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温子然听得杨清河道一句:“我,我瞧见,瞧见我娘了……”
他立马就变了脸色,但还耐着性子轻轻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温言道:“你这心思可不好,人都已经去了这般久了,总不能为着在梦里头见一面就要同我废了婚约。”又道:“还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儿来,真真气死我了。”
杨清河并没有叫温子然的安抚冷静下来,反而哭得越发厉害,躲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便是眼泪鼻涕都糊了他一身。
“不是,不是,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梦里……”
温子然神色难看,却依旧耐着性子笑道:“不是在梦里,难道还瞧见她活生生的站在自个眼前了不成。”
话音才落就觉得怀里的杨清河身子微微发抖,紧紧抓住自个的衣裳,半响才道:“是真的,她,她活着,她……”
杨清河说着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她紧紧抱着温子然:“我,我是真个瞧见她了,便是穿着男子的衣裳,我也能在人群里一眼瞧见她,子然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不会让我嫁给你的……”
杨清河已经有点崩溃了,抱着温子然只知道哭,温子然的面色越发难看,他捏着杨清河的肩头,迫使她看着自个:“你说真的?”
见她咬着唇一住点头,温子然又道:“甚个时候,在哪瞧见的?可有同你说甚个?”
杨清河摇摇头,哭得噎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温子然将她搂在怀里,慢慢替她顺气:“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杨清河在温子然的怀里哭够了,摇着头一抽一抽的说:“我瞧见她三回了,她甚个也没同我说,便是瞧见我,也是匆匆离去。”
温子然的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又听她说:“我,我在元宵那日就看到过,追了半天也没追上,还以为是自个瞧错了,二月十二我去万宝斋订首饰,远远的瞧见一个侧影,可只一瞬就不见了,我当这世间有同我娘长一样的人,可,可昨儿,可昨儿我瞧见她与我面对面,一双眸子里头盛的尽是关心,可她终究甚个也无说便走了。”
“许是瞧错了呢,你也说这世间只怕有长一样的人。”温子然心里头虽然有了猜测,却还是问了一回。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自小最黏我娘,她甚个模样都刻进我心里头了,我便是能瞧错一回两回,第三回还能瞧错吗?”
一回两回能瞧错,便是第三回还能瞧错吗?
穆明舒眉头蹙得紧紧的,靠在摇椅上头思忖半响才道:“这么说来玉和长公主便是真的活着了?”
温子然未接话,他的神色也甚是深沉,当初玉和长公主暴毙,他还在太医院就职,不止是赵奕衡去地宫里头探过她的生死,便是他也亲自检查过玉和长公主的遗体,确定死透了才往上头报的。
可她若是真个活着呢,那么当初死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掉包还是……
这些个猜测到底不得可知,穆明舒修得光洁的指甲轻轻敲在摇椅的扶手上,半响才道:“不行,这事不查清楚我心里头不舒坦,我还得叫赵奕衡去挖坟才行。”
穆明舒将这事同赵奕衡一说,他便吩咐下去了,即使如今整个睿王府还在嘉文帝的眼皮底下,但依赵奕衡的本事去挖个坟根本就难不倒他。
他的人当天夜里去就把当初葬玉和长公主的坟给挖了,第二天一早就来了消息,里头有俱腐尸,因为高度腐烂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玉和长公主的,但衣裳首饰都是玉和长公主当时下葬是所穿戴的。
穆明舒听了这消息,侧眸瞧着赵奕衡,两人对视一眼,俱都蹙着眉头半响没说话。
这事既然查探不到,便也放下不提,倘若杨清河见的那人是玉和长公主,那么她必定还会出现。
玉和长公主的事没有眉目,温子然同杨清河的婚期却已经到了,也不知道温子然到底是如何说服杨清河的,到得她成亲那日却是高高兴兴的了。
穆明舒在新房瞧见她端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比之以往却是再端庄不过了,她还笑得一回:“以往你还叫我明舒姐姐,不想如今我却要叫你嫂嫂了。”
直说得杨清河面红耳赤,幸好是叫喜帕遮住的,不然只怕她都要闹笑话了。
话说温子然如今二十有五了,头次娶亲,还是娶的自个心仪之人,自是高兴得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叫人扶着进新房的。
杨清河的丫鬟俱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她端坐在卧榻上,明明听见脚步之声,却半日都没得动静,心里头紧张得直打鼓,半日都缓不过气来。
屋里头静悄悄,她叫大红的喜帕遮住眼儿,也瞧不见到底甚个情形,双手紧紧捏着大红喜袍的衣料,满是汗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鼓起勇气唤得一声:“子然哥哥?”
