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胸前有个铁拳与利剑的图案标志,是格鲁吉亚特种部队。四名队员的身后,站着个灰溜溜的速射枪,左侧面颊一片通红,神情低落疲乏,对着队员点点头,然后我让他们拽着胳臂拉出了“招待所”。
“牙口要紧,别让人看扁,最多一顿打!”
刀疤脸盘膝坐在屋子中央,看了我一眼说道,转过身去。伴随着身后那道沉重的铁门关闭,我在他们的押解下,朝着悠长过道另一头走去,过廊中回荡着彼此那清脆的皮鞋走步声。
被带至尽头,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段地下掩体的大门前,红色禁烟图标边,有一段往下爬伸的石阶。四名队员在楼梯前停下,分列在两旁,示意我自己一个人下去。速射枪刚想随着跟进,却让他们伸手挡下,只得怏怏地站在原地,焦虑地看着我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石阶底下是条冗长的过道,用厚实的石块装饰板砌成,亮着几盏绿色的照灯。两旁若干房间,黑洞洞一片寂静,唯有尽头有道气阀门。圆型玻璃窗口里,亮着惨白的灯光,这就是我所要去的地方。这一路走来,押解的士兵始终沉默,并不说明要我做什么,速射枪屡次想张口,但最终都无奈地闭嘴,我不明白这道门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在等待我。
我一步步朝前走去,当走到门下,内里好似装了窥孔般发现了我,大门随着气压声被启开。里头坐了一圈人,约摸八,九个,胸前都挂着功勋略章,我不懂要怎么看,什么颜色代表什么军种?什么图案代表哪种荣誉?一窍不通。不过我懂得识别年份,这些人里最小的也是十年章,其他大多是二十年章,很明显,这是一群高级军官。
在椭圆形桌子的正对面,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双职业军人的鹰眼深陷在眉骨下的阴影里,正严肃地打量着我。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熟悉的特制油画筒,这正是在十小时前,我们一行九人偷摸进军营官邸内盗取出来的木杖。此刻油画筒的边缘正泛着会议吸顶灯的白光,似是嘲笑般地闪烁着。
这个白头老家伙,如果猜测得没错,可能就是木杖的主人,速射枪的导师,弗鲁斯上将。我在这种威严的气氛之中,不由自主站挺了身子,但被枪托砸过的脑袋一阵阵犯晕,想伸手去扶边上的椅子,却没抓住,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十年章离我最近,他一把托住我胳肢窝,让人站直,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头老家伙对他说了句话,十年章这才扭着我在那张椅子前坐下,然后自己也回到原座。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白头老家伙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顿时一口标准的英式英文,清晰地跳入我的耳朵,他望着我说道:“不计代价不计得失地潜入首都戍卫营,只是为了这件战利品,少校Holeethmen?”
