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走入谜之深渊(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大约距离我们脚下悬崖三十多米,便是峡谷谷底。那里显得无比璀璨,疯长在四周石壁上的苔藓,正是从那里扩散开来。此刻弥漫着一层犹如水蒸气般的薄雾,虽然如此,也掩盖不了星火点点的幽亮。朦朦胧胧,如烟似画,倘若没有一个个像月球暗面那样的深坑,这种景致简直可用凄美来形容。

令我惊叹的并非这瑰丽的景致,而是这光亮底下的深坑群。我已疲乏至极,无力用第三瞳去透穿薄雾细数,只能说可以辨别的就有三个,每个深坑都有百多十米。而坑内被密密麻麻的东西所填满。这些东西,是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尸骸!

“尸骸?!”艾莉婕浑身战栗,也趴下身子努力去看。时隔不久,她无不遗憾地爬起身,摇了摇头,摘下夜视眼镜,表示谷底太亮,望出去一片惨白绿斑,什么都看不清。

“哪些是什么样的尸骸?”她仍不甘心地推了推我,问道。

“根本看不清,距离太远,只见层层叠叠,每个坑内少说,我看也得有上千具。”我撑起身子,望着她问道:“难不成,你还打算下去?”

这句话刚说出口,我便后悔起来。眼下的这种奇观,对解码专家来说,或许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遇上。学者往往充满好奇心,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打破砂锅一问到底的冲动。但以我现在的模样,倘若她点头表示无妨,岂不是自讨苦吃?

当我刚想找个理由去岔开话题,却瞧见她双眼望着峡谷上方,那是盘陀路的尽头,有个孤零零的石穴。

“他们刚才进洞了。”她叹了口气,朝着那里指了指。只见石穴内闪了几闪,变得亮堂起来。这说明Alex和那个怪人此刻也走得乏了,正在找地方歇脚,准备过夜。

“明儿再做打算吧。”我喃喃自语道,摸出西门子外形的手机,打算问问雀斑脸他们的状况,顺带报个平安。结果,机子一片盲音,似乎是黑客的“总机”出了问题。我回忆了下不久前峡谷内的厮杀,记得黑客、瘦子等人在埃盖翁转头开始攻击我们前,就已经飞速逃窜脱险了。可现在的信号不通,又是个什么情况?

正当我打算找解码专家核对确认,竟发现她靠在峡口岩壁前,望着对面空穴默默流泪。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在她身边坐下,陪着一起眺望。同时,我撇撇嘴,莫不感慨地说道:“我能明白,许多时候,许多事,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我妈曾是个虔诚的教徒,她所能留给我记忆都是童年时的。那时的她,和蔼可亲,十分温柔,总喜欢牵着我的手上街。我记得我爸曾说,他之所以打小就从不抱我,主要就是喜爱从背后看她带我逛街的模样。而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爸出了事故,躺了七年的病床,最后撒手人寰。在这之后,我再没有见我妈去过教堂,也绝口不再提上帝,整个人完全变了。”她往我身边靠了靠,继续说道:“对她而言,一切支撑她的,包括信仰、包括家庭都完全崩溃,也没有再婚的意思,整日意志消沉,那是一段很晦涩的岁月。所以我厌恶这样的家庭,就离开家乡去了马赛,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学业上。随着时间推移,我开始工作,逐渐忘记了老家,甚至一年多我都不曾做梦梦见过她,直到后来亲戚打电话告诉我,她中风住进老人院里,我的几个姐弟都嫌她是累赘。我再度回到家,看见曾经温馨的老家满目苍夷,整个心都碎了。。。我无权去指责,因为我自己就是最早抛弃她的人。”

我沉默地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提给了她。

“在每个人的面纱下,有时,我们不得不演绎着自我编导的各种爱与恨,痛恨与娇羞或者恬不知耻,是所有戏剧道白里的一种唠叨过程。这是我们看得烂熟的所谓人生故事,心灵文艺之路即人格分裂之路。”她似乎在微笑,浅浅地说道:“像我这种无耻之人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感到很好笑。”

