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子吵闹,小丫头却睡得很沉,宁羽便没打扰。
好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羽,若是白鱼儿醒着的话说不定这个数字会变成两个。
秦珬看不惯宁羽像是乡下人进城的土鳖样,土豹子没人喜欢,尤其是这个撅着屁股蹲在一个流商前面看沙龟的混蛋,更没人喜欢,前一刻还要看这沙龟的公母,后一刻又听流商说这沙龟在沙漠中挖个洞不吃不喝能活三年,在水中却活不过半刻钟,这混球非要将沙龟放进水盆中试一下不可,惹恼了商贩拿着那几个小巧的沙龟抱在怀里看宁羽的眼神像是看恶魔。
宁羽撇撇嘴,自言自语道:“真小气,不知道客人才是一切的道理吗,这这样还做生意,肯定赔钱,哼!”
刚说完,目光便被另一边的沙面具所吸引,沙子不能聚拢的道理谁都懂,可这面具确实是沙子做成的,大概是用什么特殊的汁液混合的,做得颇为精致,宁羽拿起一个沙鬼面具戴在脸上,朝秦珬张牙舞爪哼唧几声,到颇有几分鬼怪的样子。
这沙鬼不是鬼,而是大漠中人信奉的神氏,是这里用来震慑沙狼与野兽的守护神,长得红面银发,露着四颗獠牙,倒是能吓人。
宁羽戴上就拿不下来了,又从一堆沙面具中找了一个月仙儿的小面具,准备给白鱼儿,他是没有钱的,所以拿了面具就走,留下身后一个劲给那个沙面具小贩道歉赔钱,宁羽将沙鬼面具挂在后背上,继续寻找自己的猎物。
秦珬咬着牙想要在人群中捉住不停乱窜的宁羽,等他抓住他的时候,这小子手臂上便挂满了奇异的东西。
蛮人的牙刀,似乎是雪豹的牙做得,十分精致,北方蛮族之一的吐谷浑所盛产的贝骨,白色胜雪极为漂亮,狼蛮部的狐裘貂帽,戴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阔眉族的脚铃,声音很好听,东雪海暗的雪贝风铃,微微一晃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还有几个被故意做成小动物样子的玛瑙石。
还有野牛部的牦牛号角,这东西需要极大的肺活量才能吹得响,样子倒是奇特,砍去的角尖用牦牛绳子系在号角上,堵上之后便能当酒杯用,都极为有特点,可全都没有一分用处。
秦珬恶狠狠的抓着他的衣裳,气得笑着说道:“小子,你没见过这些东西那就好好看看,买来作何用处?”
“怎么没用,怎么没用了,你看这牙刀多锋利,可以防身嘛,这贝骨听说有辟邪的特别作用,你看看,这狐裘貂帽毛色多好,这里晚上的风像是刀子刮骨一般,这东西正好,你再看看这个……”宁羽兴高采烈地介绍他胳膊肩膀,还有脑袋上挂得慢慢的奇异东西。
秦珬眉角挑了挑,一般抓过宁羽藏得极为隐蔽的两件东西,宁羽现在不能动,一动浑身便会发出各种各样奇异的动静,本身极为好听的东西混在一起那就不怎么好听了,惹得秦珬狠狠掏了掏耳朵,嫌弃的看了宁羽一眼,冷笑两声问道:“小子,那些就算了,这两件东西又作何解释,难不成你买来吃不成?”