我不由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获了我的身份,于是正了正身子,答道:“是,一切都是为了它。”
“你要知道,美国军方现在与我们是盟友关系,你这种行为,将会造成什么后果?”白头瞧了瞧木杖,摇了摇头,无法理解地说道:“为了这么条毫无价值的木棍,一路偷摸到这里,沿途击倒我们五十多名士兵,如果是盗窃军事资料尚可理解,但仅仅为了这玩意儿。。。这是非常严重的暴行,我可以以间谍罪指控你,冲击主权国家的核心武力驻地,你的军人生涯将从此终结,并且开始牢狱生活。”
“这条木杖的价值,在军人眼中一文不值,但在其他方面,非比寻常难以估量。”我以军人那种简略的话语回答道:“我知道后果。”
听完我的话,一干高级军官交头接耳,相互低语,室内顿时嘈杂起来。
“什么价值?核心机密?跟我说说。”白头示意他们停止交谈,保持安静,继续问道:“这东西搁在我家好些年,从未有人动它脑筋,你们是第一批。”
“你无法以间谍罪起诉我,将军。”我并不正面回答,迎向他的目光,说:“间谍罪的罪名要成立,是贵国的军事机密被泄露窃取,而这条木杖,在军事上没有任何价值。纵然冲击了戍卫所本部,但从古至今还未尝有过间谍为达目的不谋害守卫军士的前例,并没有造成任何的重大破坏和影响。我早已被停职,目前是否开除军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因而你只能以民事盗窃罪来起诉我。”
“Son,格鲁吉亚军队在世界上,是一支受人尊敬的武力,冲击戍卫营不是简单的盗窃罪,这是对一个主权国家公然的亵渎,你需要明白这一点。如果盗窃发生在市区,你的说法没有错,”白头笑了笑,让人打开挂在墙头的大电视屏幕,一组我们偷摸进来的画面,一帧一帧浮现在光屏上,他看了一眼,说道:“你是带头的那人,伪装成装甲师的军官,夜闯军事重地,我完全有理由当场击毙你们。从你们进入警备区开始,我早已知道会。但不清楚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因而,放任你们进来,想看看结果。”
“这怎么可能。。。”我虽然早已知道,行踪预先被人察觉,但整部计划天衣无缝,在阴沟里我仔细将所发生的每件事都掐了一遍,实在找不出遗漏部分。我望着他,一脸迷惑。
“甚至更早,在几天前,我也有备份,”白头老家伙让人调出另一组画面。光屏上出现个俯拍,一组北约士兵从地堡鱼贯而入,在几个步兵师的营地里走动,躲藏在人群里的Alex一伙,也都分别被拍摄下来。我甚至还看到刀疤脸在镜头的一侧,走入建筑内,然后人出现在三楼,正拿着Alex的望远镜四处打量。白头有些得意,看着我说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让不专业的家伙坏了事,”我恼羞成怒地叫着,垂下了脑袋:“我无话可说,你是怎么做到,知晓我们具体潜入的准确时间?这一点我想不明白。”
“简单得很,这就像癌细胞,当体内出现第一个癌细胞,会随着时间逐步分化出更多的癌细胞!一旦掌握了营地让人事先观测过,要判断此后将会发生什么,就变得容易推演。”白头冷笑了几声,将脸转向身边一个家伙,说道:“让上校回答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过白头身边制服笔挺的上校神情活跃的介绍,我这才知道,从冒充北约士兵摸进獠牙城起,这位弗鲁斯上将就已经调派了不少人手,暗中尾随,追踪线索。他隐忍不发照常让每天巡逻的机车按点到达指定地点加油洗洁,进而派人监视速射枪等人,查出我们所居住的酒店,整宿整宿让人埋伏在四周,只等目标人离开。在地堡的警卫哨,分发了我们的照片,示意不准打草惊蛇只管放进来,最后在营地内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我们自己钻入口袋然后一举捕获!
白头身后的光屏上,出现一组在闭路电视下偷拍的人物照片,除帕顿和负责接应的黑衣人之外,其余八人全在其中。我一大早所看见的战略战术中心上的通缉头像,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
“我目前最兴趣的是,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是冲着木棍,它代表什么意义?”白头用手支着脑袋,等待我的回答,说道:“如果我真要捕获你们全部人,这是很容易的事。”
“你不可能预先知道,将军。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彻底失败了,你比我们棋高一着,而且险些让你捉弄。”我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思索道:“如果说当时北约军事团到营地参观,这么多人混杂一片,纵然内里混着几个不专业的家伙,你也实难辨别。人头济济的,想要分辨出具体几个人,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我知道你是心理战术的高手,可是我们从录像上不难发现。镜头是直接跟着几个目标人物追踪拍摄的,很显然这说明了个问题,你从开头就已经知道了大约是哪些人,就算不是全部,但起码几个为首的,你已经获知答案。这只能说明,若不是我们中出了内奸,那就是另有人预先提醒了你。”
白头老家伙脸色略有一变,但依旧瞧着我,沉默不语。
“至于这条木杖的价值,我也不太清楚,正式说起来,应该和人文方面有关,也牵涉到一些人,可能被陷在某个地方,需要靠着它来获得讯息,”我瞧了瞧木棍,叹道:“总之,屋子里仍躺着的那家伙,比我清楚得多。”
“人文方面?这本来就是件文物,”白头笑道:“它能获取什么讯息?对我而言,仅仅是见证某一次大规模扫除地下黑市的纪念品,分文不值!为什么不能通过其它方式来交涉,拿走它?”