“所以,你总感失落,这份遗憾,带着你直至遇上Alex,或者你打算将自己愧疚的那份漠不关心寄托在能有个家庭上,所以你格外重视未出世的孩子。。。但Alex他无法给予你。”我口齿不清地说道,眼皮在打架。至于她继续说的是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好一场幽暗亢长的梦,我不知躺了多久,期间虽然我惊醒过数次,但全无记忆,待到我自感体力恢复自然醒时,却发现身边两个人全无踪影。

时间已经是二十三号的夜晚九点,我没料到,这一觉睡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坦克和艾莉婕难道在我熟睡之时自己爬崖去了?这不能啊,俩人没有我这样的眼睛,身上也没带绳索,究竟会跑去哪里?

我扶着脑袋,头重脚轻地爬起身,瞧见身边放了个开启好的猪肉罐头和水壶,满心怀疑地爬到崖前往下观望,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四周,俩人的东西都还在,这说明并没跑多远。

正在纳闷时,背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去看,瞧见他们一前一后打我背后慢慢走来。

“怎么了?刚才你们上哪去?”我如释重负地点了支烟,开着蹩脚的玩笑道:“去逮那个‘我’去了?”

“眼前无路可走,本来打算按原路回去看看,可惜正像你说的,退路被两个大石轮子关闭,”艾莉婕朝我举举综合机,道:“所以只得走马观花般将壁画都拍了下来,罗利另作了准备,我们的打算是硬闯。”

顺着她的说话,我发现坦克罗利手上驮着一大捆的藤蔓,这是附近石窟里割回来的。俩人所说的硬闯,便是将植物作绳结垂到底下谷底,去寻找通往对面悬崖石穴的盘陀路。

“大概在五小时前,老刀打来过电话,问我们情况如何。”坦克坐在地上,编织着绳索,道:“他们总算和后勤二线汇合了。”

“那也就是说机车库的人都没出啥事?”我不是这方面的熟手,只得在一边看俩人忙活,问道。

“没出问题,牧师他们都脱险了,不过与后勤二线的人无关,他们到达第一动力源,正是老刀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耸耸肩,说道:“他们昨天凌晨遭袭,许多人都跑散了,等到一个个找回,再赶到那里,早超过了12小时。这可真是咄咄怪事,啧,啧。”

“什么意思?”听完这段离奇的话儿,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说,机车库的解围,和工程师们无关。”艾莉婕走上前来,打我烟盒内取了支烟,替坦克点燃塞去他嘴里说道:“不知因何缘故,封闭的警报自己解除,铁闸门重新开启。现在他们已经肃清了整片区域,而且还找到了机车的电池盒。”

“这可真是怪事,那他们现在什么打算?过来接应我们?”我吃着猪肉罐头,问道。

“甭瞎想了,他们不会过来,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坦克罗利用力扯了扯已做完的绳结,道:“行了,够结实的,哪怕挂头大象下去也不会出问题,只是不知够不够长。”

“他们过不来,林,绳枪一类的设备都留在河原。他们即便赶来,也只能抵达工程师疾控中心人员遇袭的地方。此外,他们正在整修机车,而且在那里发现了电控中心,打算解决通讯问题,也就是重设摩萨利尔电讯的上下行链路。还有就是失散各地的人逐渐汇拢,老麦和帕顿先生迟迟没有回音,完全失去踪影。”解码专家手指我们的正侧面,让我自己去看,只见相距不久前激烈交火的地方,横着数重绝壁。我们唯一可走的,只有爬下悬崖,然后再试着找找有什么路,能追上Alex和神秘人。

我不由无奈地往河原方向看了一眼,深叹一口气。

“行了,别长吁短叹的,过来帮忙!”坦克罗利对我一扬手,让固定藤蔓,然后对我举起拇指,道:“老子第一个下,若底下有情况,你俩应付不来!”

说完,也不待我们答复,自己晃晃悠悠开始下爬。随着悬崖边碎石不断往下掉落,他似乎已到达中段位置。

“啥?老天,哎哟!”突然,我和解码专家手中绳索一松,就听见坦克罗利远远传来的怪叫,伴着惯性我们被拖到悬崖边,定睛一瞧,偌大一个人,竟然失去了踪影!

