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军与巨龙军团的战争仍在继续,单论个体实力,即便是最为精锐的皇家狮鹫骑士团亦难以与五色龙族相匹敌,但自古以来,人类从来都不是以个体行动的生物。
地面部队的强弩掩护空中翱翔的狮鹫骑士团,帝国军以军营为据点逐步将缺乏领导的巨龙驱逐。
据点中的埃尔伯特看着战况逐渐好转,他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当他看到军营内哀嚎遍野、死伤惨重的地狱光景时,刚刚升起的好心情便不翼而飞。
正如现在巨龙军团的混乱状况一样,战斗开始前,缺乏有效领导的帝国军便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一部分军官主张主动出击驱逐巨龙、另一部分则主张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固守待命,最后一部分胆小鬼更是提出了撤出帝都保存有生力量的计划。
偏偏圣洛伦索帝国出于平衡的方针,各大部队之间并无严格的上下级关系,领导层的方针冲突对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让恐慌与混乱在军营内蔓延。
于是在战争开始阶段,帝国各大军营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等到埃尔伯特赶到狮鹫骑士团总部时,真正还有勇气与体能战斗的部队只剩下十之二三。
那时候的埃尔伯特近乎绝望。
幸亏他得到了皇家狮鹫骑士团团长的有力支持,在后者的鼎力相助下,埃尔伯特逐渐收拢部队,开始向巨龙军团展开绝望的反击。
但即便在反击开始之前,埃尔伯特与团长也仅仅抱着死志作出最后的挣扎而已,却没想到,战况居然出人意料的顺利。
“陛下,战况开始向有利的一面发展了!”骑士团团长是个有着浓密须发的中年男人,魁梧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就充满了战士的魄力。
原本以冷静著称的团长穿戴着臂铠的双手紧握,看得出来,面对这样出人意料的有利局面他也感到格外惊讶。
埃尔伯特微笑着赞同,笼罩在帝都的黑云逐渐散尽,这意味着能够操控天气的白龙已经有了退意。
这简直就称得上奇迹!埃尔伯特以法师特有的探究心思索原因,旋即嘴角绽出笑意。
会是你们吗?夏洛特……
他很快将思绪收回,因为即便击退巨龙军团,战后的处置也足以让他伤透脑筋。
因为前期的沦陷,水上都超过三分之二的街区瘫痪,大量的平民死亡、建筑坍塌。战后,埃尔伯特不仅要用那可怜的国库安置难民、重建家园,还不得不想方设法防治有可能出现的瘟疫。
而对这一切,尚未真正登基的帝王毫无任何经验。
“团长,您麾下是否有内政方面的人才,我想击退巨龙军团后才是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难题。”埃尔伯特朝身后的团长咨询。
但当他看到这个魁梧的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时,便意识到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团、团长!”
一名穿着狮鹫骑士团铠甲的骑士推开了指挥室的大门,他朝团长敬礼,当注意到领先团长半个身位的埃尔伯特时,布满灰尘的脸上便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
“这位是新一代的圣洛伦索帝国皇帝陛下!还不快快觐见!”团长用雄浑有力的声音替骑士解决了难题。
“是!”骑士立刻单膝跪地,朝埃尔伯特施以效忠的骑士礼仪,“狮鹫骑士团第七小队长觐见陛下!”
“非常时期,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
埃尔伯特抢先两步搀扶起骑士,后者因这超规格的礼遇露出了既意外又感动的表情。
“陛下、团长。那、那个……”骑士吞吞吐吐地说道,“摄政王殿、殿下正在门外。”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团长朝埃尔伯特示以询问的态度。
“……让他进来。”埃尔伯特诧异片刻,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下令。
很快,浑身狼狈的梅斯菲尔德亲王便只身进入了指挥室。当注意到窗前以怒火瞪视自己的埃尔伯特时,他诧然片刻,便以复杂的表情面对埃尔伯特。
埃尔伯特注意到,梅斯菲尔德的左手肘似乎有脱臼的迹象,原本金色的尊贵长袍脏乱邋遢,衣袍下摆缺了一角,膝盖部位的金袍也染上了肮脏的污迹。
埃尔伯特与梅斯菲尔德这对叔侄相互以复杂的眼神对视,良久,埃尔伯特挥了挥手,示意担心他安危的团长退出指挥室。
现在,这个摆设着战术长桌的宽敞指挥室内只剩下帝国身份最为高贵的两人。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狮鹫骑士团本部。”出乎意料的,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梅斯菲尔德。
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以复杂的表情打量着窗前的埃尔伯特,以他的政治敏锐度,大概早就从团长的表情中了解到自己大势已去。
“比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确实才担得起克莱格霍恩这个称号。”梅斯菲尔德眼神黯淡,在埃尔伯特的诧异中说出带着浓厚暮气的言语。
“沃尔特果然不是父皇的子嗣。”埃尔伯特双眼中酝酿着深沉的怒火,他克制住出手的冲动,咬牙切齿地瞪向梅斯菲尔德,“叔父,你知道吗?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狮鹫家族蒙羞!”
“蒙羞?哼!蒙羞!”梅斯菲尔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像个市井街头的混混般挥舞着手大声咆哮,“从小到大,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无法获得满足!就因为我是这个家族的次子,所以皇位是哥哥的!你的母亲也是哥哥的妻子!试图恢复家族荣光的一切赞誉还是哥哥的!”
梅斯菲尔德激动得唾沫四溅,“我得到了什么!我只得到了一个什么都没用的摄政亲王!一个皇帝的好兄弟的称号!可那个不知珍惜的混蛋只关注帝国的利益,让你那美丽的母亲郁郁而终,而在那之后,他却若无其事地另找个女人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可我!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发生——”
埃尔伯特眼中的怒火化为惊恐,他看着这个大声咆哮的男人,从未想过他曾对自己那快要遗忘相貌的母亲有过如此深沉的爱意。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夺走那个冷漠帝王的一切!”梅斯菲尔德似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声音低沉,但那似乎来自九幽之下的森寒却比任何咆哮都要渗人。
“他的女人、他的血脉、他的皇位……所有的所有,我都要夺走!”梅斯菲尔德以幽深的眼神看着埃尔伯特,“我要将他的一切都全部抹消,让他成为历史长河中无人记起的微小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