“因为没有时间了,至多还有两周,如果再找不出确切的讯息,将导致一些事永远成谜,和一些人最终死亡。”我望着白头,回想起速射枪的描述,无奈地说道:“如果交涉有用,当然不会采取极端方式。但是将军,倘若有一天你家里出现几个人,提出要高价收购木杖,你不知他们的底细,会同意让他们拿走吗?有人曾形容过你,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四周的那群高级军官面面相嘘,纷纷摇头表示不解,拿起油画筒左右打量,瞧不出个所以然。
“你所说的那个描述我的人,我知道是谁,这个臭小子居然勾结外国人来冲击自己祖国的军事要塞,”白头拿起油画筒,打开盖子,取出木杖摆在桌上,从容地笑道:“只要不是俄国人,东西我可以送给任何一个想得到它的人,那臭小子简直无法无天,并且大错特错了!”
“也许吧,”我迷茫地望着他,其实这白头老家伙所说的,仅仅是放在现时的漂亮话,也可能他真的这么想,但谁知道他怎么考虑的?既然已犯下了无法挽回的罪行,唯有任他处置。
“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有东西在木棍里面?”白头仔细拨弄木杖,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木杖没有一条接缝,东西怎么放入里面?或者你们已经拿走了?”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东西仍在里头。”我怏怏地说道,刚打算用眼去透,但被砸开瓢的脑瓜疼痛起来,一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不过我依旧看到内里除了麻布还有些玻璃体,好像灌着液体,究竟是什么,我判断不出。于是我补充道:“但绝对不能故意损坏它,这里面有东西,在阻止不知道怎么正确打开它的人获取讯息,这种感觉很糟,反正它必须被合理地打开。”
“少校,请你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一个从军仅仅只有四年的人,却荣升成了陆军少校军衔,”白头本打算弄断木杖,一听我说明,停下了手,说道:“而且美军上层,愿意以一些未解封的战车核心资料共享来换取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究竟有什么价值?”
“有关这个,其实将军,”我歪着嘴,呲着一口破牙惨笑道:“我也想知道,甚至比起你更加迫切。”
半个小时后,上将结束了对我的“审讯”,我跟随着早先押解我的特种兵,走出建筑,但没有被送回原处,而是出了走道大门,来到室外。这才发现,我此刻正置身于那位上将官邸的游泳池边。
那几个军士并不说明要去哪里,只让跟着走,我被带着在树林边绕了一段土路,来到小径前。那里我没有去过,但曾在百货公司楼顶上看见,是步兵师的营地驻地。接着我在那条小径穿到底,来到一栋类似科威特阿勒福岡基地食堂那样的大建筑前,门内出来个校官,手里端着一个牌牌,让特种兵填写,做完这一切之后,我被送到这栋建筑二楼的一间屋子里。然后他们从外锁了门,我努力用眼去透,发现人并未离去,而是坐在屋子对面的一排沙发上,好像在看报,也好像是抽烟。
总之,我被软禁起来。
屋里开着明亮的灯,四周全部都是墙壁,这是一间密室。内里放着几张床,净水器,喷淋,录像,空调还有小冰箱,几乎该有的都有了,除了自由。床上躺着一个家伙,正抚着刮干净的下巴,在看电视。见着我回来,对我打了个响指,让我和他一样,躺下聊天。
“行啊,这都洗了个澡刮了次胡子,整一个月下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干净过。”我朝他笑笑,举起袖口闻了闻那股挥之不去的屎味,走到盥洗室里,快速扒去这一身滑稽的伪装,先舒舒服服地在喷淋房里洗了澡,然后站在水台镜前将残留在脸上的定妆去除,这才穿上搁在一边干净的衣服,走回室内,就着床躺倒。
“他们都问你什么了?”他摸着脸上的刀疤,好奇地问道。
“问我木杖的事,除此之外还说了些别的。”我回忆着刚才在地下建筑里的对话,摇着头说道:“他们很好奇我的来历,想要知道我在军队里的底细,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那个老家伙提起,美国军方的人打算用什么资料共享换取我,我该不会是做梦吧?”