宁羽极力的捂着那两件东西,脸色微微一红,便极为迅速的隐去,瞅着秦珬手里的两件东西,心中一阵咬牙切齿,一条被风干的银鳞鱼,做得栩栩如生的模样不摸还以为是一条鲜活的鱼呢,两侧的细银鳞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口中那两排像是锯子一般的尖牙看的那更是清楚。
另一件是一张灰色的毛皮,皮毛并不小,半大的孩子都能当衣裳穿,脑袋上的毛皮也都保留下来了,那两颗土灰色的眼珠子似乎还能动,活灵活样的样子十分奇异,最为惹人眼的是嘴巴上被缝得结结实实的两颗锋利的大门牙,让人看了不禁升起几分寒意,嘿嘿,这玩意叫沙兔子。
宁羽一把夺过银鳞鱼跟沙兔子,恼羞成怒的呲呲牙,像只愤怒的沙兔子,买这两件东西的原因只有宁羽自己知道,当看到这两件东西的时候宁羽就喜欢上了,没道理,他非常想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比如怎样无损的弄下银鳞鱼的尖牙利嘴,好下一次见到的时候让那群死鱼活活饿死。
然后研究一下这沙兔子的皮毛,下一次剥皮的时候好顺手一些,至于到底是做红烧口味的,还是烧烤味的,到时候再说,嘿嘿,这主意不错,人一旦心里有了主意,那么这个主意就像是得了春雨的笋子,疯狂的蹿长,想停都停不下来。
街巷尽头的一处饭馆内,宁羽抓着沙兔子皮咬牙切齿的瞪着秦珬,这醉楼终究还是没有去成,原因便是秦珬口袋里只剩下十两银子,咬牙切齿的不光是他,还有秦珬,瞅着宁羽身上叮叮当当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就这些东西,就花了他数十两银子,醉楼,做梦呢。
唯一不在乎的大概就是白鱼儿了,脑后挂着月仙儿的面具,脖子上那颗天珠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光晕,甚是奇特,小丫头正吸溜吸溜的喝着酸酪,一种甜甜的饮品,以前只是见过,喝起来果然味道不错,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斗嘴,吧唧吧唧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店里一个站在木台后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圆脸掌柜,一个肩膀上搭着白巾手脚麻利的小儿,大抵还有后面做菜的师傅,便就这么几个人,生意却不错。
这家小店虽然店面不大,可老板做人实诚,东西更是不错,所以这般时辰,那些做生意的街坊便都乐意来此处喝上一壶,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寻常百姓口中的谈资大都是些家里长短,小店中气氛不浓烈,但是胜在那种平淡,都是行走的商贩,或是街里街坊,没有那些喧嚣的吵闹,倒是与外面的街上有几分格格不入。
那边桌上坐着商贩,一个卖红薯的,一个卖胡璇饼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活,挣口饭吃还是当得,桌面上摆着一壶吻好的米酒,一碟沁了油花的五香茴香豆,其中卖红薯的黑脸扔了几颗美味茴香豆,嚼了几口,美.美的嘬一口米酒,长出了一口气。
对着卖胡璇饼的汉子说道:“隔壁老李家的那个俏闺女出嫁了,彩礼有满满的一大车,听说嫁得人家还是城中的富户,光是商铺就有三家,真是不知道那瘸了一条腿的李瘸子遭了什么好运。”
说着眼里满是羡慕,另一个咧嘴嘿嘿一笑道:“你个熊蛋,谁让你生不出俏闺女,净是生小子,苦死苦活的挣大半辈子,还不能替小子讨个媳妇,哪里比得了兄弟我,娶什么媳妇,不就是为了裤裆里那二两肉,有了银子去芙蓉楼找个粉头春风一度不就完了,那俊俏模样,想想就酥了,嘿嘿。”
黑脸将酒碗一放,没生气,反倒是脸上带笑,道:“你个二百五,知道个熊子,外面的哪有自家的好,俏模样,有个卵子用,能操持家当吗,哼。”
黑脸又喝了一口酒,脸上多了几分自豪,就是自豪,悄悄靠近了几分,低声说道:“知道不,昨日我家娃子被草堂先生夸奖了,先生做试,我家娃子拿了这个,哈哈。”说着还翘起自己的大拇指,在那汉子面前晃了晃,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若是说其他的还算不了什么,当不得炫耀,可被先生夸奖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了,值得炫耀好久,汉子无妻无子,酸溜溜的看了耀武扬威的黑脸一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乎在考虑是不是找个婆娘,好好过日子了。
便在这时,店家老板笑呵呵的走过来,将手里的米酒放在桌子上,笑道:“今日生意不错,张老弟在门口的红薯摊带了不少火气,刚听说你家小子被先生夸奖了,这可是大喜事,来来来,这壶米酒不要钱,算送的。”
“这怎么好意思,当家的真是客气了,我这红薯摊子在当家的门口就是承福气了,哪里有拉火气这说法,至于先生夸奖这事儿,得好好喝一杯,哈哈。”黑脸满脸的喜气,对着圆脸儿掌柜说着话。
“正当,正当,这剑阁就这般大小,这娃儿要是有了大出息,咱们自然脸上有光,一壶米酒而已,当不得几个钱。”
“当家的,这说法不对吧,您可是想沾粘张大哥娃子的才气,先生可是说了,剑阁虽小,可总会出几个大人物,您这算盘打得不错啊,一壶米酒怎么够,咱们可听说了,这米酒可是被焕老爷子当水卖呢。”
另一个卖红薯的汉子,红着脸笑道,相比于老实憨厚,连称红薯都从来都是给足了斤两,从不亏心的黑脸来说,他心思要活泛的多。
掌柜圆圆的脸上笑意没了,反倒是叹了口气,端起酒壶帮两人倒上酒,颇有几分无奈道:“焕老爷子酿酒的手艺没的说,咱们喝了一辈子的酒水了,可没想到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却不想好人没好报,独独剩下他自己守着那铺子,哎,可怜人啊。”
话到这份上,黑脸与汉子也不多说风凉话,剑阁很小,街头街巷,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是见了面撕皮扯脸的对头也有几分香火情,何况,几人都认识,说不出什么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