“怎么了?他怎么了?”艾莉婕吃惊地望着我,叫道。

只见峡谷谷底的雾气比起二十小时前更加浓稠,我居然看不透,外加四周实在太亮,找了半天,我连他的影子也没寻到。

“林,抓紧绳子,我也要下去了!”艾莉婕朝着底下大喊数声,不见丝毫回音,着急起来。她取出综合机,切换步话功能,用绑绳在原先的Ti-Ti槽口架好,道:“这样,一旦发生意外,你在上面能随时听见随时做出反应!”

我虽不建议她轻易涉险,但艾莉婕已经下去,只得无奈地将我自己的综合机架在枪纲上,努力把持住绳子平衡,缓缓往下放。解码专家一边下爬一边焦虑地疾呼,结果人爬到坦克罗利怪叫的深度,也传来一声惊呼:

“老天!怎么会这样!”

我只感到手中绳结一轻,她也跟着失踪!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再没有心情大声高呼,一咬牙,颠了颠藤蔓,开始往下荡去。

一刀切的悬崖让谷底的强光照得一片昏眩,我简直无法直视,只得眯着眼睛尽量避开光线。耳边传来综合机里的杂音,虽然我叫了两声,但不论艾莉婕还是坦克罗利都没有答话,只听得“悉悉索索”的作战服摩擦声响,既像是人在挣扎,又像在奔跑。

很快,我荡到他俩消失的位置,不由深吸一口气,恐惧地转过头往底下细细打量。

“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

我狂呼一声,也像他们俩人一样被眼前所见震得不由手一松,直坠深谷!

只见这个谷底竟然无端地出现了一个旱冰锅般的陡坡,我脚一滑手根本抓不住绳结,就滚了下去。一连翻出几十米,我才在底下收入脚跟,四下一望,只有我自己,解码专家和坦克都不知踪影。不过他们刚才也肯定掉到了这里,因为地上还遗落着两人中谁的综合机。

“少校,往你四点钟方向跑!”突然,我的机子里传来坦克的声音,同时一条光柱远远朝我打来,机子里的他焦虑地在叫:“你一定要来看看啊,老天,这他妈太壮观了!”

我不由好奇地朝着光柱射来的方向奔跑,只感到脚底下的山路异常光滑,放眼去看,布满沟渠和细小裂缝,通体漆黑,四下乱长的苔藓就像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

就这样跑出了百米开外,冲了峡口,来到一片碎石子荒墟上,这才瞧见打射放头灯的人,是解码专家。她和坦克罗利坐倒在地,嘴张得极大,吃惊地望着我,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我朝着自己身上看了看,没有丝毫异样,不由感到气恼,心想这两人难道吃错什么药?正待发问,只见坦克颤颤悠悠地举起手,说道:

“少校,你不要激动,一定不要激动,现在慢慢转过身,然后看自己背后!”

让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迟疑起来,要不要转身。难道在我身后,正发生着令人惊恐不已的事儿?不过好奇心最终压倒一切,我使劲咽了口口水,缓慢地转过身子。

我的脸上,出现了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惊异表情!

只见眼前的峡口哪是什么自然形成的峡口,这道宽度五十多米的断崖,呈一个巨型的大圆洞,将曾经相连一片的绝壁撕裂成两段!

这是个巨大无比的弹道,这是旷古未有的弹道!这道峭壁让一个类似巨型炮弹般的物品凿穿,巨大的冲击力强横地冲破这整一片的峡谷,将之无情地摧毁!我们三人所收不住惯性往下坠落的地方,正是这颗炸弹炸出的弹道下端,所以造成了谷底呈旱冰锅型!

