模板的人到底能逃到哪儿去?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今晚实在有太多的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不由回想起掐烟卷的和我分开后,跟踪尾随他们,而现在这伙人出现了,他却没有跟来。还有此前这些人已经知道还有其他路径通向这里,为什么一早不走这道掩藏在箱子背后的门,现在才刚刚想起?接着,我不由带着疑问道:“这里除了我们进来的那道铁门,还有铁丝门,他们为什么会认为起先藏在这的人走的是铁门而不是铁丝门?”
“别管了,趁着他们在隔间,这会儿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黑面包迅速爬出机械底下,跑向他所谓的进来入口,招呼起我们跟着他走。
查理也觉得我在想的问题过于无聊,匆忙地拽着我跟着跑,我们尽量放轻脚步,来到铁丝门边上,刚拨开塑料薄膜拉开门把手,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又有一群人正推开长须光头他们进来的那道门,也进入了车间。
这群人就是查理所说的,雅钦中段被毁后,原先固留在排房和厕所门口的守卫,不知因何原因,他们竟然跑出了后大门,也到了这里。不过人数寥寥,论雅钦前段的交火,他们好像不至于损员到这种程度。
新进入车间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围聚在铁丝门附近的我们,开始纷乱地朝着射击,查理撂倒两个,才好不容易挤进门内,接着黑面包就甩开丫子狂奔,同时不断在诅咒我们是他的拖累。
短暂的枪击,让隔间的长须光头等人闻讯折回,他们毫不质疑,所谓的模板一定在我们身上,于是紧追不舍。我们只得沿途将堆在墙角的铁架和水泥袋拉倒,阻碍他们脚程,但并不济事。当跑到黑面包进入的口子,我发现墙对面正传来另一群人的吼声,论地理环境,他们更熟悉,所以打算迂回包围,最终将我们逼入口袋中包圆。
我们只得咬咬牙,放弃黑面包的路线继续朝前跑,很快就来到了令他难以理解的土道尽头,一个狗洞前。这个口子打得极其慌忙,压低身子勉强可以通过,对面是铺着石板与墙砖的甬道,这显得很突兀,并且格格不入。一边是简陋不堪的土道,而另一边却是规整有着设计元素的过道,石头甬道内部空间不比工厂车间小,呈一个正方形,我喘了几口粗气,定睛一看,这才发现。
这根本不是走道,而是一间墓室!
我们几个闯进了荒堡贵族的家族墓穴,此刻的位置已经跑出了村外,来到了墓碑山庄的地底!
四方形的墓室横七竖八摆满石棺,有几具棺椁倒塌在地,内里的枯骨和丝织物泡在臭水里。石墙被破坏得十分严重,除了棺板和墙砖,连道门也没有。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长须光头进入车间第一判断就是有人走了铁门,而没在这里。这条地道正是他们自己挖的,必然搜寻过无数回,清楚知道土墙尽头死路一条,他们的战术是将我们逼入这里,然后加以围歼。
查理和黑面包正躲在靠近狗洞边的墙角,瞄准着爬入的守卫,进来一个就撂倒一个,土墙另一头的人群眼见不占便宜,不敢再冒进,开始隔着墙喊话。
查理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同时手又捂在了腹部,气喘不止。我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皮衣底下又开始渗血,而且比起之前显得更加严重。
“你还好吗?”我刚想撩开她的皮衣看,不料她随即打断,叫道:“别说废话,快找出去的路。”
我并不是Alex这种土刨子,对墓穴丝毫不懂,瞧着这四周的墙砖都一模一样,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公司也好黑衣人也好,他们都有种常识的误解,认为我与Alex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会的必然我也会。
“既然他们是打这里离开的,肯定会有痕迹!”查理开枪回击,将倒在狗洞前一个企图挣扎爬起的守卫打得死死的。
“他们在喊什么?”我只得趴在地上,胡乱找寻起来,同时对黑面包叫道。
“他们说,把东西留下,放我们一条生路。他们只要模板,其他都可以谈判。”黑面包一扭头,瞪着通红的眸子问道:“东西究竟在不在你们手里?听着,他们只等几分钟,不回答就开始炸洞了!”