“嘿嘿,行啊,背景很硬嘛,我早上就看出来了,军营里来了一些人,不是公司派来的,是其他的一群什么人,总之不是小角色,没想到还是美军高层。”刀疤脸将手枕在脑后,对我眨眼笑道:“怎么样,现在信了吧,我就告诉你我们死不了。”
“你见过公司的人没有?”我回想着这一路过来,除了格军士兵就是军官,什么人都没瞧见,这会儿他们或许都在这里,但人跑哪去了?我一头雾水。
“怎么可能见过?我们是被拘押的间谍,不枪毙我们已经够可以了。我是听Larry说的,他说公司在凌晨就知道我们出事了,好像上层决定下来,要解封什么东西给这个国家,中午人就到了底比利斯。”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散步,说道:“反正,我个人觉得,最低限度他们也会把Besson弄出去,你大概也会因为那些政客的缘故离开,而我就不好说了。不过无妨,这里挺舒适的,我也累了,老胳膊老腿的,早已不再年轻,关就关吧。”
“他们问了你什么?”我在附近的抽屉里翻腾,想要找烟,结果什么都没有,只得将烟瘾憋回去,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
“问了不少问题,我脑袋这会儿还痛着哪,挨了不少打。他们喜爱欺负老年人,嘿嘿,那会儿只是在审讯室里,都是一些大兵在逼问,”刀疤脸扭着脖子,说道:“不过我什么都没说,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只字未提,这种毒打我还扛得住。但多来几轮,就说不准了。。。”
我一骨碌爬起身,刚想继续问他一些问题,不料门口传来几声十分有礼貌的敲门声,刀疤脸以为Alex也被送来,忙不迭去开门,岂料站在门口的,是两个样貌端正,容貌娇美的文职女兵,含笑地探了探头,示意我跟着她们走。
“嘿嘿,小锐爷,这老东西要给你下美人计哪,没准还是S.M,军装皮鞭捆绳蜡油,嘿嘿艳福不浅哪,可千万得Hold住啊,”刀疤脸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俩姑娘,对我握紧拳头,往下一拉道:“不要迷了心窍,弟兄们都赌在你身上了,哈哈。”
女兵面色略有不爽,但依旧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带着我离开。我跟着她们上到三楼一间大屋门口,她们仍旧是有礼貌地敲了两声,然后打开屋门。我本以为她们会一起进来,不料她们却在外关了房门,很快传来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屋子里站着坐着十来个人,一个都不认识,但我曾看过这些家伙。他们正是一大早我和Alex在军营里头瞎逛时,打地堡口小车下来的人群。此刻他们个个都沉默不语,好像在等我主动打招呼。环视了四周,我看见屋里还有一间侧室,门虚掩着,内里靠窗坐着个人,正在望着外面的景致。
“少校,这边请。”一个梳着包头的家伙,对着那道虚掩的门敲了两下,让我进去。我质疑地扫了他们一眼,走入门内。那家伙随即合上了门,并且锁住。
“Holeethmen,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干了什么?”端坐在大皮椅子上的家伙,背对着我,说道:“你让我们很被动,几乎造成外交上的困惑!”
