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沉默这喝水的老爹咧嘴一笑,满口黄牙露得欢喜,旁边的黑脸姑娘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小手拍了拍似乎在为宁羽鼓掌,宁羽自然听到了,撇着脑袋对黑脸姑娘笑了笑,算是谢过她的鼓掌了。
抬了抬手中的陌鱼刀,嘴一咧,果然是好刀,没怎么用力就将婴儿手腕般粗细的铁链给斩断了,手一抬将陌鱼刀扔给秦珬,腼腆一笑道:“秦大哥,小弟力道不足,气力更是不足,他们手脚的铁链就交给秦大哥了,嘿嘿!”
宁羽可不傻,砍铁链这样的体力活他不想干,风骚了一把出出风头就行了,若是一个个的砍下去保不准就刀锋一斜出了人命就闹笑话了,有这么好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嘿嘿,不理会一旁幽怨的看着自己的秦珬,谁让你是大夏的官,不是有句话这般说来着,官都是百姓的父母,父母官父母官,父母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不好,这句话就很对,所以宁羽很豁达的将这样神圣的使命交还给秦珬秦大捕头。
秦珬看了看手中的陌鱼刀,似乎在考虑是不是一刀了结了这个妖孽,省的成了精祸害别人,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这小子虽然吝啬了点,无耻了点,还妖孽了点,但心地始终是好的。
秦珬提着刀走进奴隶群中,那些奴隶不是傻子,知道这人是解救他们的,所以纷纷冲上前,自由,任何东西在这两个字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的,毕竟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只有真正失去自由的人才会懂得自由是多么的可贵。
“哗啦,哗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宁羽很喜欢听这样的声音,比那看似好听可实际刺耳的梦驼铃的声音好听多了,其实梦驼铃很好听,可这东西讲求意境,没有好的铺垫,再美的乐声也会是鹃啼鬼啸,难以入耳。
那些得了自由的人,不管老少男女全都跪在宁羽与秦珬的身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真心诚意,这是大恩怎能马虎,口中哽咽的说着谢公子救命之恩,宁羽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被人给他磕头,脸上有几分羞红,故作烦躁的挥挥手,踢了踢脚边吓尿的胖子,呲牙说道:“胖子,交出你身上的所有银子分给他们,就饶你不死,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胖子浑身肥肉一颤,像死了爹娘一样瞅了眼这个清秀少年模样却是恶魔的少年郎,嘴巴立刻就停住了,从怀里恋恋不舍的提出一袋金银,递了好几次,可又收了回去。
宁羽咧嘴一笑,一把夺过钱袋,分量不轻,往那群人前面一扔,笑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不用我说,每人一颗,谁要是敢抢就下去陪那群蛮子,这里千里不见人烟,所以你们暂时不要想着回去了,不管你们以前是凶犯也好,良家也罢,既然有了再次做人的机会,那就好好珍惜吧,若不然,我会收回你们做人的权利,不要质疑我说的话。”
随后转过头看着胖子,微微一笑道:“胖子,你去将那群浑身恶臭的蛮子埋了,然后领着他们去剑阁,随后我会去找你,不要耍花招,你知道那群蛮子怎么死的吧,嘿嘿,你现在身上也中了毒,你不信捏捏自己的脊背骨是不是一阵刺痛!”
胖子肥肥的手往自己后背上的脊椎骨轻轻一按,顿时头上的汗便如雨下,胆小如鼠的胖子立马就跪下了,一个劲的磕头,他可是见识到了那群蛮人死得是如何的快,连救得时间都没有,这可关乎自己的小命。
胖子泪流满面的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像供奉我自己的父母一样待他们,请公子饶小的一命,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
“够了,胖子,你若是按我说的来自然死不了,若是敢偷奸耍滑,嘿嘿,我保证你死得欲仙欲死,知道吗?”宁羽拍拍胖子的脸蛋说道,而胖子则是一个劲的点头,这个煞星他可不敢惹。
宁羽笑笑,转过身,再次说道:“取了银钱,男人便帮这胖子把这帮蛮子给埋了,然后跟着胖子先去剑阁等我,十匹骆驼先给妇人女子,男人都用脚走,那些蛮子的皮靴虽然不怎么好闻,但都是好东西,你们也别忌讳什么,该扒了也就扒了了,嘿嘿,蛮子敢来中原那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知道你们恨这胖子,可别杀了他,他还要养活你们呢,好了,走吧!”
