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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郡首府多明科。
刚进入这座城市时,迎面感受到的就是那种仿佛大厦将倾的不安气氛。城卫们紧张地盘查着每一个人,所有想要进城的人都要经过最严格的诊断,以确认身上没有携带病菌。
但凡有一个表现出感冒发热现象的,马上就会被士兵们进行隔离。哪怕这其中有身价不菲的商人、或是有地位不凡的地主乡绅也没有用,夏洛特进城时就看到,曾有仗着自己财富权势者想要威逼利诱,但却被如临大敌的士兵毫不容情地押解到一旁的小黑屋隔离。
这儿的军人相比灯塔中部完全是天壤之别,哪怕面对瘟疫的威胁与贿赂的诱惑他们仍能恪守军规。他们虽在装备与训练程度上远远及不上埃罗萨皇家骑士团,但未来铁血雄兵的风骨却隐隐而现。
但即便有如此严格的盘查措施,瘟疫仍然像是魔鬼的呢语般无孔不入。
在梅森的带领下进入城市后,夏洛特更加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恐惧与不安。阴暗的角落中带着腐烂的臭味,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冒出草药气味的清理工在士兵的保护下将昨夜死去的尸体就地焚毁,又将遗骸清理打包。
街道上有一户人家正趴在被灰色麻布覆盖的尸体上哭泣,但士兵们却紧张地呵斥他们离开,清理工朝那些哭丧者身上喷洒散发刺鼻异味的药物,又拖着尸体到巷子里立刻焚毁。
每条街道上都有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排着队,他们身上均散发着刺鼻药味,带着警惕、不安、又期待的表情观察着队伍的进展,不时又会缩着身子与周围的人拉开必要的距离,一旦与陌生人碰上,就会像得了癔症般紧张得大口喘息。
队伍前头有人拿到了散发药味的包裹,被包裹得严实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那些眼睛出奇地相似,同样带着血丝与喜悦,却又会警惕地看着每一个没拿到包裹的人。
他们将包裹捂得严严实实,就像那东西干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一般。生怕有哪个强盗会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冲出来,然后夺走那份包裹、顺带也带走他们的生命。
“那是什么?”洛丽塔好奇地问梅森。
“是药物。”梅森回答,“这是将军的法师顾问团研究的药物,据说能够有效地预防瘟疫。”
“可瘟疫还是带走了那些人的性命。”薇薇安说话一针见血,刚刚他们就看到了好几波焚烧尸体的清理工。
“那倒也是……”梅森有些赧然,但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有力证据,“但它们多少还有效果,你们看,那些尸体并没有尸变,不是吗?”
“这么说来的话……倒也是。”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能弄到一些药物吗?”夏洛特问梅森,“另外,还记得别人问你那份研究报告是怎么来的时,你要怎么说吧?”
“我知道,放心吧。”
一边说着,梅森一边把几人领到了一间不算宽敞的院子前,他打开了门,里面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在清扫院落。当看到梅森时,他颤颤巍巍地喊了声‘老爷’。
梅森瞥了一眼院内,那地面算不上多么整洁,还有不少明显的碎屑没有清理干净。可梅森却摆了摆手,示意老仆休息。
“他上了年纪了,所以眼神不怎么好使,你们将就一下吧。”
梅森朝夏洛特几人解释了一下,又喊老仆去外面买点的东西,可看到老仆那泡茶时颤巍巍的样子,又推翻了这个决定。
“算了,我去一趟将军的宅邸想办法汇报情况,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们带点吃的。”
“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我们的存在。”夏洛特再一次提醒。
“知道啦。”梅森挥了挥手,“真想不到我有朝一日居然违反军令,与应该逮捕的法师们同流合污。”
“这叫为了人民精诚合作!”夏洛特大灌心灵鸡汤,“记得帮我弄一份药物,还有想办法打探究竟是谁制造的药物、又是谁下达的通缉法师的命令。”
梅森一手夹着资料,挥着手离开了院子。
他离开时还是上午十点,可等他回到院子时却已经是傍晚五点。夏洛特不仅没等到他的午餐,还被迫请那个老仆吃了一顿行囊里的干粮。
等到下午时,夏洛特甚至想过梅森是不是背叛了他,也许苦苦等待而来的不是什么有利的情报,而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
不过艺高人胆大的夏洛特早就在城外设置了短距传送法阵的坐标,于是便暂且按捺住焦虑的心情等待梅森的归来。
等他回来时,日头已经西沉。此时已过深秋、初入冬季,五点时,天色便已经是昏暗一片。
夏洛特点了灯,看到梅森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他一进门,就紧张地左右张望了片刻,然后带着满身酒气坐在了夏洛特对桌。
他双手空空如也,约定的食物根本不见踪迹。
夏洛特一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为我们带午餐?好吧,哪怕你没功夫带食物,好歹也应该从酒馆给我们带点儿酒回来分享吧?”
“别开玩笑了,伦纳德法师。”梅森迄今不知夏洛特的真实身份,当然,夏洛特也不会傻到告诉他自己究竟是谁,“我好歹也知道什么是正事的!”
“你管喝酒也叫正事?”洛丽塔立刻反驳。
梅森苦笑道,“如果我不去酒馆喝酒的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你们可能就会被人发现了。”
“什么意思?”
“在我去将军宅邸,将报告递交给管家后,果然侍卫长向我询问了一系列问题。我按照你教我的说法,说这份报告是从一名奄奄一息的法师身上得到的,然后他们就开始盘问起那个法师的身份。”
梅森擦了一把汗,“我按你的说法一一回答那个法师伤口的模样、死亡的细节,似乎多少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可我也没敢去打探是谁下令拘捕法师,又是谁制造的药物这些信息,相信我,当时虽然一切正常,但我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安。那是类似战场上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不安感。”
“你做得对。”夏洛特点头认可他的判断,“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梅森继续说,“幸亏我这么做了。出来后,我就感觉到有人跟踪我。我不敢直接回家,更不敢傻呵呵地跑去买上几人份的午餐,于是我就找了个酒馆大喝了一场,直到后来那些跟踪者离开后,我才敢回来。我觉得现在他们应该不再怀疑我了。”
夏洛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格洛瑞亚收集血液,神秘法师救出泽纳斯,黑暗兄弟会那错漏百出的刺杀计划……这些事件间隐隐有些联系,却始终缺少将它们串成一线的关键信息。
但这场亡灵天灾,极有可能是格洛瑞亚引起的。唯有这点,夏洛特心底却有判断。只是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究竟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您的判断正确!”这时,梅森的话打断了夏洛特的思考,“高层那边很可能出了些问题。我会想办法通过我的关系网为你打探信息,但愿我这么做没有构成叛国罪。”
“感谢你!构不构成叛国罪我不知道。”夏洛特向他表示感谢,又对他猛灌心灵鸡汤,“但我知道你未来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你会成为拯救人民的英雄!”
梅森摇头苦笑,“但愿吧!我只希望一切不会变得像你说的那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