用手比了比,丈量整片峭壁的高度,不难得出若是真有这么颗超级炮弹,它的上下直径超过了85米!相当于一栋25层的高楼,这究竟是怎么造成的?想着,我不由四下搜找。

“不用看了,我早就看遍了,这四周根本没有什么炸弹残骸!老天,哪有这么大的炸弹?!”坦克罗利乍着舌,叫道:“只要一颗,整个土耳其就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我嘴里虽然说着没这么夸张,但也惊诧无比,急忙掏出综合机来,将眼前不敢相信的一幕拍摄下来。才按下快门,就听得身后的解码专家惊叹一声,忙不迭地从我手中夺过机子,在里头拼命找寻什么。

“快,快来,林,你的照片图库都放在哪个文件夹里了?”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还记得昨晚你说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那句话吗?有时候,真的,许多事情,仅仅只是站在其中一个角度去看,永远看不透那是什么!就像我,前半生一直在抱怨,像个毒妇那般!我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只见艾莉婕手指停在我所拍摄的第一幅壁画上,不再移动。她举着综合机问我们说:

“看看这张壁画,再看看眼前!”

“老天,原来所谓的绝壁,它根本不是绝壁,而是高耸入云的城墙!”我和坦克罗利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寻寻觅觅无尽头的悬案之一,摩萨利尔涂鸦上的城墙,正是这一整片错综复杂的刀剑峡谷!如此规模之大,如此险峻,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刀切地貌!在这帧壁画图片说明下,犹如利剑刺破迷雾,豁然开朗!

我们此刻正置身于绝大城墙之中,由于年代久远,丛生的苔藓、藤蔓和瀑布,严密地遮盖住了它的本色,让人误以为是自然天成的古怪丘陵!而这都是什么人建造的?倘若完全参照比例,我们去假设有这么一支建筑队,每个工人的身高,起码得有五米以上,这世上从没这么离奇的事,除非这里果真就是塔尔塔罗斯,希腊神话里囚禁提坦巨神的深渊!

“都跟我来!”我突然想起在崖上陪着解码专家眺望的深坑,对他们一挥手,朝着所有的发光苔藓生长之源,即深坑群的位置飞跑而去。坦克罗利喊了一声等等,自己跑回旱冰锅,去寻跌落下来遗失的枪械和综合机。我和艾莉婕挡不住袭上心头的强烈好奇心,自管自往不远处疾走,不到俩分钟,我们已经来到了深坑群的边缘!

只见那里亮得几乎睁不开眼,绿惨惨的一片,延伸出去几百米。我尽可能找地势偏高的小坡上攀,放眼去看。只见这样的巨坑总数量是九个,每个深坑有五、六十米宽度,坑内堆满层层叠叠的骨骸!它们打外观而言绝非人类,更像是蜥蜴,而同时四肢却像常人般很长,并且是三个关节。由于苔藓遍布,外加诸多不断飘舞的古怪飞虫,实难辨别那些究竟是什么。

当我爬下小坡,坦克也从弹道内找回自己的东西正跑来,我一边向他形容这里的诡异,一边看向远处站在深坑前的解码专家,竟然发现,那种黯然伤感的表情,又一度爬上了她的脸庞,在绿光闪烁下,显得尤为迷人。

她双手抱着肩膀,缓缓地跪倒在地,抽泣道:

“他们,他们全部都在这里。。。”

我只瞟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悲伤和哀痛。一行热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她的脸上。。。

“诶?我艹!这些究竟都是什么啊?!”坦克罗利也渡步上前来观看,不由惊疑道:“这些,难道是人?”

“不一定就是人类,但它们,它们全部都是这片摩萨利尔最初的住民,也就是原始土著——地底人!”艾莉婕猛然站起身,手指着尸坑,哭喊道:“包括荒村,包括地下河,包括这片城墙内我们还未到过的地方,甚至可能还包括,在石穴里描绘壁画的那个人,此刻都躺在这片只有风声没有答案的散骨地,所谓的圣人抄墓中!这是屠杀!丧绝人伦惨不忍睹的单方面屠杀!”

“我们从几千英里外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们这家破公司找老头,可谁能料到?他是个屠夫!是个杀人犯!是个纳粹!你脚底下每具尸骨,这一切,正是由于他的到来,才被彻底摧残!”艾莉婕望着坦克罗利,尽力哭叫着。说完,她扑倒在我怀里,放声大哭道:“林,我真的走不下去了!我再没有了勇气!”