“你是想说,如果东西在我们手里,先交出去换回一命?”查理咬着牙,似乎在忍受着剧痛,带着难看的脸色说道:“你太天真了,这些人花费那么大代价,可以动手屠戮一整个村子无辜渔民的性命,他们愿意谈判?我算是高看了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
“没什么不能谈的,探员也好,匪帮也好,无非冲着两件东西,钱与机遇。”黑面包摇摇头,说道:“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们的人已经上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到达这里。有模板可以换取活命的机会,有什么不好?再说他们在这里也走不了。”
“东西不在我俩手上,不要让我一说再说。别吵了,都静一静!”我烦躁地制止住他们争辩,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墓穴上。记得过去在罗马水道时,Alex曾说过,一般在密室里做暗门,通常会有一块比起普通墙砖小一些的砖块。因为这是需要经常使用的,所以不会太重,普通人轻易可以推开。现在想知道他和刀疤脸究竟是打哪逃离的已不重要,也许是这里,也许是其他过道,总之我们被逼入死地,唯一可循的只有这里,要么逃出生天要么葬身此地。
我沿着四壁一寸寸找寻,发现被破坏的石墙内部,仍旧摆着石棺。显然地下墓穴被分割,并非所见就是全部。这也间接说明,虽然眼前并无门洞,但必定存在着某种可以启开的石条,用于打开其他墓室的门。只是墙砖大多倒塌,无从着手,即便有这种暗门,也大多因墙面的摧毁遭到全面破坏,变得一无所用。
环顾四周,始终没有发现地面通往墓穴的走道,这很不寻常。按驾船的瘸子形容,起先曾有过一座气势恢宏的家族墓室,地面建有修饰性建筑,可以通往土层下。而眼下这座墓室里,却丝毫找不到由上至下的石阶,即便是被拆除建造了混凝土围墙,但不可能连丝毫踪迹也没有,唯一能解释的,这里并非主墓,而是类似于耳房之类的偏室。
我一面让黑面包和狗洞外的守卫磨牙,一面爬入破墙后,另辟道路。艰难地越过那些刺脚的碎墓砖,出现在眼前的是间略小的墓室,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主墓穴!一道被灰泥和石灰浆填塞的原走道,正位于眼前。门首做了两个盛灯油的石龛,雕琢精美,只是让填充物沾得满是灰泥。穴内共有五具石棺,其中一具最大,显然还未完工,顶盖搁在棺板一侧。在这具棺椁底部,被做了个高台,有小腿一般的高度,像极了荒镇古怪教堂内的那只“台子”。
我翻入棺内,在底板各处使劲按,结果手指一触就破,原来是花石膏质地,又松又软,压根儿找不到可以移开底板的暗道,这只是个普通的棺板而已。我开始恍惚,难道Alex刀疤脸俩人,走的是其他路线?会不会我在工厂区漏看了什么?
黑面包已经沉不住气,隔着墓壁大叫,显见狗洞对面的人已经失去耐心,随时都可能破墙。查理虽然在呵斥他,但语调里也充满质疑,我知道,时间已经到了极限,他们拖不下去了。
我仍旧记得当初在萨格勒布,黑衣发言人曾以救火员的角度去分析宅子,最终找出地下室内的暗穴。论敏捷性和观察力,我远远不及,但要找出生路,我必须将自己假设为墓穴的破坏者。他们在地底建造了庞大的工厂,基本这里被无数次搬动和破坏,因而,地面和墙砖不必再去多做考虑,有的话也让他们给撬坏捣烂,除了这些外还有哪里会被忽略?我不由将目光移到天顶,也就在那一霎那,我发现高台石棺的顶部,有一块比起寻常石砖小一倍的石条,像极了罗马地下水道里的门推手。于是慌乱地爬上棺顶,手掌正好够着,稍一发力,顶部就传来一阵“嗡咔咔”的闷音,一道幽深黑暗并且透着腐败湿泥气味的暗道被启开!
