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
客厅内。
“二长老、三长老,算起来你们南海陆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来我陆家庄了吧。虽然,我也隐约猜到你们来此所为何事,只是陆某仍然有些疑惑。”主座之上,陆天的父亲,也就是那位中年男子——陆淳正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看了二位长老身后的五位青年男女一眼,沉声道。
“还是由老夫来说吧!陆庄主,你知道的,三长老素来不擅言语。”客厅之中,茶桌之旁,白袍老者依旧是笑容满面,心中讪然。旋即,他微一沉吟了片刻,看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其实这次前来,除了为了那件事之外,老夫与三长老二人还要去往邬落帝国的洛隍城一趟!”
“洛隍城?”
听闻此话,陆淳正眉头微皱,他略一思索了片刻,便直视着二位老者,疑声道:“难道你们大长老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出世了!”
“不不,陆庄主千万不要误会。”白袍老者连忙解释道。
面对着陆淳正质疑的目光,白袍老者只得干笑一声,然后接着道:“其实老夫和三长老此次去往那洛隍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除了管理一些商号,见上几位老友,就只是负责护送几个小辈到那洛城学院修行一些时日,权当是让他们出来多见见世面罢了!”
“洛城学院?”
陆淳正略一沉吟,目光便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客厅里五位青年男女的身上。
“敬文,敬轩,小诗,还不快快见过陆庄主!”
三位青年男女闻此,皆不约而同地走到客厅中央,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齐声道:
“敬文再次见过陆庄主!”
“敬轩再次见过陆庄主!”
“小诗再次见过陆庄主!”
“嗯,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个个都有如此成就,看来你们南海陆家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在这些后辈身上,假以时日,他们定当可成为年轻一辈的俊杰!”
话毕,陆淳正眸光大盛,一股强大的气势不悄然地升起,将众人团团笼罩。
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大开,霎时之间,手中金光四射,绚烂夺目,那些金色的光束,就宛如一条条出闸的河流般,从他的掌心处沿着指尖澎湃而出,迅猛之极。
其间,一头头似真龙般的影迹,隐约可见。
不期然地,在众人心间,似有一股莫大的气息在流淌,压得让人竟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而那漫天金色的真龙影迹,就仿佛是从烈狱中挣脱而出的蛮兽般,带着滔天的气焰,吼天动地。
这一掌,乾坤颠倒。
客厅之上,黑白袍两位老者见状,眼中光芒闪烁,脸色紧绷,如临大敌。
淡淡看了众人一眼,陆淳正一声低喝,手掌在空中紧紧一握,金色的光芒突然倒卷而回,寸寸剧缩,就宛如奔腾而出的河流骤然间在回流一般,其威势不但不减,居然还有更加迅猛之势,此等情景着实骇人之极,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瞬息之间,金色的光芒消散,一切又归于平静。
直到此时,黑白袍两位老者才不由自主地暗自长嘘了一口气,冷汗直冒。
“这一式神通,名为掌中乾坤,乃是我旧年所创,如今传于你们,也算是我陆家庄送与你们这些后辈的一份见面礼吧!”
“陆庄主,这份大礼实在是——”白袍老者欲言又止。
没有理会二位老者,陆淳正低喝一声,眉心处炽热无比,三道金色的光点带着艳丽的血色迅速飞射而出,而后便直接没入三位青年男女的灵魂深处,不期然地,金色的光芒四溢,将三人悉数笼罩,显得神圣无比。
随后,陆淳正看了看那位年龄稍大的青年男子,眉心处金色光芒再次亮起,一道光点飞射而出,也瞬间将其淹没。
可是,当陆淳正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位小女孩身上的时候,却显得有些迟疑。
略一思索了片刻,陆淳正莞尔一笑,叹道:“将来,你必会有大机遇,我的道、我的法,或许都不适合你!”
说到此处,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昔年我游历神州大陆时,曾意外进入过一处天外古地,并在其中得到了一段口诀与一记残式,或许你以后可以补全它!”
话毕,陆淳正大手一挥,一枚块状之物便立即浮现而出,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那位小女孩飞去。
但不知为何,那位小女孩却并没有立即伸出手去接,她只是抬起她那张稚嫩的俏脸,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那位中年男子。
“天凤,还不快谢过陆庄主!”白袍老者见状,不由出声催促。
在白袍老者的催促下,那位小女孩才缓缓伸出她那只白净的小手,将那枚通体赤红、冒着火光、但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拿到手中。但至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那位男子。
“天凤——!”