我潸然泪下。

“再也走不下去了。。。”这句话,不久之前,正由我嘴里,在克里木雅钦渔村荒堡内,对着掐烟卷的狂呼而出。是的,我承认,我当时趋于崩溃的边缘,太多太多不堪的现状,以及遥远的故事,一下子毁灭了我的价值观!甚至,我一直就知道,这种惨事无处不在,只是我们长期将它们当作故事,用一种飞扬的辞藻、事不关己的态度,去歌颂杀戮和战争,真真切切的体会和玩味,从来就不曾有过。。。

而当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些惨状,这才记起,原来人的丑恶,竟可以到达这种程度!存活在世,往往有人形容是品味甘美,实则人生的真正用意并非如此,而是让你去见证,卑劣到底能有多凶险!

“但是,我,诶?反正随便你们怎么说吧。”坦克罗利也惊倒在地,无奈地叹息。

我虽然满含着悲愤,但长期以来遭受各种非人苦难的磨砺,让我变得冷静,在泪眼朦胧中产生出个疑问。这个疑问,遭受打击的艾莉婕根本不会去想,而文化程度比我还低的粗汉又辩解不来。

“稍等等,这说不通。”我扶起解码专家,让她站稳,自己一个人爬下尸坑,走近尸骸,细细辨别。

只见脚下的遇害者,都是蜡黄的骨头,相互之间像化石般粘结在一块。从骨骼大小来看,它们的体格比起正常人要矮小许多,几乎都在140~150厘米之间,类似于非洲的卑格米矮人。由于皮肉烂尽,死因作为我这种非专业人士,无法明瞭。但这个数量和腐化程度,就和我所听过的版本,有着巨大出入!

年轻波特曾提到,当刺豚舱的人决意要开发第一动力源,和这里的原住民发生矛盾,然后两厢火并,最后他们几乎被杀光,而地底人自己也灭绝。若是按时间长度来看,最远发生在十年前,但摩萨利尔大山内的时间是没有规律性,年轻波特在此工作自称是一年多,这一年多时间里,地底人尸骸何以风蚀成这种接近化石般的状态?

随着这个疑问产生,更多的问题都变得难以解释,眼下九个尸坑,每个坑内至少填着4000具这样的骨骸,也就是说,这里堆着的地底人骨骸,数量在三万六千以上!!这么庞大的族群,作为开发刺豚舱的人,不会丝毫不忌讳,没有人,仅仅为了私欲而乐意去背负如此之多人命。况且刺豚舱的人员,绝大多数都是受良好道德教育的科学界人士,善良的学者,他们对此难道就一点不动容?

或者说得再直白一些,你能想像,波特这样的人,如同兰博拿着机枪无情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土著?这实在是太离谱。

光是这种规模的征战,放在几百年前,西班牙职业军人征服美洲,也是个时间跨度相当长的阶段。刺豚舱的人若果真扬戈跃马去作战,又哪来的时间搞研发?他们天生不是吃战争饭的料子。

这些地底人尸骨的问题,绝不会那么简单!我只恨自己没拽着生物学家走上这一路。若是他现在在此,就不难获悉脚下的尸骸到底死了多久。

想着,我转过脸,将自己的一些看法缓缓地对俩人简略说了下,大量存疑的问题,在这里我们压根是找不到答案的。俩人仔细思虑了下,也无言地点点头。

“是啊,刺豚舱的人几乎都死在了本所里头,而且是被别人谋害,他们哪来的精力搞这些?”坦克罗利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猛然一拍脑袋,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论,不料他却大叫起来:“诶,我说两位,你们说大家爬下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荡下峭壁的原始目的,是为了寻找盘陀路去追踪Alex以及绑匪的行迹。但下崖后的我们,先是让巨大弹道惊了一跳,又让这尸横遍野的圣人抄墓着实震撼傻了,居然完完全全忘记此行为何。这么一想,我们不由转过眼眺望近在眼前的绝壁另一头。

只见,通向顶部那个破穴的盘陀路,根本没有从崖底攀升上去,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刻意开凿出来的路,而是几段超巨大的城壁裂缝!站在平行角度由于受苔藓强光视觉干扰分辨不清,但站在谷底往上看就十分明瞭。真想要攀上这段路,距离我们最近的可爬之处,也在头顶三十五米的高度,没有绳枪和攀岩设备,我们根本不上去!