还未等我开口唤他们入内,狗洞前的守卫已经开始炸墙,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墓穴不断往下掉灰泥和土尘,查理和黑面包相互搀扶,慌不择路地翻进主墓,我伸手牵住,引导俩人来到棺椁边,陆续爬入天顶。天顶内是一条十分狭隘的泥洞甬道,勉强可以屈膝爬行,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简陋的暗道,架设在墓穴上端,这实在不合情理。这条泥洞比起守卫们挖掘的地下通路,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简陋,像是连夜赶工匆忙完成,背后的查理呼吸加重,或许因甬道过于狭窄透不上气,随时都有晕厥过去的可能。我催促走在最前的黑面包加快爬行,同时伸手去拉查理,一摸手,早已湿漉,她的伤很严重,流血不止。同时背后的守卫也发现天顶的奥秘,纷纷钻入其中紧追不舍,土道内迅速温度上升,满是喘息和咒骂,他们距离我们最多十来米。
“这并不是老刀他们走的路。”查理吃力地说道。
“何以见得?”我暗暗吃惊,回头盯着她问道。
“手法不同,”查理摇摇头,道:“老刀会在自己走过的逃生路线上做圈套和陷阱,我们并没遇见。”
跟在黑面包背后,原本只需几分钟的路程持续爬了十多分钟,才来到尽头。待钻出时,个个都成了泥人。我们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这是个室内,装璜古旧精美,绝不是雅钦渔村,而应该是,荒堡里的某个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太过陌生,我没有印象。
背后的洞口,竟然是顶壁炉的底部,沉重的石门敞开着,守卫随即就会赶到。如果这是贵族本人挖掘的,必然不会让人发现,石门共有两层,分别嵌在壁炉的两端,这应该会有个关闭和开启的按钮,只是一时难辩。
“快关门啊,你女人好像要撑不住了。”黑面包急得大叫,同时抓着枪,在漆黑之中胡乱瞄着,枪筒几乎抵在我的鼻尖上。
“住嘴,你这只呱呱乱叫的猴子,给我静一静!”我对这个只会怪叫的家伙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推开他的枪筒,然后仔细观察壁炉四周。烛台、钳棍插台、柴垛架,都是寻常的烤火用具,而在壁炉顶端,有一尊破破烂烂的地球仪,唯独这玩意儿和壁炉显得很不登对。想着,我踮起脚伸手去摸,它被固定在壁炉上,只能勉强转动球体,哪知就这么一转,壁炉底部传来轰鸣声,两道石门呈左右交叉状移动,缓缓地合上,牢不可开。
这道壁门一关,被锁在其外的守卫们,断不能再依仗炸药来强行轰开,那样等于制造塌方,霎那间狭窄的泥洞就会被填塞,走在里面的,将会首当其冲被吞没窒息而亡。果如我所设想的,隔着石门守卫起先还拼死捣鼓了一阵,瞧着实难洞破,这才极不情愿地退了回去,不多久,除了远处雅钦渔村的喧闹声,荒堡内寂静一片。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必须让我看看!”我一把扭住查理,挡下她阻拦的手,撩开她的皮衣。只见腹部上有条切口,非常齐整,根本不是碎玻璃渣子造成的割伤,而是匕首的刺伤!她曾让人捅了一刀!何时?何地?怎么造成的?她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起先已经封口,跑动太激烈又撕裂了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忙你自己的吧。”她一把推开我,不让继续盘问。摸出麦克斯的综合机,坐在地上,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荒堡的某一处吧,我想。”我东张西望,想要找出大门,只要到达大厅,我就知道该怎么离开。
“你不是来过荒堡踏点吗?先带我们出去!”查理此刻越加虚弱,说话声大一些,都痛得龇牙咧嘴的。
“和踏点不一样,这里我从未来过。”我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竟然没有想像中的大门存在,四周都是严密的石墙,只有一架老式电梯,动手一试,没有电或机器损坏无法使用,而在边上,有一条由上盘旋而下的楼梯,将它包裹在内。除此之外,找不到一扇门。我想贵族这人哪怕怪癖再多,也不会离奇到在自己屋子里搞暗门,这到底是哪?