“你是。。。?”我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冲着口吻,他应该是个熟人。于是我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坐在皮椅子上的家伙,这才转过身来,脸色铁青地盯着我。这个人我也见过,正是早上与我擦肩而过扫了我一眼的高大老头。我敢肯定,绝对不是那奇怪的新记忆正在填充进空白里,我肯定在哪见过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说你爷我是什么人?Son,制服并不代表任何含义,”高大老头做着关节保健操,严肃地直视着我,说道:“由于你的缘故,我们不得不提前三年将战车火控系统资料与格鲁吉亚军方做交换,并且达成口头协议,这才留下你们这群混小子们的狗命!”
“为什么是‘你们’?而不是‘你’?”我指指他对面的椅子,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不行,你他妈就得给老子站着,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鸟人。你脑子秀逗了?陆军少校和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冲击别人的军事重地,我们却乐呵呵地对别人说,这里头就只有一个违反军纪的傻大兵在犯事儿,其他人我们都不认识?”高大老头擎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点燃后抽着说道:“换作是你,你会相信吗?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因为你参杂在其中,我们只得一同背上被逮住的全部人!诶?我说,一大早就瞧见你,傻站在军营里,你为什么不跑?怎么就偏偏让我摊上你这傻鸟!”
这段话怎么听怎么耳熟,我脑海里隐约出现的记忆里,眼前这个老家伙,曾站在科威特基地边打80发的训练场,对着一大群新兵大声呵斥,满地吐口水时的情景。他,是美国陆军,克拉克少将!我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眼熟,这老家伙好几次出现在新闻里,肆无忌惮地说着脏口,导致我老婆怕影响孩子每次都关了电视,所以我印象才如此之深!
“将军,我。。。”我感觉自己十分熟悉他,但却没有什么印象,一时无语。
“你什么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他一脸怒容,顿时又想吐口水,但瞧着是别人的招待所,只得拿起桌上的纸杯,吐在里头。
“我丧失了记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我苦痛地抱着脑袋,叹息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至少是以你的角度去听,我好像并未参过军,我过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军队方面的记忆,我觉得我只是个臭老百姓,但是那些记忆,它们一下子出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知道,那次事故对你而言,后果是严重的,”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怪你,你的记忆被抹除了,原则上,你已经退休。本不该让你知道这些。这么说吧,其实你的停职,是永久性的,懂了吗?从去年起,你与我们的关系,‘啪’,中断了,从此再无交割,就是这样。不过,现在出了点事儿,所以我们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找你。”
“什么?!”我大吃一惊,顿时陷入到迷茫中,我再也无法分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难道说?所谓的新记忆就是本来的记忆,只是被眼前这家伙用某些特殊办法抹除了?到底发生过什么!!?一下子有太多的疑问冲入大脑,我完全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Son,失去记忆的家伙,是可怜的,你爷我很同情,但老子此次过来,并不是陪着你一块掉眼泪的,你丫好好听着,”他丝毫不乐意多废话,直接了当地说:“你必须在明年八月前回去,停职以此日期截止,届时你不用再回霍普金斯,到德州阿拉莫木屋来报道!”