温子然含糊的应得一声,却再也没了声响。
杨清河吃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抿着唇半响还是道一句:“你在做什么?”
温子然没说话,杨清河竖着耳朵半响才听到衣料摩挲的声儿同不甚稳的脚步身,继而只觉身子一偏,叫温子然带着滚到铺了龙凤被的,喜帕也叫掀起来。
对着温子然不同往日的一脸笑颜,杨清河瞬间面色通红,一颗心噗噗跳,咬着唇羞涩的道一句:“子然哥哥。”
温子然双眸迷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一声,继而指了指外头。
杨清河侧头一瞄,只见屋子外头鬼鬼祟祟的有几个人影,顿时面色越发通红。
温子然瞧着她笑,自个也跟着笑,凑上前去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带着酒香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唇,大红的唇瓣上抹着石榴花制的口脂,尝到口中还带着石榴花的香味儿。
他唇角一勾,舌头便探入她口中,搅得杨清河越发紧张,牙关一咬,却是叫温子然惊叫一声,蓦地将舌头收回来。
杨清河也叫自个这般吓得一跳,忙坐直身儿问他:“怎么样,怎么样,可有伤着你。”
温子然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却见她神色一凛,低垂着脑袋,讷讷的道:“我,我,我太紧张了,要,要不,我,我们说,说说话。”
温子然却是叫她逗笑了,想起前些日子她那般主动,还扬言要自个的种呢,如今只是亲一下就叫她紧张得连自个都咬了。
还道说说话,难道不晓得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平白坐在这儿可不是浪费那许多金。
他面上含着笑,也跟着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轻咳一声笑道:“也好,咱们连合卺酒都还没喝。”
说起合卺酒,杨清河又兀自一惊:“那,那我,要不要把盖头先盖上。”
温子然哭笑不得:“那倒不用了。”
“哦。”杨清河乖巧的点点头,心里还想着真个可惜了,不是新郎官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最是惊喜吗,她都没瞧见。
温子然起身,轻步走上前,一把将房门打开,只见外头人一窝峰的捂着唇散了,他复又轻咳一声:“都回去歇着,别逼我给你们下药。”
那些个人也没回音,却又听温子然对外头守着伺候的小斯道:“去拿罐竹叶青来。”
那小斯还饶了回头,想不清自个爷为啥新婚夜还要竹叶青的,不过他到底是个奴才,由不得他细究,只管快速拿了来。
新房里头备的合卺酒不过是带着丁点酒味的果汁,同这竹叶青实是比不得的。
温子然将一对百年好合细瓷杯斟满酒,这才递了一杯给杨清河:“据说合卺酒喝上九杯才算得上长长久久的,我们也要喝上九杯才是。”
杨清河红着脸不住的点头,心里却道:若是能长长久久,莫说九杯,便是九十九杯她也喝得下。
两人挽着手各自喝尽杯中酒,温子然复又满上,如此喝得六杯下去,杨清河便已经有点晕了,她晃了晃脑袋,豪迈的杯子一放:“满上。”
温子然面上含着笑,继续给她满上。
杨清河又喝得两杯下去便已经有些醉意了,她举着杯站起来,兀自坐到温子然的腿上,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蛋上,叫他一下子红了耳尖。
“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咱们这一世便长长久久的再也不能分开了。”
温子然浅笑,伸手环住她的腰,应得一声:“自是。”这才接过她手中的被子,又满上一杯。
杨清河喝得这一杯便不行了,整个人软趴趴的在温子然身上,闻着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呢喃道:“跟做梦似得。”
温子然抱着她,轻轻将她放在卧榻上,望着她满脸红润,笑问:“你还要不要同我解除婚约?还要不要借我的种?”
杨清河猛的打个激灵,嘿笑两声:“我哪里舍得。”说着伸手攀上他的颈脖,带着几分迷醉道:“你的那些东西都得是我的,哪里还需要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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