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福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卧地不起的郑小莲,郑小莲的肚子已经五六个月大了,此刻正挺着大肚子,一脸痛苦的倒在路旁,周围全是围观的人群,郑小莲满头大汗,口中低低的喊着,“好痛……谁来救救我,好痛……”
郑小莲正叫着,陡然瞧见人群里的许小福,挣扎着要起身,终究还是痛的缩成了一团,“嫂……嫂子,救我,呜呜……好痛啊,嫂子。”
许小福抿嘴,眼神有些闪躲,她倒是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郑小莲,若是早知道是郑小莲她肯定就不往这边凑热闹了。
郑小莲显然是痛的不轻,脸色都惨白了,眼神也开始涣散了起来。“嫂……嫂子,救我……”
周围人开始对着许小福指指点点,“这小嫂子怎么还站着不动,好歹是你小姑子,赶紧去给她请郎中啊,再不请,只怕要一尸两命了。”
“我……”许小福张了张嘴巴,看了一眼地上似乎不行的郑小莲。周围人群还对着许小莲指指点点,“这嫂子也太心狠了吧,小姑子这都快没命了,还不赶紧去请郎中,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旁边的许青山脸色微沉,“你们不要胡说,我家妹子早就跟他们家和离了,当初为了那么几口口粮就跟我家妹子和离,连亲生姑娘都不要了,这样的人家凭什么要我妹子帮她请郎中。”
周围人群显然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不由的也对许小福产生了怜惜之情,毕竟灾年抛弃妻子是让人很不耻的。许小福看了一眼地上快要昏迷的郑小莲,终于咬牙道:“她二哥是年记干货铺的,就在前面不远的位置,麻烦你们谁去通报一声吧。”说着,拉住许青山转身离去了。
挤出人群,许小福跟许青山朝着醉仙居走了去,身后还听见人声嘈杂的,有说去年记干货铺找人,有说去请郎中的。
许小福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挺讨厌郑小莲的,以往在郑家郑小莲没少欺负她,如今让她救郑小莲她也做不到那般的圣母,不过随口报个地址倒也没什么,至于后续如何,那就要看郑小莲的造化了。
想到这郑小莲现如今也真够凄惨的,这般大的肚子了,陈家还放心她一个人出来,怕是对她的死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怎么关心,这就算是恶人自有恶报吧。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醉仙居,把肉干给了孟掌柜。孟掌柜把银子付了,又定了几天的肉干,两人这才出了醉仙居。
走了没多久,许小福就发现不对劲了,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许青山也感觉出来了,猛的回转身子,就瞧见一中年男子跟在他们的身后,瞧见两人发现了他,冲两人讪讪的笑了笑。
许青山皱眉,“你是谁?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人倒也不躲避,来到两人的面前,冲两人拱了拱手方才笑道:“不瞒两位,我是聚龙斋的尤掌柜,注意两位好久了,实不相瞒,我知道两位就是给醉仙居提供肉干的……”
许小福不等他说完哼了一声,“尤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她没想到平日里如此注意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平日里来醉仙居送肉干的时候两人已经很注意了,还是在后院交货的,按理说不应人有人知道他们才是,看来是醉仙居有人透露了他们的消息,想到这里,许小福眼睛闪了闪。
孟掌柜对这方面也很在意,剩下的另外一个知情人就是当初碰见的那个店小二阿南了,怕就是他告诉眼前这人的。
尤掌柜笑道:“小嫂子,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知道那肉干就是你们做的,我对那肉干很有兴趣,出的价格也绝对比醉仙居的高,你们看如何?”
许小福也不瞒着了,“尤掌柜,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跟孟掌柜约定过了,肉干不会对其他人售卖的,只卖给醉仙居。”
“小嫂子,我们给的价格绝对比醉仙居高多了,若是不行,你把方子卖给我也成,你放心绝对会给你一个高价格的。”尤掌柜笑眯眯的道。这尤掌柜也是没法的,以往聚龙斋和醉仙居的生意都是差不多,没想到自从醉仙居多去这个叫肉干子的下酒菜之后生意比他们聚龙斋好了许多,当家的就要他去醉仙居探探,还是买通了醉仙居的一个店小二才知道这肉干竟是这小嫂子卖给醉仙居的。
许小福道:“掌柜的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已经同醉仙居有了约定,实在是不能把这方子卖给你们的。尤掌柜你也知道醉仙居是曹家的,我们这种平常老百姓可是得罪不起曹家的,所以还请尤掌柜不要为难我们了。”
听见许小福搬出曹家来,尤掌柜不由的变了脸色。曹家的确是他们当家的惹不起的,毕竟曹家那可是王爷,是皇亲贵族,一般人根本惹不起的。这犹豫间,许小福已经跟许青山走远了,尤掌柜叹了口气,准备回去跟当家的说说。
回了许家,许小福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这生意已经暴露了,就怕以后找她们的人会更加的多,她根本不可能把这东西卖给别家,更加不可能把方子卖出去,醉仙居是曹王爷名下的产业,她惹不起,若以后实在不行的话,倒不如把这方子卖给孟掌柜好了,如今她只希望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这样也能多存些银子好给二哥娶媳妇了。
过几天许小福给醉仙居送肉干的时候,给孟掌柜提了个醒,孟掌柜何等精明的人,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待许小福走后就找到了阿南,孟掌柜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告诉阿南这醉仙居可是曹王爷的产业,阿南一听就吓着了,自此后别人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敢乱说什么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那尤掌柜的也没找过许小福了,许小福这才放了心。
如今已经是七月份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汪氏的汤水摊子已经改卖清凉的绿豆汤和米酒了。许小福其实早就劝过汪氏,她做的肉干生意已经很不错了,一个月的纯利润都达到五十两银子了,让汪氏歇歇,可汪氏不依,说是闲不住,许小福只得依她了。
这日太阳正浓,许小福前天已经送过肉干了,能得几日空闲,正在厨房往剩饭里面撒酒糟,天气热,这样放上一个晚上就能发酵成米酒了。刚弄好,外头就响起汪氏的声音,许小福洗了手,出去把吊在外头井里的冰奶茶捞了上来,取了一碗给汪氏,“娘,喝些奶茶吧,天热,这奶茶放井里镇了一上午了,现在喝正好。”
汪氏笑眯眯的接过奶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道:“荷花睡了?”