“我不认识在哪儿,什么木屋?”我绞尽脑汁去想这些新名词,于是搓着手,一时不知所措。
“没关系,此后半年,最早三个月,我会让人联络你,”老头好像考虑到我丧失记忆,说道:“总之到时你会什么都想起来。需要你去个地方,我们的人几年前在那里进行调查时神秘失踪,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了那样,在今年年初尸体又被吐了出来,总之让我们发现了死尸。十分奇怪的是,他们最后到达的国家是秘鲁,却在危地马拉的丛林里被找到,你要去一次,继续调查结果。”
“既然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调查的?”我撇撇嘴,说道。
“这事没完,虽然尸体被找到,但是没有被移动过的迹象,而且这些人死了好些年,却像刚死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尸体并非全部,这当中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家伙,在今年年初很突然地联系上了我们,不过只有短短的三分钟电话录音,”老头站立起身,拍拍我的肩头,说道:“只有你那种眼睛,才能找寻得到最后的线索,相信我,我们最终可以找回他们,一旦找到,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你要我去哪里?那里有什么?”我满脸疑惑地望着他,问道。
“南美,洪都拉斯,这会儿说有些早,不过算了,”老头无奈地摇头,将手抽回,插在裤兜里,开始在屋子里一圈圈地渡步,说道:“我们早在六零年代就得到过一个线索,在伯利兹城附近某处,曾有过一座基地,那是二战前纳粹党徒偷摸搭建起来的地下设施,究竟在哪儿?派什么用?这群人当时在做什么?我们全部一无所知,但是,那三分钟电话录音里,不止一次提到这事,所以事关重大,需要你参与行动。哦,可怜的小宝贝,你先别吓得屎拉一裤裆,目前还在计划当中,不会立刻就将你从安乐窝里拉走的。。。”
“我可以不去吗?”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感到身心疲惫,宁愿留在这里坐牢。”
“坐牢?你开什么玩笑?你和你的那群小流氓,我全部调查过了,他们里头也有我手下的人,现在当着佣兵。实话告诉你,那家‘公司’,与我们也有交割,他们虽还不知道这些,但迟早也会去那个地方。你想不想去都无所谓,只不过到时换种方式,由着他们调遣你前往,也许他们上那儿的目的与我们截然不同,但结果都将一样。”少将哈哈大笑,走到窗前,凝视着底下正在操练的格军士兵,说道:“你在这里惹下的麻烦,对于他们而言也算是一次校正。在掌握有人偷袭的前提下,还能让你们全身而退,弗鲁斯脸面无光,不打算公开出去。但究竟他会以一种什么方式来解释此事,我们无权过问。你那家‘公司’简直是多此一举,带了两件东西赶来交涉,让我们扣下一件,‘公司’的人目前正和他们交易,要我说,简直是胡来,太多事了!”
“你剥夺了我的记忆还想插手管欧洲的事?你当你是谁?”我实在不愿打击他,但老头神气活现的模样,让我忍不住说道。
“你爷我就这么拽,好了,现在给老子擦鼻涕滚蛋!”老头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然后门前那些家伙打开房门,目送我离开,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我顺着女兵带我上来的路,走回囚室,到了门前,那四个特种兵还跟着,虽然他们不与我说话装作若无其事,但始终游离在与我五,六米的距离内,双目一刻也不曾从我身上移开。我烦躁透顶,这半天来,我就像当初在克罗地亚遇上“河边”的那群家伙般,一种奇特的生活正在远处向我招手,所谓的狗屁王陵以目前看来,绝对不是件普通的事,结束就结束了,或许说是一个起点,未来将会怎样?完全猜测不了。我享受着久违的午后阳光,愣愣发呆,问他们要了支烟,靠在窗台前出神。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被震了一下,因为音量实在太响,如果不注意听还以为是在吵架。回头看去,刀疤脸正冲着我叫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软禁在屋子里,而从底下楼梯上来。他说话的同时,那四个队员走上前来,示意我差不多该掐灭烟蒂,跟他们走。
“上哪去?”我一边朝着刀疤脸走去,一边问道。
“去揭开木杖之谜!”刀疤脸浑身颤抖,无比亢奋,说道:“你能相信吗?半天前我们还险些让人毙了,这会儿那位上将似乎也给这条木杖勾起了无尽的好奇,Besson就在那里,不过他缺了你,成不了事,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条古怪的木棍!”
我跟着他们,朝着树林小径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官邸前。不过,他们没有带着我重新回到游泳池边的地库门洞里,而是走了宅子正门。我攀着楼梯,在刀疤脸的指引下,回到了凌晨作案的现场,弗鲁斯的小会客室内。那里站着不少人,速射枪也在,纷纷围着一张茶几,在看着个人摆弄木杖,评头论足。
“这究竟要怎么打开?”眼前的弗鲁斯戴着眼镜,仔仔细细地查看木杖,一时间全没了上将的风采,我简直快要认为他成了我们中的一员。只见他拿起木杖,打算开始晃动,侧耳去听。
“不能晃,绝对不能去晃,”我见状急忙制止,说道:“我看见,里面有一些玻璃还有一些液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些东西正夹着内里的麻布,晃动它会出问题!”