“坦克老兄,你往弹道深处探索;艾莉婕,你沿着绝壁边缘去找;而我则穿过这恐怖阴森的炼狱,往圣人抄墓背后去寻!”我让他们两人同时切换综合机到步话机功能,挂在各自的Ti-Ti槽口,保持彼此之间都能听见状况,开始分开行动。

“十分钟后,不论有没有结果,都再次回到这里汇合。峡谷内光线够亮,足以看清脚下的碎石子路。但同时,若是这里躲着敌人,他们看我们也同样清清楚楚。因而,都不要麻痹大意,尽一切可能行走于阴影里,去吧!”我最后扭过头,对坦克关照道:“哪怕这回你小子再遇那个莫名其妙的‘我’,也得老老实实给小锐爷我把机子开着。”

俩人各自应了一声,探向不同的方向。

我不时回头去眺望艾莉婕的身影,哪怕她转入拐角,我也采用第三瞳去深透,时刻担心她会否遇上不测。毕竟,她只是个文职人员,而我安排她所做的事如此艰难,在这么一块恐怖诡异的地域,即便换成查理我也放心不下。我边走边眺望,直至她走到我再也透不了的极远处为止。头痛昏眩的感受丝毫没有减弱,我的眼前光线重叠,几乎难以辩路。

耳边的综合机里不断传来俩人纷杂的交流,他们所说内容都是相互交谈,且心里也不存在担忧我安危。在坦克罗利和解码专家看来,我这种人,是天生适合生存于这一类环境里。而实际上,我只感到瑟瑟发抖,人所谓的胆肥,得凑在一起才能体现,而处在这种门儿都理不清的鬼地方,我不比俩人胆壮多少。坦克正在拿小动物来逗解码专家开心,讲述的是别看掐烟卷的一脸杀气,家里却养了只漂亮的母猫,取了个十分不恰当狗的名字,叫伊阿宋。解码专家边走边笑,似乎心里压力大减。

坦克这一路,已经走完整个弹道,据他形容那里尽头还是黑黝黝的峭壁,无路可寻,想要往上攀爬,丝毫没有可能。而艾莉婕这一路,似乎让她给找到一段往上的荒墟,虽然对攀爬对面峭壁没有作用,但可以眺望到更远的地形。这两个人一个在往回走另一个还打算要继续爬高些,正在这时,艾莉婕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道:

“林,我瞧见你了,你也往回走吧,再往前仍旧是峭壁,”

我应了一声,侧转身子,就看见她在很远的一块荒墟顶上,对着我打射放头灯。我猛一激灵,如果这是个战场,岂不是正在暴露自己的准确位置?当我急着向对综合机大喊让她熄灯,岂料,她似乎让其他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自己关了灯。同时,她忽然嘟囔了一句奇怪。

“怎么了?”我不由地问道。

“我忘了带望远镜在身边,哪怕我现在有把狙击枪也好啊!”

“你想看什么?解码专家,可别乱来,叔叔我正朝着你这边过来。”这是坦克罗利的声音,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在翻口袋,同时说道:“你站着别下来,我也瞧见了,你把那眼镜先借我看!”

“到底是什么?怎么都神神秘秘的?”我不由停下脚步,掏出烟盒,点起今天的第三支烟。

只听得综合机里坦克似乎已经爬到艾莉婕的身边,正由着她指引在看什么,一个说往左再往左一些,另一个在“啧、啧”称奇,似乎发现些奇怪的事儿。

“怎么了?找到爬上盘陀路的下脚处了?”我踢着脚下的石子,大声问道:“那我也朝你们这边过来了,等着。”

“不,林,你原地站着别动,你面前大概是两百来米区域,仔细看看,峭壁下是不是有个大裂缝?我们过来!”这是艾莉婕的声音,说着就传来他们两个爬下坡的“悉悉索索”声。

此刻我的头晕目眩已经减弱,背靠峭壁,极目远眺,在我正左边似乎真有一道裂缝。只不过,这道裂缝与找盘陀路好像没有关联,因为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正在我纳闷打算过去细瞧时,俩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远远跑来,转眼到了跟前。

