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们捧着纸箱子一一递到嘉宾面前,受到竞赛的气氛影响,这些矜持的贵族或商人们似乎都有些期待。
夏洛特就看到有一个假面男因为选中了自己擅长的项目而兴奋地挥舞拳头,当然,同样也有人因为抽中理想外的项目而垂头丧气。
夏洛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当箱子递到自己面前时,他伸出手探入了黑色的木箱中。
思念顺着手指在黑箱中蔓延,它们顺着夏洛特的意愿如灵蛇般在箱中一绕,确信其中并没有什么魔法陷阱后夏洛特才捏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另一个小丑。
然后,他便听到那人用夸张的语调高声宣布道。
“贵客抽中了5号箱,军阵推演——”
那是夏洛特最不擅长的项目,在冰风堡的求学过程中,夏洛特学习过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惟独没有军阵推演这一项。
诚然,为了提升自己的思维,夏洛特是和希尔维亚以及冰风堡的各个法师们进行过法师中最流行的根源棋局游戏。
那个游戏虽然也算得上演算量巨大的经营战略类游戏,但实话说,军阵推演却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环。
根源棋局是开局时以一个小城镇为起始,玩家双方各控制一个城镇进行发展和攻防,那个游戏夸张到什么程度呢?
夸张到城镇里的每一个虚假小人都能被你操控控制,你可以一开局放弃发展,全力探索出敌人城镇的方位殊死一搏,也可以慢慢将城镇发展为国家、大陆、甚至是堪比斯泰厄世界的主物质界,进行所谓的世界战争。
但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的思维不够强大和精细,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
在冰风堡就有过不少参与游戏的法师因为过于争强好胜而晕倒在棋局上,夏洛特本人就多次被希尔维亚虐得生生晕倒。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寓教于乐的游戏确实有足于法师思维能力的提高。
如果你真能强大到操控一个主物质界进行游戏的地步,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就传奇呢?
而所谓的军阵推演,则是类似于根源棋局的游戏。不同的是,它仅仅只会创造出一个战场进行战役攻防。
而且,那种虚拟现实还是只有冰风堡等三大奇迹之城才能实现,像是埃罗萨贵族们……呵,还是乖乖地在沙盘上玩泥巴的好。
不过,如果这次的舞会不是万物湮灭会迷惑夏洛特等人的障眼法的话,那么在所谓的竞赛决出胜负前,也许这些跃跃欲试的嘉宾们就已经成为了献祭的枯骨。
想到这里,夏洛特不动声色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魔法印记,他决定尽自己全力阻止可能的骚动。
当小丑们引领着分组后的嘉宾前往各自的会场时,夏洛特才注意到不仅是亚力克,连那个达格玛的牧师也被分到了自己的那一组。
夏洛特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一点,于是,他再次踏前一步与牧师先生并排而行,面无表情地朝对方试探道。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牧师先生。”
内厄姆——没错——这个牧师就是内厄姆,他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夏洛特。
虽然无法透过狐狸假面看清夏洛特面具后的表情,但对方那与以前不同的声音特质却让他有了一丝怀疑。
“缘分?我并不相信所谓的缘分,而且,请您离我远点,我并没有兴致和这里的任何人交流。”
还是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那冷漠严肃的语气,让他表现得就像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心的间谍一样。
他会不会真的是公正教会的牧师?会不会真是艾文派来协助自己的助手?还是说,这家伙其实是幻之森或是万物湮灭会的成员?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他无法确定带着假面的人中谁才是任务目标而已。这样一来,他对自己表现得警惕和冷漠是应该的。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说明这家伙是刻意接近自己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雷霆一击。
到底是哪种呢?他会是值得信赖的伙伴还是最为阴险的敌人?
不!其实无论是哪种都不影响自己的选择。机械化心智的影响下夏洛特去除了所有的感性思维,因此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此刻向他表明身份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因为如果是前者,自己将得到一个可靠的帮手,也不会陷入两人各自行动而配合失败的窘境。
如果对方是敌方派来的人,那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因为那意味着想要隐瞒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敌人掌握在手中。
“好吧。牧师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坦诚相待。我是夏洛特.克莱德曼,如你所见,我是冰风堡大公储,也是艾文的亲弟弟。换言之,如果你同样是致力于打击邪恶的先锋,那么我会成为你最值得依靠的同伴。”
说完这句话后,夏洛特便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珠。他看不到牧师的表情,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对方身份的真伪。
能够看到对方露出了释然中带着警惕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压低声音问道。
“我怎么能确定您的真正身份?”
