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夫子已然倾尽一身所学,再无什么可教你了。”
乔夫子赞赏地看着虞琬宁。
“夫子虽说有些许才学,但到底比不得博学大儒,到如今,能教你的,都已教于你,其实我也没想到,阿宁天赋竟会如此之高,学习课业竟会如此勤奋,进步如此神速,这才短短三年,便已让我教无可教了。
其实三年前,答应虞大将军来教你读书时,我原想着,读书是件辛苦的事儿,不过是个娇小姐一时兴致罢了,顶多是教你识得几个字,陪你混混日子,就能挣些束侑贴补家用。
却没想到,阿宁你竟然是当真投入极大的心力来读书学习的,这让我惊讶之余,又十分欣喜,这世间女子,多在女红上下工夫,顶多再学学琴棋书画等悦人之技,鲜少有女子愿意如你这般刻苦读书的,可见你并非池中物,定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能做你的夫子,是我之幸。
我只愿将来,你可以为这天下囿于后宅的女子,能做些事情,让世间女儿的人生,多一份精彩,也不枉我做你启蒙师长一番了。”
虞琬宁:“……”
她忽然有些汗颜。
其实她不过只是想要有能力保护家人,保护那个她爱的男人而已,除此之外,还真没想过别的,更没想过要为这天下女子做些什么。
听乔夫子这样说,她心中实在有愧。
不过即使如此,至少在目前为止,她也只能顾得了自己和身边在乎的人,只想助她的夫君扫除敌人罢了。
她只是这世间普通女子中的一个而已,顶多就是比别人多活了一遭,背负不起那么伟光正的重任。
只是这样的话,对乔夫子是说不出口的,她只能尽力,做好自己,不让眼前这位可敬的夫子失望。
能教虞琬宁这样一个学生,乔夫子心中是十分满意的,只是这个学生的学习能力超出她想象太多,以她的水平,现在已是教不了了,自然不能再误了学生。
于是便道:“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来了,你得请学识更渊博的夫子来教你。”
“可是……”
虞琬宁心中有些犯难。
“我该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呢?”
毕竟这世道,男子可以去外面书院读书学习,却没有一处能为女子施教的地方,而且即使女子在家读书,也不能请男夫子来,否则便会清誉尽毁。
而女子读书的本就极少,顶多只是识几个字,学一学理家之道而已,就连外祖那样的鸿学大儒,书香世家,也笃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生生地让母亲连一个字也未识。
如乔夫子这般的,已是难得一见,若连她也不能再教自己,哪里还能再去寻一个学识比乔夫子更高的女夫子呢。
“是啊……”
乔夫子也是深深皱眉:“的确不易。”
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眼睛一亮,嘴唇动了一下,却又想起什么,沉沉地叹了口气,又闭了嘴。
“夫子这是想到哪个人了吗?”
虞琬宁敏锐地发现了乔夫子这极其微弱的异样。
“想是想到了,可那个人……想到了也是白搭。”
乔夫子摇了摇头,那样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来教一个小女孩儿读书呢?
“夫子且说说看?”
虞琬宁一听真有这样一个人,顿时眼睛都亮了。
“若真有合适的人,我请阿爹重金去请便是。”
呃……
话一出口,这才又想起近来家里经济困难,全府上下的用度开销都在削减,哪里来的重金。
她虽觉这其中定有蹊跷,不过目前却是顾不上这一条的,毕竟她快失学了啊,这才是头等大事啊……
“这个人可不是花银子便能请的。”
乔夫子摇了摇头道:“也不可能请得到府上来,若能得她点头,容你到她府上求教,你便是受用不尽了。”
“夫子请直言。”
虞琬宁暂且抛下额外的心事,向乔夫子行了一礼。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可想。”
“是福安长公主。”
乔夫子一脸崇敬向往地道:“若论天下女子才学,无人能出长公主左右,若能拜入她的门下,阿宁,那便是你毕生之幸。”
虞琬宁:“……”
难怪刚才乔夫子明明想起来了,却没打算说出来。
福安长公主啊,那是谁啊?
那可是整个大胤王朝除当今韩太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了,就连当今虞皇后,也未必能及得上她。
福安长公主,乃先永元帝与韩太后的嫡长女,是当今皇帝的长姐,当年极得永元帝宠爱。
公主闺名书瑜,大胤历朝公主,均无封号,唯这位长公主,永元帝执意赐了福安为封号。
须知当今几位亲王封号也均带一“安”字,赐封号福安,便意味着这位公主,位同亲王之尊啊。
因其一心向学,永元帝便允了她随皇子们一同读书,虽后来未能入国子监学习,但也是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只是这位公主虽然出身尊贵,千娇百宠,但却于姻缘上颇为不幸。
当年永元帝为她指婚,那些躺在父辈功劳薄上不可一世的朝中勋贵子弟,长公主是一个也看不上。
偏偏只看中前任国子监祭酒的长子,永元帝虽觉国子监祭酒家的家世不够尊贵,但也不愿意拂了宝贝女儿的意,至于对方的是否显贵,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么?
于是便下旨赐婚。
福安长公主自幼千骄百宠,也是个恣肆无束的性子,此后便时常出宫与未婚夫相会,俩人感情至深。
只是那时候公主的未婚夫正一心备考,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多是课业,而非儿女情事。
原准备着殿试之后,便与公主成婚。
而以他的才华,一甲进士定有把握。可谁知,由于劳累过度,竟在殿试前夕突然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