“这裂缝内有什么?难道能攀上弹道那头的峭壁?你俩能像我那样,透视到地底岩层下,瞧出条隧道来?”我团着手,问道。

“不,和攀岩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唉,”艾莉婕蹲倒在地,喘个不停,指指坦克,似乎是让他转述,自己动手在烟盒上画起地图来。

“少校,你那长发哥们和绑匪,早就不在空穴里头了,即便我们现在爬崖上去也是白费体力。他们现在已经转移,正在往前移动,距离十分远,隐约能瞧见一些火光!”他急着从我烟盒里取了支烟,点燃抽了起来,兴奋地说:“虽然不清楚他打算去哪里,但都往同一个方向。”

“到底是什么方向?你俩就不能把自己看见的说得明确些吗?”我不由怒了,从刚才他们就在打哑谜,什么都只说一截,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方向就是那隐约可见的裂缝背后,十分遥远之处,有一片平整的峡谷,那里白花花的一片,辩不清究竟是什么,但Alex和跟着的那个东西,正在崖上走着,朝着那里而去。”艾莉婕站起身,扶着我的肩头欣喜地叫道:“我们在谷底,平坦得多,如果现在以小跑的速度,没准会赶在他们前头,这么一来,就容易截停住俩人!”

“那还费什么话?赶紧地,拿东西,上路!若让我再见到Alex那小子,非痛揍他一顿,哪有这么玩人的!对了,你所说的那个地方,究竟有多远?”解码专家的话音刚落,我已经在开始小跑,同时回头问道。

“十分远,目测起码是3英里以上,那边的悬崖城壁就开始有了下坡路!”俩人慌忙返身回到尸坑前,将物品枪械拿上,紧追我的步伐。

我打头阵,跑在最前,闯过大裂缝,稍作停留等他们跟上,便开始相互之间保持十来米距离,以竞走速度进行长途奔袭。好在沿路也是长满发光苔藓和喷孢子的“卷心菜”,他们跑得相较轻松,遇上分岔的峡口,就参照艾莉婕的地图,保持方向不乱。

一路无话,我们跑跑歇歇,大概这样过了两小时不到,已然接近了他俩所形容的,那片白茫茫的平整峡谷。

我也远远瞧见白茫茫的东西,它在半英里外,从外观上讲显然不是建筑,但也不是荒村那种的窝棚,天晓得是些什么。坦克罗利计算了下速度,我们已经远远跑在悬崖小路上爬走的Alex和绑匪前,不必再拼命,用走就行了。

一来在前路判断不明的状态下,保持警惕,可以避免许多的不测;二来沿途也能够观测地形,找到可以截停上面两个人影的角落,预先做好伏击准备。不过说到头,主要还是前面的那一片东西,可能在远处观测他们俩人不觉得有什么,而越靠近就感到气氛越来越压抑。他们有些犹豫起来,这也感染到了我,当走近至还有几百米远,我建议先停在角落里,讨论片刻再做打算。

“少校,我心里发毛啊,你看这鬼地方,窜行的风声就他妈像鬼叫一样,”坦克罗利打了个寒颤,哆嗦道:“老实说,我真不敢再往前走了,我总感到再过去,大家一定会出事儿!”

我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扫过他的脸,去看解码专家的态度。

“我。。。”艾莉婕浑身颤抖,不由往坦克身边靠了靠,同样胆战心惊地发抖,道:“我也是同样,有极不好的预感,这地方和我们之前走的任何一处都不同,瘆人得慌。诶?对了,你不是能透吗?要不你再仔细看看那里到底是干嘛的,然后大家再投票决定?”

