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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大厅内,被绑缚在铁床上的夏洛特眯眼看着密室的穹顶。
广阔的大厅穹顶上打造着无数造型简洁的魔法长明灯,这应该是艾文添加的造物。那些灯光按照空间学从不同角度照在地面,形成类似无影灯的效果。
艾文不久前匆匆回来,他似乎没参加宴会或是出现意外情况中途退出。回到密室大厅后,他下了最后的通牒——等到午夜时分夏洛特若还不交出陆斯恩的灵魂碎片,他就要取走克莱尔和内厄姆的性命。
克莱尔和内厄姆同样被监禁在这满厅试验品的密室大厅,不同的是他们并未被绑缚在铁床之上。两个圆柱型的透明器皿将他们禁锢,内置禁魔结界,内厄姆那还设置了压制邪恶的结界,让这个拥有恶魔之手的男人不得不瘫坐在结界内,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汗如雨下。
伊格尔权杖被收缴,克莱尔站在器皿内冷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他确认已将环境铭记在心,才用手撑着器皿的内壁朝夏洛特问道。
“你还好吗?夏洛特。”
夏洛特想要转动下脑袋,但是脖子却被铁床上的镣铐锁紧,不得不放弃了无谓的努力。他苦笑了一下,“如果被人在腹部切了一刀算好的话,那我现在还算不错。”
克莱尔嗤地一笑,“看来你心态还行。”
“我真不知你从哪里看出我心态还行的。”
“那你是留了什么后手吗?”
“完全没有!”
克莱尔一惊,苦笑连连道,“那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你好了。”
“只不过还有时间给我考虑而已……”夏洛特幽幽地说,“不过看上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话说回来,事关你俩的性命,你们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
内厄姆擦了擦额上的汗,汗珠如雨般滚落,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气喘吁吁地道,“我是没那个力气了,该死!他们把我当成深渊领主了吗?你们商量吧,反正夏洛特你也不是会被轻易说服的人。”
“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得了吧,除非这一切都是你们两兄弟演的戏,不然你道什么歉?”内厄姆说完这句,像是极大地损耗了自己的体力,他头一歪,靠在内壁上不说话了。
“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克莱尔接过了话题,“那好,我的想法是,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死。我还想追求根源,也认为自己有朝一日能找到解决斐雯丽死亡刺青的方法。所以我的建议是,你还是把灵魂碎片给他吧。从这一点上我们两个想法差不太多,听到这儿,你还认为艾文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陆斯恩的影响吗?”
夏洛特沉默不语。
克莱尔继续说道,“我觉得艾文已经丧失了信心,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自己能改变斐雯丽必死的命运,陆斯恩的记忆或许加深了他的这个印象,但你不得不承认他的选择也有一部分出于本身的不自信,一个不自信的人又怎能给予我们帮助呢?反而不如让陆斯恩复生,那还多多少少能起到点作用。”
“你并不清楚陆斯恩是个怎样的人,事实上我也不清楚。你想过没有,如果陆斯恩复生后不信任我们、一意孤行又会怎么办?风险太大了,也许等不到我们成就根源、找出方法,斐雯丽就会迎来她的终末。”夏洛特解释道。
“你说得对。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如果之上,我觉得哪怕陆斯恩复生,属于艾文的记忆也不会全部消失,我们同样可以沟通。你要问我想法,那我只能回答你,让陆斯恩复生,保存你我的性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样我们成功改变命运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末了,克莱尔又强调道,“你当然可以说这是我贪生怕死的借口,而且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在我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我也觉得保持现状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但同样的,夏洛特请别介意,我也可以说你之所以强调如果陆斯恩如何如何,是因为你不想让艾文消失,你同意吗?”
夏洛特仔细咀嚼这句话中的含义,手指敲了敲铁床,“我赞同。”
“而同样的,我并不会说我完全不在意艾文的死活,毕竟他也是我们曾经同生共死的伙伴。可在他想要取我性命的情况下,我自然不会将他的存在置于我之上。这点你能理解吧?”
“完全理解。”
“那么,我要说的想法到此为止,剩下的是你的抉择了。”克莱尔翠绿的眼褚转了转,“不过,我不想给你施加太多压力,选择权在你,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
话虽如此,但克莱尔却捏紧了拳头。这个抉择对夏洛特而言十分艰难,但对克莱尔而言同样意义重大。
他和夏洛特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他们两人却比任何兄弟都要亲密。事到如今,夏洛特的抉择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利益成败问题,还涉及到了彼此间亲密无间的友情。
夏洛特合上了眼睛,他想强迫自己单纯地从利益上去分析这道艰难的选择题,但很显然,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那么明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那些被抓来的平民试验者血液在空寂的大厅中滴答落入储存的器皿中,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整个世界变得空灵而孤寂。
合上眼后,在那纯粹的黑暗中唯有滴答的雨声,就像时钟的秒表般冰冷无情地走向时间的尽头。这让夏洛特觉得自己就像在枯寂宇宙中的旅行者,四面八方皆是黑暗,没有参照物,你无论往哪走黑暗都一成不变,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还是策步向前。若非滴答声连绵不绝,他甚至都会产生时间都在此失去意义的错觉。
他多想就此沉沦在这片黑暗中,任它沧海桑田、世界变迁,就这么一直逃避到时间的尽头。但很可惜,那不过是一场奢望,无论他怎么犹豫不决,无论他选择哪一边,那个天平也永远无法公正。
夏洛特再次意识到人的渺小,他曾以为只要不断强大,能束缚自己的东西就越少,他也能最终达到超脱和极致的自由。但现在想想,事实却恰恰相反,越是强大,束缚自己、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就越多。反而是弱小的童年时光,倒是无忧无虑、海阔天空。
——啊!多想回到那无忧无虑、自由欢笑的童年啊!
他睁开眼,从那安静枯寂的虚空回到了纷纷扰扰的现实。
深深吸气,刚打算将自己的决定宣之于口,然而却从密室入口处听到了一阵铿锵之音。
平躺在铁床上的夏洛特看不到入口,他下意识地问克莱尔怎么了,后者的回答却让他喜怒交加。
“斐雯丽……是斐雯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