许小福嗯了一声,“喂她喝了奶茶就睡了,这会睡的正香,爹爹出门溜达去了。娘,刚好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汪氏把碗往旁边一搁,“啥事,你说。”
“娘,二哥如今也不小了,咱们家也存了些银子,若是不出错的话,以后的日子也都还算不错,娘,要不要给二哥娶房媳妇?”上次回来后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还是今天出门瞧见赵小兰这才想了起来。
“娘也想啊。”汪氏有些发愁,“可是以往咱们家穷,都没有姑娘肯嫁到咱们家来,现在只怕也不容易,虽说存了些银子,但也不好拿着银子上门说亲吧……”
许小福笑道:“娘,其实好姑娘挺多的,你觉得赵小兰怎么样?”
“赵小兰?”汪氏楞了下,有些为难,“小兰她娘身子不好……”
“娘,张婶身子不好那也没啥关系,张婶人好,心肠好,不会来事,总比那些来事的强是不是?再说了小兰也是贤良淑德,配咱们家二哥正好。”
汪氏还是有些犹豫,“这行吗?小兰会不会嫌弃咱们家青山?”
“娘,我二哥怎么不好了?再说了小兰也十八了,跟咱们二哥正好相配,娘,要不你让媒婆去试试?不行咱们在找就是了。”许小福到觉得一定行。
汪氏终于点了点头,忙着要往外走,许小福一把拉住她,褪下手脖子上的银镯子递给汪氏,“娘,把这个带去给媒婆……”
汪氏道:“不用了,娘身上有银子,你统共都没几件首饰,还是自己带着吧。”说着就急冲冲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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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许小福那边正忙着给自家二哥娶媳妇,谢家这段时间却是愁云惨淡的很。
谢端逾本身对自己的亲事并不是很看重,他一生军戈铁马,奔于战场之上,对于儿女私情并不是很看重,而且他知晓自己克妻的事实,不想害了其他的姑娘。
只是谢端逾的娘亲白氏却不是如此的想法,她如今心中最牵挂的就是这个大儿子的亲事了,一个多月前去找了文礼大师,文礼大师的那番话后,她就找人去寻了文礼大师所说的人,的确是找了文礼大师说的人。据回报的人说,那是个和离过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个弃妇,名许小福,几年前嫁给一落魄户为妻,生有一女荷花,几个月前跟郑家和离,先带着女儿回娘家生活,靠着卖肉干为生。
对于大儿子这所谓的命中注定的女子,白氏一想起就心肝脾肺肾都疼,她那么优秀的大儿子怎么能娶一个带着女儿的弃妇为妻!这不是让所有人嗤笑他们谢家吗?足足犹豫了一个月白氏都没有拿定主意,她心中最好的儿媳妇人选是自家的外甥女沈娇媚。可是她不敢拿沈娇媚冒险……
究竟该怎么办?
白氏拿不定主意,一咬牙想起整日在佛堂念经的婆婆了,不如就让她来拿主意吧。
没带侍女,白氏一个人去了谢老夫人的哪里,等着谢老夫人诵完了经,这才让白氏进去了。
白氏冲谢老夫人行了个礼,才道:“娘,儿媳今日是为端逾的亲事而且,儿媳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老夫人挺直的坐在雕花红木椅上,“你不妨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娘,前些日子儿媳带着端逾去了文礼大师处,请文礼大师给端逾批命,文礼大师说端逾必须娶一个建元134年正午时出生女子为妻方能破解了他克妻的命数,只是……只是……”白氏露出了为难之色。
谢老夫人面容平静,“只是如何?”
“只是那命中注定之人竟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弃妇,而且还是个乡野妇人,这该如何是好啊,娘……”
谢老夫人也是微怔,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谢老夫人多活了那么几十年,许多事情都已看得通透,倒也不会在乎这样的事情,她只道:“既然文礼大师说过这样的话那就表示端逾的克妻之命只有那女子能解,只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端逾日后的命数如何就要看你这做娘的如何取舍了,是舍是得不过全在一念之间,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白氏愣住,眉宇间的忧愁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