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魄狼狈、边哭边向他们爬过来的亲人,孙家人却不是激动眷恋,而是在这么一瞬间仿佛浑身又涨了力气。
孙大成突然间满脸嫌弃憎恶地盯着泪流满面的孙氏,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生了你这个赔钱货,老子生你养你十几载,给你吃给你穿,就指望着你长大了能好好给家里带搂钱,可你倒好,没从虞家捞到几分好处不说,还连累娘家至止,我孙大成没你这么晦气无能的女儿,你滚,滚……”
“就是,你看看你,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
孙氏的弟弟也一叫骂起来:“要不是你,我和爹娘何至于落到这地步,现在连我老婆也不跟我过了,这都是被你害的。”
他到底年轻,身强力壮些,虽然受了重刑,此时竟还有些许力气,一脸恨不得要冲上去吃人的样子,将重枷上的锁链挣得咣咣作响。
“你说你自己没本事,抓不住你男人的心,让人家说处置就把你给处置了,那要死你自己死去啊,你凭什么连累我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你这贱人犯了事,又与我们何干,要连累我们吃这非人的苦头?哎哟……”
他突然苦着脸再说不出话来,原来是一时激动过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面止扭曲,再说不出话来。
孙王氏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孙氏一眼,又嫌恶地想将头扭到一边,然而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便闭了眼睛,不肯理会自己的女儿。
孙氏的大哥一直阴着脸,听幼弟骂完了,便冷冷地道了一句:“你便是做事,也该做得干净些,怎的能留下那许多尾巴给人抓?我和父亲母亲这些年当真是白教你了。”
“爹,大哥,小弟……”
娘家人的话,像是千万支长箭向她射来,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孙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张大了嘴,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父母兄弟,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呵呵……”
徐管事在一旁看够了热闹,便过来将僵直得似木偶一般的孙氏踹倒在地。
“见也让你见了,话也让你说了,这便走罢,反正人家也不乐意瞧见你这等晦气的贱妇。”
孙氏一时不妨,被徐管事这一脚踹得一头栽在地上,额头磕了铺路的石板上,顿时鲜血长流。
可她竟一时也没觉得疼,她只觉得天悬地转,只觉得万箭穿心,只觉得万念俱灰,便如死了似地爬在地上,双目无神,直直地瞪着略有些阴晦的天空。
孙氏这模样可算是吓了徐管事一大跳,他明白虞琬宁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折辱孙氏,让她吃些苦头,却并没想要直接弄死她。
人是他带出来的,若当真闹出人命来,他也是要吃瓜落的。
于是便道:“别特么装死了,赶紧起来跟老子干活儿去,你将那车子摔坏了,那今日采买的东西便让你背回去,你若再拖延些时辰,回去晚了,怕二小姐和四公子都吃不上早点了。”
其实府里的东西都是随时备好的,即使采买的人回去迟了,便是连丫头下人们都不至于吃不上饭,更何况是主子们了。
只是徐管事知道,虞琬瑶和虞绍庭是孙氏最大的牵挂和软肋,便拿这话刺她。
果然,听了这话,原本已经一口气就要背过去的孙氏,又有了些活气,她眼珠子动了动,原来憋在胸口的那口气便吐了出来。
原本被心痛掩盖了的身上的痛便也感觉到了。
孙氏咬了咬牙,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两条颤抖的腿,失魂落魄往前走去,再也没看娘家人一眼。
徐管事转过身去,拍着胸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又回过头大声吆喝着伙计们赶紧走。
采买完今日的东西后,徐管事又借口两辆马车装不下了,愣是让孙氏独自背了一麻袋大米回府。
一大麻袋大米,少说也有两百斤,如今一直都吃不饱睡不足,瘦得几乎风一吹便能倒的孙氏,刚扛起来,便整个人被压爬到地上去了。
“起来,小心着点。”
徐管事恶狠狠地一脚踹在孙氏身上道:“若是敢洒了府里的一粒米,老子今儿定不与你干休。快点起来跟上,你今日若是将这袋米背不回去,也你就永远也别回大将军府,永远也别见二小姐和四公子了。”
“是,徐管事放心,我会跟上的。”
孙氏此时像是失了魂,就话也有些僵直,说罢,便低头去与那足足是她两倍多体重的麻袋较量。
回府后,徐管事看了一眼几乎丢了半条命的孙氏,便又将她扔回北角院去干粗活儿了。
然后便转身去了海棠小院,打算在虞琬宁面前邀一番功,讨一番好。
结果却被打在了门外,雪镜说虞琬宁正在读书,连她们也不敢随意进去打扰,只让徐管事将事情告诉她,由她转告便成。
徐管事见不着虞琬宁,心里有些失望,但虞琬宁身边的大丫环,他也是不敢惹的,只好将今日出去采买时,孙氏看到孙家人的情形,详详细细跟雪镜说了一遍,还着重描述了他踹打孙氏,以及咒骂孙氏的那些话。
而他骂孙氏的那些话,便是连素来不待见孙氏的雪镜都有些听不下去。
正好负责针线的管事进来回话,她便将徐管事打发了出去。
因为昨日与叶心梅匆匆一别,并没有好好聚一聚,所以虞琬宁今日一直在心里挂念着叶心梅,盘着着找个什么理由,让阿娘跟舅舅舅母说一说,邀叶心梅到大将军府来住上一阵,与她一起读书做伴。
又思忖着昨日在宏宾楼,虞绍庭是带着什么人跑到她的门口去扰,这个兄长,明明向来是极不待见她的,往日在府里遇见了也装看不见,撇着头就过去了,昨日怎么反倒巴巴跑到自己雅间门口去?并且还带着旁人?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阿娘一声儿,毕竟以阿娘素重礼节的心性,知道这样的事,没准儿会教训虞绍庭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