四周找无可找,我只得架着查理,和黑面包开始爬梯。木梯腐朽得很严重,室内并不干燥,四周都是阴湿难闻的空气,不过家具和摆设却很完整,一点没有让人溜撬过的痕迹。好似百多十年来,我们是唯一到访的客人。查理的综合机传来一阵阵盲音,不多久被接通,可以说话了。
“谁在说话?”岂料,综合机刚可以使用,第一个占频道的竟然是掐烟卷的。他好像刚经历百米激烈短跑,大口喘气,同时有些不耐烦,道:“长话短说,嗯。”
“我说你丫的怎么做的护卫?跟踪人还是赶人?我们险些让你害死!”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了,抢过查理手里的机子,叫道:“我们在荒堡里,快滚过来救驾!”
“你们在堡里?奇了怪了,我们也在堡里!你们在哪?”综合机对面传来刀疤脸的声音,同时又传来几声枪响。他惊喜又焦虑地说道:“我听老麦说你竟然复活了,真没想到。我们情况很糟,弹药全部打光,而且最要命的是,楼下被守卫强占了,从大门已经出不去!你们他妈到底都在哪儿?如果在楼下赶紧离开,他们发了疯般在搜人!”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堡内哪里。不过我看到月见草族徽,现正在爬梯!”我力不从心地扶着查理,说道:“我们情况也很糟,查理被人捅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担惊受怕的CIA鼠辈。”
黑面包同时在暗中对我伸出右手比出中指。
“这一晚够折腾人的,不过大家都好,我放心了!”这是Alex的声音,他叹道:“我们还是折了一人,麦克斯死了,不过他成功地阻挡住所有的傻X。你说在爬梯?这里哪来的梯子?你们到底在哪?”
说话间,我已带着他们俩个到达了梯子顶端,这是一个完全密封的屋子,顶上还有可以上去的石梯,没有一扇窗户,哪怕是墙头一条缝也不存在。眼前是间宽敞的卧室,摆着张古旧的大床,床下和床沿边有几具枯骨,死了很长时间。它们已经查不出具体死因,不过骨骼酥松并且短小,大概是老人。除了尸骨外,室内还有不少储备食物,罐装奶粉、土豆袋子、鹿肉干、熏制过的河鱼,而且还有古堡内找寻不到的冰箱和橱子,都在这间屋子内。差不多所有的食物都化为齑粉,唯独一大堆没有打开的烈酒还可以喝,这里俨然是个食物储藏室!
眼前这些人不知道因何缘故,预先在这里做了准备,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吃东西的痕迹,饿死在床上,这实在太不寻常。我观察环境推开床榻上的尸骨,扶着查理躺倒,同时也发现了始终看不到的门,正对着我们。
门前有个大铁圆盘,已经被关锁,我走上前去,伸手去推,简直如蚂蚁撼大树,一丝反应也没有。并且这个圆盘,我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总之,我们现在被锁在密室里。
“梯子?是怎样的梯子?”综合机对头的Alex,好像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是厅里的扶梯?还是走道楼梯?究竟是怎样的梯子?”
“是一架围绕着电梯盘旋而上的走梯,走得我快吐了。”
“艹,我算是明白了,你们的确在古堡内,只是你们在门的另一头!”Alex难以压制好奇心释放,有些惊喜地说道:“那些梯子,就是所谓的井口啊!我被蒙蔽了太久,原来是电梯,Shit!”