我顿时崩溃。老天,我虽然拥有怪物般的眼睛,但不代表它们是天文望远镜啊,相隔远了,我一点优势都没有,实则与常人无异,他们能看到多少我也只能看到多少!难道我想过去?或者说我敢过去?再胆大妄为我也让身边这俩人的模样给夺了气!若是可以退缩,我宁愿放弃选择权交给他们。

然而,我却不能“呵呵”一笑,做出如释重负般的笑颜,对他们拍拍肩膀道一声既然大家都没胆过去,那就回去吧。为显示出我至少还是三人中的头儿,只得咬着牙拼上老命硬来。

我在原地顿了顿足,倒抽一口气,调出第三瞳,开始扶着岩壁缓缓往前走。只见眼前一片空荡荡的绿线,毫无起伏,毫无生气。摆在眼前的这条路,正是条没有丝毫人味的路,即鸟兽也不愿走的死亡气息之路。

就这样,短短的数百米我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步履蹒跚地挪到这片白茫茫东西的跟前——某段峡谷的转角口。那里的气氛简直不能用压抑再来形容,而是极度的可怖,不仅是风,还有气温,很明显地低了好几度。他们仍躲得远远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问我那到底是什么。

我只感到身边的岩壁内部,像爬虫子般有股声音传来,到了跟前,一下子振聋了我的耳膜,空穴内的那一幕再度发生!

似有许多人在我耳畔低吟,相较前次,这回人数更多,远不是百多十人的数量!我抱着脑袋沿着石壁慢慢滑倒在地,眼前已是一片花白。这种苦痛,就像被人死死掐着脖子,我能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流逝,但同时人又是清醒的,只是再没有了时间概念。

朦胧中我感到脸庞让人淋了水,这才找回一点意识,抬头去看,就发现我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浅山洞里,解码专家和坦克罗利正用水壶浇着我的脸,和不停地低声唤我。

“可他妈醒了!”坦克憋着很小的音量嚷了一句,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同时随地捡起根小棍子,不断轻轻捅我,用手将解码专家拢在自己身后。

“林,现在的你,究竟是你吗?”艾莉婕惊恐地望着我,用同样微弱的声调对我唤道。

“诶?这啥意思?什么现在的我过去的我?”我扭扭脖子,坐正身子,搓揉着脸。伸手一摸,就发现自己两侧脸上有些粘稠的东西粘着,抬起手指去看,是鲜血!这是我自己的鲜血,打耳朵孔洞流下的!

我不由大惊,刚想开口问他俩对我做了什么,就瞧见艾莉婕朝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坦克罗利阴冷地盯着我,突然发问:

“在洞外时,你我中午爬山,一共喝了几罐啤酒?”

“蠢货,你想干嘛?这么久的事儿我哪能记得?”我不知这俩人怎么回事,心想老子莫名其妙地流一脸血,到头来还让他们像个犯人般审问,这算什么事儿?想着,我低沉地说道:“换一个我能记得起来的!”

“嗯,那好,我来问你,在刺豚舱内,你是打哪里找到我的?说!赶紧说,不许多想,否则老子开枪了!”说着,他抬起手,打开枪保险,瞄准器的红点射在我两眼之间!

“在他妈一个啥都不是,放PA用具的壁橱子,你就像坨屎般塞里头,丫到底想干嘛?”我慌乱地伸手遮挡,生怕这个粗汉乱来,急急忙忙地叫道。

“嘘。。。”解码专家又做了个噤声,伸手指指浅洞外,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她让坦克罗利放下枪,同时对他说不用再做测试,现在的我正是我本人~

我不由狐疑地望着他们,低声问道:“怎么了?我现在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宿营地!”艾莉婕声音发颤地答道:“一片被荒弃了很久很久的宿营地!”

“难道说,我们也让绑匪给逮住,扣押在这洞里?”我不由生疑,但一瞧所有枪械都在身边,哪有被人关着还允许装戴各种武器的牢房?

“没有人,我都说了,这片宿营地荒弃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艾莉婕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又感到这四周全都是人!我之前说过,从开始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我摸着脑袋,一时想不明白。与其想不明白,不如亲眼所见。我咬咬牙,开始往洞口移动,但才爬没几步,我又回到了原地。

因为,我也深深感受到,一种绝无仅有的恐惧,这份恐惧,导致了我甚至不敢深透,去一窥究竟。

“好吧,我承认,我也不敢去看,”我撇撇嘴,问道:“那么你俩谁能告诉我,到底在怕什么?”

“在怕什么?我们所防备的,正是你啊!”坦克罗利手指着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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