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湖在京城东边,贯穿整京城的内外城,不过这游玩赏花之处,却在外城。来往如梭的游人,不仅有内城出来的王公世家,也有居住外城的平民百姓,及慕名而来的外地商客。
薛容和霍从云方淑冉说好相会的地方,在湖边的一座亭子里,名叫邀月亭。这是霍从云提出来的,薛容虽不知邀月亭在哪儿,但薛蓁知道。
薛蕙下了马车,便不听薛蓁劝阻,带着丫头自顾自地去玩了。薛芸则跟在薛容薛蓁身边,半步也不敢走远。
临行前,薛蓁倒是问了王夫人一句。
“今儿五妹妹不跟我们一道去吗?”
“五姑娘受了惊吓,连我这里都来不得,又怎么能出府!若再受一次惊吓,连带着满府的人都跟着不安,就不好了。”王夫人答道。
母女相视一笑。
“二妹妹,别让霍姑娘和方姑娘等急了,你若不愿过去,就告诉我邀月亭在哪边,我自己去找她们,免得耽误了你玩。”薛容一边走,一边对薛蓁开口。
“姐姐和四妹妹第一次来,我哪里放心的下,还是我带你们去。我也没有跟旁人约好,自然是跟着姐姐。”薛蓁笑道。
霍从云和方淑冉为何到府里去,她早听母亲说了。
当时,母亲冷笑着“好一个念念不忘,也不知念念不忘的是霍家姑娘,还是方家世子。”
薛蓁也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位出言讥讽她的方公子,并非方家旁支,而是忠义王府的世子。
想到方谨言对她的讽刺,和对薛容的在意,薛蓁就恨得牙痒痒的。
同是薛家的姑娘,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而薛容,不过是顶着养女的名头进了府,养在姨娘名下的庶女,之所以能引起了方家世子的注意,还不是因她不够矜持,举止轻浮!
偏偏还有人,就看上她那股子狐媚劲儿!
薛蓁故意磨磨蹭蹭,偶尔看到漂亮的花,便会停下来,驻足欣赏一会儿。
薛芸不知薛容故意早说了跟那两位姑娘相见的时候,倒有些着急,但见大姐姐不慌不忙的,也就没说什么。
也不太敢说。
迎面见王朝赋和两位年轻俊俏到的公子走过来,薛容一点儿都不惊讶,若不能“偶遇”王朝赋,薛蓁又在这里磨蹭什么!
但,那两位公子,怎么瞧着有点儿面熟?
绝不是因为其中一位,长得太过好看的缘故。
薛容慢下脚步,虽不想搭理王朝赋,却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过去。她看到王朝赋虽表面上是跟那两个人并肩而行,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一步似乎都慢了那么半步,恰到好处又不露痕迹地,跟在二人身后。
薛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
这两个人,她都见过,且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在王朝赋的灵柩运回京城,马上要起灵的那天。
薛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下来。
这两位寻常人家打扮,想要不显山不露水却因太过好看而被不少人悄悄瞩目的公子,便是刚刚亲政的皇上,和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薛容记得那天,皇上和摄政王是一块儿来的。
那时候的皇上比现在要高,也不似这般单薄,毕竟现在的皇上,只是位十五岁的少年。且因先天不足,比平常人要略单细。
而那时候的摄政王,却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尽管满面悲戚,却还是难掩绝世的风华。
薛容的目光,停在摄政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想到前世听到的有关摄政王的传言,抿了抿嘴,赶紧往别处看去,却有点儿抑制不住地想笑。
前世,薛容虽从未出过门,跟王慕词两情相悦后,也只是在薛家相见,而嫁到王家,唯一的一次出门,便是带着王黎诗回娘家,但,对这位摄政王,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仅因摄政王是皇上的亲叔叔,却只比皇上大了十岁。这些跟皇家争斗有关的话,太太奶奶姑娘们是不敢大大方方地传的,尽管也免不了带出一句半句。
她们更喜欢谈论的,是这位摄政王的私生活。
据说,这位摄政王放浪不羁,最喜欢流连在青楼勾栏,且男女不忌。
据说,这位摄政王曾经有过两位未婚妻,但可惜的是,都是在跟摄政王订婚了之后,便香消玉损,而王府中,连个侍妾或通房丫头,都没有。那是因为,摄政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只要是安排给他的教引宫女,都会莫名奇妙的死掉。
因此,这位摄政王二十多岁了,依然是孑然一身,每天只能在烟花之地,买酒取乐。
见王朝赋三人忽然停了下来,薛蓁稍微有些迟疑,不知该接着往前走好,还是该停在这交叉路口,等一等才好。
她刚才也只顾着看那两位漂亮且气度不凡的公子,竟险些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
薛容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视线顺着那位摄政王的视线,往那边望去。
不远处几簇开得正艳的大红色牡丹花前,站着一位少女。少女脸上未施粉黛,肤色也不是很白,中等个儿,身段不算丰腴,却也称不上苗条。瞧那穿着打扮,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但家境也不算太差。
一般情形下,家境不算太差的姑娘,身边总也会跟着个丫头,这位姑娘却是一个人,正对着几株牡丹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伸出手来,摘了一朵花,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轻轻地撕下一片花瓣,扔在地上,紧接着,便将那些花瓣一片一片地全部撕下来,只一会儿功夫,花瓣便落了一地。
似乎感到了这边的视线,少女抬眸,神态自若地对这边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开,往别处去了。
在这期间,摄政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姑娘,而他身边的皇上,不知在说些什么,还在少女离开后,伸手在摄政王眼前晃了晃。
薛容微微蹙眉,觉得那少女的面庞,竟然也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