“雅钦的守卫怎么回事?这么有上进心?竟然追着我们连渔村都不要了,简直比非洲鬣狗都能缠人,我们几个屡次让他们逼上绝路。”我带着一肚子疑问,道:“是不是你拿了什么东西?CIA鼠辈和雅钦的傻X都在找同一件东西!”
“印伪钞的模板设备,是吧?嘿嘿,它们在我手上!”他得意地狂笑起来:“这是我们逃生工具,有了它哪怕被逼上死路,也能用来谈判。当时在工厂内,发现了它们,为了硬掰下来,我那些撬锁的刀和钳子都坏了。别说了,快设法把门打开,放我们进来!”
黑面包一听模板,激动得难以名状,伸手硬是从我手中抢走了综合机,急切地问道:“你是说模板?它们在你手上?”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回答?”Alex语调中充满了疑问,不过他反应快,不久就明白了说话的,就是我提到的鼠辈,然后他冷笑了数声,道:“东西就在我手上,想要?成啊,将你们那个小矮子不肯明说的条件说出来,等价交换!”
黑面包一头雾水,连忙抓着我的手,问我什么等价交换,于是我把瘦鬼的事重述了一遍。
“原来你们在找的,是那根木棍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在哪!”黑面包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一手为妙,道:“东西目前在底比利斯,格鲁吉亚,我们年初还偷.拍过照片。”
“艹,咋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完没完?还得继续跑!”他闻讯后又开始连篇的咒骂,同时继续盘问:“底比利斯大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在哪?还有你怎么证明东西在那里?既然你们可以偷.拍,说明这地方看管很松懈,东西这会儿没准已不在了。”
“不可能。我一时很难说清,总之东西目前就在那里。没有人可以盗取它出来,再说了,谁会对这么根破木棍感兴趣,也就你们这些神经病。”黑面包叹了口气,说道:“东西只要给我,到了有通讯的地方,我可以给你看CIA内部资料,往后我们情报共享!”
趁着黑面包拿着综合机唠叨,我停留在圆盘边仔细研究。它是种密码盘,需要扭对字母才能打开,但原主人究竟是怎么设置的?字母又是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听我说,你不要慌乱,嗯。”黑面包差不多说完后,综合机那头传来掐烟卷的声音,他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第三阶梯,时间所剩不多,楼下都让守卫占领了。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好像已经悟出了这只字母锁的秘密?事实上,我是由你们提起的玩具屋里找寻出答案的,字母是由这里原主人四个孩子的首字母组成。他们分别是约瑟夫J,谢尔盖C,阿弗杰耶夫娜A,还有个叫伊万罗夫娜反写的N,这四个字母。你可以从密码锁上看见。只是,我们虽然知道名字,但不知道谁长谁幼,这成了阻挡我们的最大难题!林锐,我们这边的古堡遭到全面洗劫和破坏,家族画册和油画都不存在了,你那边因为被封锁所以还保持着原状,你必须找出他们死亡前的年龄大小,只有如此你或者我们才能打开这道门!”
我听完就一阵头晕目眩,这不是逼死人吗?哪还有时间去搞清这些?前有追兵后有守卫,慌忙中要解开这种谜面,简直如海底捞针。
“想想教皇密室!林,我说过,你是个不逼不能成事的人,你需要压力才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能耐!”Alex虽然语调平静,但很明显已经沉不住气,他们背后的枪声显得愈加激烈,生死只在一线间。他压抑住烦躁,说道:“教皇密室都没难住我们,这座小小的古堡自然也难不住你。”
我垂下手,开始寻找,同时看见查理卧在床上缩成一团,正在不断呻.吟。而黑面包却傻了吧唧地站在原地,望着我发呆,好像我脸上亮着竞猜节目的灯泡。于是我朝着吼叫让他找去,别光知道站着。他应了声,开始走入室内的石梯,朝上搜索。而我则在周围翻箱倒柜,结果抽屉里除了腐朽的衣物就是发霉的毛毯,连本相册也没有,我甚至怀疑那个年代,照相是不是已经普及到了这种荒僻地方?