见此,白袍老者还欲准备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客厅之内,金色的光点逐渐暗淡,完全消散于几位青年男女的体内。而这几位青年男女,也适时行功完毕。
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几位青年男女似乎收获颇大,领悟了不少那一式神通中所蕴含的奥妙,他们皆是满脸兴奋之色,掌中光芒四溢,宛若乾坤尽在掌中,旋即,他们快速收敛心神,暗自压下心中激动,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齐声道:“多谢陆庄主!”
见到如此景象,陆淳正似乎还颇为满意。随即,他环视客厅里面的众人一眼,对一旁的雷云低声吩咐道:“雷云,先把天儿和香儿他们都带下去吧,也顺便让霍管家好好招待一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和两位长老还有些事情要谈!”
“是!”雷云答道。
黑白袍两位老者也会意,迅速屏退身后的五位青年男女。
就此离开,陆天显得有点不乐意,但看到父亲一脸严肃的表情时,也只得抱着香儿一脸不服气地跑出了客厅。
......
少了陆天、香儿等他们这些年轻的后辈在,客厅里顿时就显得空旷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
墙壁上的几副字画,此刻也仿佛明白主人的心思似的,安静地悬挂在墙壁上。字画行间,虽然依旧干净整洁,但却早已遗失了往日光鲜的色彩。宣纸底上,几许细小裂纹,隐隐浮现,仿佛也是在不经意地昭示它已走过的漫长岁月。
客厅内,一道身影,默然而立。
陆淳正若有所思,站在主座旁,双手背负,仰望着略显空旷的屋顶,一动不动。
茶桌旁,白袍老者神态依旧,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发一语。而黑袍老者,则沉默如故,周身隐隐有黑气冒出,仿佛真的是要把自己永远都埋藏在黑暗的空间似的。
良久。
“大长老还好吗?”
一道轻语响起,陆淳正从屋顶上收回目光,黯然一叹。
听到如此突然的一问,两位老者似乎显然有些错愕。过了好半天,白袍老者才连忙回答道:“还好还好——”
而黑袍老者,则有些惊异地望着陆淳正在此刻略显单薄的身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或许,此时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表达。
客厅内,白袍老者则有些激动地盯着身前的那道身影,恍惚间,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就仿佛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南海陆家,而二十多年前那个阳光敦厚的身影,就仿佛真的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般。
不期然地,白袍老者眼角湿润,竟不由自主对着那道身影,轻声呼唤了一句:“淳正——!”
不知为何,在听到那一句“淳正”二字的时候,那道身影明显晃动了一下,而在他的眼角深处,竟好似也淌有一道温热的泪水。
可是,就在两位老者激动满怀,以为二十多年前那道身影就要回来的时候,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却生生止住了他们上前的脚步,虽有些不忍,但却仍带着果决,寒声道:“二位长老还是称陆某为庄主的好,你们应该清楚我们的立场!”
不期然间,那道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远了,再次变得陌生起来,就仿佛二十多年前的一切又彻底消失了一般。白袍老者仍不肯死心,心中依旧还抱着一丝希望,有些激动,又有些焦急地道:“淳正,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肯忘掉那些旧事么,都已经快过去二十多年了!”
“忘掉?”
“可我又如何忘掉,又如何能够忘掉,又如何有资格忘掉!”
“你们说啊,你们说啊!”
不期然地,那道身影,突然转过来,双眼腥红,眸光慑人,满脸狰狞。
看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白袍老者不禁有些心痛。他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那道受伤的身影,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只能满面悲痛之色地和黑袍老者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言语,最终也只能在心底里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沉寂,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似有凉风吹过,墙壁之上,那副无题字画随风摇曳。它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是一曲节奏明快的无名曲,不期然地打破了这种难言的沉寂。
无声无息间,一切的一切,又都再次从沉寂中归于平静。
良久。
那道身影轻轻一叹,慢慢转过身来,看了黑白袍两位老者一眼,似有些疲倦,道:“后山会准时开,二位长老还是请先回吧。”
“难道就不能提前开么?”白袍老者似有些不甘地问道。
“提前开,难道你就不怕得罪里面的几位前辈们么?还有,你们应该知道,那几位前辈为我们陆家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老夫二人就先行赶往洛隍城,三个月之后再回到此地!”话毕,黑白袍两位老者便立即起身告辞。
待黑白袍两位老者离去良久后,那道身影才缓缓起身,朝着内堂的方向走去。
客厅内,只留下一道轻轻的叹息声,仿佛带着一丝难言的无奈,悄然地缭绕在空旷的屋顶之上,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