“你看见?你是怎么看见的?”上将质疑地望着我,问道:“我怎么看不见?”
“Boss,他的眼睛与众不同,可以完全穿透物体的表面。”速射枪卖力地跑过来,介绍道:“少校的眼睛,价值连城。”
岂料老头却撇撇嘴,放下木杖,团着手坐回沙发,说道:“你们早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故意编出套谎话来瞎诈唬,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将军,你可以出题,是真是假,一试便知。”Alex捂着同样开瓢的脑袋,歪着嘴苦笑道:“这条木杖,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这样,在此期间,还未有人启开过,如果今天可以解析,这将是一千多年来,被东正圣人故意掩埋起来的秘密,首次曝光于天下的一刻。内里的咨询,远远早于魔法诞生的年代,早于一切认知的梦想之初,它简直是一段噩梦。”
“你看一下,这间屋子里,保险箱在哪里?”老头一听来劲了,拍了拍身边几个二十年章,说道:“不用担心他们,我们都是几十年老兄弟,我家就是他们家,再说家里就这些摆设没好东西。哈哈哈,你请吧,我偏不信这个邪!”
“请拉上窗帘,阳光太猛烈,严重干扰视觉。”我从速射枪脸上摘下墨镜戴上,开始抽着鼻子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走动。窗帘随即就让二十年章中的某个中年男子拢上。
“在你左手边,将军阁下,你的保险箱没有在墙上,而是在地板下,此刻正让你的大书橱压着,”我渡步来到书橱前,在位置上顿了顿,说道:“内里的东西我也可以回答你,是几份装在牛皮袋内的书信,以及不超过一千五百美刀的现金。”
“哎哟,天哪!”老头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望着我惊叹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眼睛,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年里当上少校的,哈哈,我想我大概弄明白了。”
“好了,就让我们见证历史的一刻,揭开这被尘封住千年的秘密,看一下内里到底装着什么。”Alex将视线移回到茶几上,问道:“你说有玻璃和液体?”
我指着木杖顶端和中段两处,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啃着指甲皮,说道:“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晃动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就是不能硬来。你所说的液体,是一种醋酸,它被灌在极薄的玻璃体内,如果强行打开它,就会被挤破,那么酸醋将立刻腐蚀掉内里装着的东西,造成大面积的破坏,令所有资讯化为乌有。”
弗鲁斯从茶几底下找出根木工铅笔,在我所说的位置上,划下了记号。然后兴致盎然地示意我继续。同时一旁的Alex打拿起木杖来。
“等一等,我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我伸手制止,从他手上接过木杖,横在眼前,仔细研究。那卷起塞在里面的麻布上,似乎画着个图案,这个图案我其实在罗马水道里,透过金属匣子也发现过,但总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于是我叫道:“我需要纸,还有笔,我弄不清这是什么图案,但我可以画下来。”
速射枪赶紧趴在地上找纸,弗鲁斯踢了踢他那厚实的脊背,提过一些信纸。我抓起茶几上的铅笔开始描绘,转动着木杖的角度。前后花了五分钟,才费劲地将整片图案,尽可能地复制到信纸上。
一群二十年章和上将本人,都紧皱眉头盯着图案看,一时不知所以然。相互私语,有人说这是土耳其人石雕上的图案,有人说比这更早是波斯时期的,还有人说这是亚述人的图案。
我十分熟悉它们,确定自己肯定见过,但就像瞧着克拉克那样,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以及在哪见过。而就在此时,我突然听见了Alex的狂叫!
他忙不迭地从脖子上解下他始终挂着的那只盘子,摆在信纸图案边,双眼出神地望着它们,喃喃自语道:“天哪,我真蠢,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东西,就是开启的钥匙,螺钿星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