黑面包也在楼上翻箱倒柜,同时还传来他不断的咒骂,显然他一无所获。
岂料倒卧在床头的查理,轻声唤着我,让我走近身边,艰难地说道:“我记得,在壁炉那里,好像有画,很大的一幅画,我知道我不行了,我能看见四周,就和你一样,很清澈,毫无一丝黑暗的感觉。。。具体我记不清,你去看看,也许就是答案。”
我强忍住悲伤,握了握她的手儿,然后绕着木梯下去。果如她所说,有一幅大型油画正架在壁炉顶部的墙上,是张家族成员集体油画。四个孩子正站在人群里,画中人都用红色颜料标写着名字,好一派祥和温馨的感觉。
只见最大的是个女孩,叫做伊万罗夫娜,略小一些的是谢尔盖和抱着小猫的约瑟夫,但谁大谁小从画中很难区别,最小的是阿弗杰耶夫娜,还是个新生儿,他们全部栩栩如生地停留在虚幻的画里,而在现实中却遭到非人的折磨和残杀!
可能我是一个小女孩的父亲,所以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幼儿遭到屠戮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一般在报上看到这种新闻,我会难受很久。本心极度排斥,满脑子都是这些才降临人世不久的孩子,在无助和绝望中悲惨死去,连想一想都透不上气。不过此刻的我,再也分不出心情,急急忙忙跑回圆盘前,同时瞧见黑面包正从楼上下来,慌乱中摔了个狗吃屎,好像磕掉了牙,满口鲜血,像只丧尸般,正抱着嘴低吟。我顾不上他,朝着综合机大喊,将结果告知他们。
门对面的他们开始手忙脚乱拨动密码,无所谓约瑟夫和谢尔盖谁大谁小,这只是两个中间的字母,任意选择即可。但当他们真正分拆时,不论怎么排列,都无法打开这道门!
门外传来刀疤脸的声音,他显然已开始骂娘,觉得我们一群无能之辈,实在耽误了太多时间。四周枪声越来越迫近,很明显再不开门,下一分钟就可能完蛋。Alex还在研究,同时问着掐烟卷的,好似在说应该没错,为何会打不开?
“斯拉夫语里Kitty(猫)怎么说。”我一把扭住黑面包的衣领,问道。
“Koшka。”黑面包回着话,同时喷了我一脸血。
“试试将约瑟夫的J换成K看看。”我一面抹着满脸的血,一面告诫道。
只听见“嘎嘣”一声脆音,我这边的圆盘和门首对面的密码锁同时飞速旋转,巨大的金属门被打开,俩个像叫花子般的人和一个手臂挂彩的巨汉半坐在台阶上,激动地望着我,朝着张开了怀抱。
同时我听见,他们身后的追兵,已经到达了第三阶梯的底下,摸上来只在霎那之间。
他们三个一钻入门内,随即锁了铁门。这道被尘封了长达一个世纪的空间,再度被关闭。
与此同时,我清晰地听见室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同时伴随着枪响,不过这不像是黑面包所谓的后援,因为枪声寥寥,并且还不是突击人员的制式武器,更像霰弹枪和手枪的发射声。
“是帕顿,帕顿他们来增援我们了!”查理扶着狙击枪,勉强地撑起身子,指着石墙外,欣喜地叫着。
“来了又能怎样?这里是密室,我在荒堡底下仔细看过,连一个窗口也没有!”Alex哀叹一声,疲惫地坐倒在地。
“有啊,有窗口。但那不是襟窗,而是天顶明穹!”黑面包一想到自己那条狗命又能延续,兴奋地手舞足蹈,顾不上满口喷血,指着他搜索过的卧室上层,叫道:
“我刚在上面瞧见了!大大的月牙,正挂在明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