宁羽说的话不多,可那群体会了人世间最为痛苦黑暗的可怜人自从成了奴隶之后何曾有人关怀过他们,又是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哭了一片,妇人女子就别说了,那些壮硕的汉子也随着哭,不停的磕头,宁羽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懂不懂就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儿膝下就没有了吗,怎么能动不动就下跪呢,等有机会一定要教育一番。
秦珬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帝都中不乏仗义相助解救别人的,可谁会在救下别人之后还要安排他们的后路,除了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子之外。
宁羽就这么干了,看这架势似乎有养活这帮人的念头,他看着宁羽在被人给自己下跪的时候脸上的羞涩,这才发现这个少年才不过十五岁,这时他才是个孩子。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总感觉有些沙哑,眼睛也被这风沙给迷了眼睛,连忙抹了抹,要是让这小子看到了那可怎么得了,似乎看到了宁羽的尴尬,便往人群前面一站,沉声道:“天色不早了,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出发吧,若不然到了夜里就难熬了,想要报恩那就在剑阁中好好呆着,总会有机会的。”
这时人群才缓缓的站起开始移动,男人们便去挖坑,女人们在整理东西,宁羽的窘境没了心里便高兴了,秦珬看看他,拉着他问道:“小子,你这孜然一身,穷光蛋一个,怎么就给自己捎上了五十张嘴,你拿什么喂他们?”
宁羽看他像白痴,哼哼唧唧两声,嘲讽道:“我可不是只会喝酒的莽夫,还是朝天阙的地字号捕头呢,我看你的上司真是瞎了眼,不就是五十张嘴吗,小意思,拔一毛以利天下,你看这便是,嘿嘿,那千日红香吗,那蜥蜴好吃不,你的脑袋没救了,大白痴啊,大白痴!”
想想这小子的手段,他一点都不怀疑这小子的能耐,可被鄙视的感觉不好,尤其是被这小子鄙视更是不舒服,咬牙切齿可没用,这小子油盐不进又一毛不拔,水火不侵怎么收拾,便不了了之。
“哈哈哈哈……”一直坐在旁边的瘸腿老爹大笑几声,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黑脸姑娘不解的看着老爹,老爹抓过那坛屠苏酒,豪迈的抓开封蜡,仰头倒了一口,笑道:“真是痛快,痛快啊,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少年意气多风发,我大夏当兴,当兴啊,该饮,该饮啊!”
少年郎聪慧,有手段,最重要的是有一分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这份善念才是最重要的,老爹走南闯北许多年,从军伍中退下便行走四方,最后再剑阁扎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挥斥方遒的将军,古板正直的大儒,风流倜傥的公子,侠骨柔情的侠客,又或是落魄潦倒的可怜人,可终究没见到过这般少年郎,或许过不了多久,这少年郎的名字就会响彻大夏,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黑脸姑娘不懂不明白,老爹高兴她自然跟着高兴,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众人也都忙碌了起来,胖子倒是个伶俐人,知道再无力回天,那个被秦珬一脚踹晕的蛮子醒了,拉着胖子不断的咆哮,结果胖子冷冷一笑,已经当了婊子就没必要再立牌坊了,悄无声息的抓起绑在脚上的匕首就在蛮子喉间划过。
蛮子嗬嗬两声,在地上哆嗦两下就没了动静,见到这一幕的宁羽微微眯了眯眼睛,这胖子果然有几分道行,能团的时候面着,能硬的时候钢着,是个人物。
杀了人的胖子像是没事人一样,拖着他那肥硕的身体安排事情,竟然做事井井有条,这让宁羽又高看了他几分。
终于混乱的人群都散去了,可是在原先他们站立的地方却还留下了一道影子,像是这漠北黄沙中生长的莎草,看似柔弱却生命力顽强的吓人。
宁羽皱皱眉,往那边看去,忽的,眼睛睁圆了几分,这经过了千里沙漠的驼铃队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先前因为那些奴隶挡住了视线,才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可哪怕是宁羽也无法想象一个这般大小的孩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秦珬发现了宁羽的异样,也顺着目光望了过去,小孩子,先前斩断锁链的时候却是没发现有孩子,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一个小孩子,是不用锁链的,她想逃都没法逃。
心头微微一惊,只有三四岁大小的孩子是如何趟过这千里大漠的,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他不相信这些人会照顾同样是奴隶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落下一步那就是死,心头正震撼,却发现边上的宁羽走了过去。
脸上颇多灰尘的小女孩看了宁羽一眼,脸色变得有几分白,微微拢了拢有些残破的脚底,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几分让人心疼的局促,低头不说话。
宁羽轻轻躬身,轻声道:“还能不能走?”
小丫头倔强的抬起头,道:“我能走!”
宁羽忽然一笑,转身拍拍自己的肩膀道:“脚掌都破了,还逞什么能,上来吧,我背你。”
小丫头看着面前并不宽厚的背,眼眶一红,却仍旧不服输的说道:“是你自己要背我的,我没求你。”
宁羽微微一笑,十分痛快道:“姑娘,请上背。”
小丫头蹩脚的爬上他的背,扭动了一下身躯,双手却是死死的抱住宁羽的脖子,眼睛却红了。
宁羽站起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中有这一抹谁都看不懂的悲伤,轻声呢喃道:“嘿嘿,回家了。”
“你说什么?”小丫头耳朵好使,撇着脑袋问道。
“你耳朵听错了,风吹的。”
“你骗人,我耳朵可好使哩。”
“你听,是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