夏洛特翻手拿出了一个徽章,那里是三个椭圆型交叠出六芒星图案,中间有着一个实体型圆圈的图标,在六芒星外圈还有着一线金丝。
这是冰风堡家族的标志,当看到这个的时候,这个身份不明的牧师微微低下了头,然后翻出了一个有着天平图案的银质徽章。
那是公正教会的标志。
“本人内厄姆,是公正教会灭魔行动的副指挥,一个五环牧师。愿意为您效劳,尊敬的大公储殿下。”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
夏洛特朝他点了点头,他习惯性地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在脑中飞速地思考着各种线索。
完全没有破绽,对方的神态和举措都表现得完美无缺,那么自己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吗?
不,似乎自己又遗漏了一点关键的信息。
如果这家伙是间谍的话,那就意味着万物湮灭会和幻之森在这儿的力量并不充足,起码在亵渎仪式完成之前是如此。否则的话,他们又何必费尽心事来取得自己的信任接近自己?
他们忌惮自己的力量!
一念至此,夏洛特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担忧。他紧跟在内厄姆身后向暗道前方而去,用低不可闻地声音吩咐道。
“那么,咱们见机行事。一有什么不对劲,内厄姆先生您就负责保护人群,而我,则负责清理所有的教徒。”
“如您所愿,殿下。”
又是10分钟的路程,沿着更加复杂、让人眼花缭乱的地底迷宫前进,这次他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大厅。
这个大厅看上去比一开始的地方更加简陋,除了墙面上悬挂着几幅纹章和安装在硬土墙面上的火把外,这儿再也没有了任何装饰物。
在最中央的地方,不出夏洛特所料地摆着一副长约两丈的沙盘,沙盘的两侧分别放置着一张普通的黒木椅子。看上去,这儿就是进行军阵推演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抱怨环境的简陋。人们或跃跃欲试地打量着沙盘,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这些潜在的对手,在心底里评估着自己胜利的可能。
很快,就有两个假面嘉宾被小丑们引领到了沙盘两边。沙盘上分别用蓝色和红色的小人代表各自的军阵,它们有的提着长戟、有的持着弓弩、还有的驾着马匹,那分别代表了步兵、弓兵与骑兵两种属性的军队。
观战的人们围着沙盘站立,夏洛特注意参展的双方有人欣喜地捏着手骨,而另一人则无趣地耸了耸肩。
仅仅是略一思考就能察觉他们有着各自不同心情的原因。
事实上,真正的军阵沙盘可没有那么简单,所有的兵种、包括运输各种军需物的农夫都会一一在沙盘上体现。
一个真正合格的将军可不能只会排兵布阵,在哪里扎营、如何行军以缩短补给线、又如何保护己方补给等等都需要严密地推演。像这种仅仅只有三种基本兵种的军阵推演,不过是贵族启蒙教育时的玩物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游戏,夏洛特自认还是有那么点心得。毕竟小时候在萨瓦堡时,他也不止一次玩过这样的游戏。
但哪怕是最简单的游戏,受过正统军事教育的贵族和普通商人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那个耸着肩膀的假面男轻而易举地便取得了胜利,然后,下一轮比赛很快开始。
因为军阵推演过于简单的缘故,每一局的比赛都快得过分。很快,就轮到了夏洛特。
当他坐在军阵推演的一端抬眼去看他的对手时,不由感到几分愕然。
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屡屡和自己照面的亚力克。后者很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对手会是夏洛特,能够看到他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身体,看上去,他似乎在纠结着该不该进行必要的放水。
夏洛特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便在亚力克谦卑地示意先行后不客气地移动了小人,他将自己骑兵的一支充作斥候探查战场的情况。而亚力克也很快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这是最标准不过的开局方式。
看样子交战双方都没有别出心裁的意思。
军阵推演很快就迈过了试探性阶段,逐渐进入激烈的攻防战中。夏洛特回忆着儿时的记忆,超凡的思维能力赋予了他敏捷的反应,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对于军阵知识缺乏的弱点。
很快,亚力克每一步的推演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他每次都必须绞尽脑汁才能应对夏洛特的走棋。
又走了一步后,亚力克迟迟都没作出回应,感觉到不耐烦的夏洛特抬眼看向桌子对面的棋手,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亚力克透过假面裸露在外的瞳孔——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