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冯彰”,正是那个络腮胡大汉,此大汉浑身一哆嗦,忙道:“这加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更没有对我有所尊敬,所以我一时气下,要出手教训,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杨辰暗骂一句,络腮胡大汉显然不懂争辩的道理,此时此刻最关键的,还是要将责任尽数推在少年身上。他们二人作为哭玄多年的手下,怎会因为这一个外人受罚,冯彰争辩的这一席话,反倒让他们的行为不那么顺理成章起来。
哭玄微微抬头,冷漠目光直视景讳,他伸出一臂制住景讳,将少年压制在墙壁上。他不紧不慢的说:“你听见了吗?我的两名手下说,第一,你打搅了静修;第二,你表露出不尊敬,你承认这两个罪过吗?”
景讳的双臂交叉挡在胸口,却被对方一只手掌按住,足尖离地的贴在墙壁上。
他固执地看着哭玄,艰难缓慢地说道:“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差别,最终的裁决者是你,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嘴角微微牵动,哭玄松开手掌,双手别在背后,缓缓往通道出口走去。
“那好,杨辰你们二人,将景讳运送到黑牢里,关押十天以作惩罚。”
景讳坐在墙边,手臂上烙出一道红印,他捂着胸口大声喘气,仿佛被哭玄所制的短短时间里,便让他大费体力。旁边脚步声移来,杨辰走到他身旁,斜眼下瞥,他的双手收在袖口里。
“听到队长的话了吧,关押十天,不过别担心,后十天出来以后,你我的事情还没完呢。”
忽有一阵幽香接近,少女娇小的背影挡在前方,面容的神情异常淡漠,通道深处有微风拂来,吹起一缕银白色的发梢。
看见少女将景讳护在身后,杨辰眼底掠过一抹嫉恨,喉中重重一哼,他掉头便走。
“跟着我,否则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们吃到苦头。”
移步至所谓的黑牢前,一扇厚重的铁门伫立,门扉底部开有一扇小窗,想来正是递送东西的地方。杨辰伸手,按在铁门侧边,一片刻纹隐现光华,咔嚓一声,铁门开启,往后慢慢挪移。
黑牢内,浑浊的空气扑面而出,里面无一丝光亮,即便有通道的灯火光明照进去,亦不能驱散室内的阴暗。
“进去吧。”眼角掠过一丝讥讽,杨辰暗想,少年进去黑牢以后,那位银发少女身旁无人,正是他插足的好时机。
眼看着景讳走入黑牢,杨辰正欲合上铁门,忽有一道银白头发的少女身影紧随步入。“你要干什么,你不需要进去黑牢受罚。”杨辰喊,此人尖锐的声音让人很不好受。
银发少女的背影顿住,即将走入黑牢的她,半个身子被阴影淹没。
“他去哪,我便跟随。”
……
黑牢之内,铁门重重合拢以后,再无半分光线透入,视野里漆黑一片,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景讳寻了个墙角盘坐,屁股底下布满潮湿的草堆,牢房内总是弥漫一股怪异的气息,就这辗转腾挪的空当,他的手掌沾满了湿润草屑,让人万分难受。
他自然察觉了景语冰的追随,心中感激之下,说道:“多谢了,要是我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心里可不大好受。”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诶?”景讳有些惊疑。
“那个杨辰,他特别关注我,总是以一种让人觉得讨厌的目光看着我,即使跟你吵架的时候也是如此。”景语冰抱膝而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边。
这么说来,并非他有什么地方让杨辰厌恶,反而是因为红颜祸水这个缘故,他才卷入这一系列的冲突中。景讳心中顿感无奈,摇了摇头,低声道:“其实不一定全是冲着你来的,至少那位队长哭玄,他的行事于我而言,总有几分诡异之感。”
前方一片静默,景讳不知少女是否对此话题仍有兴趣,只好自顾自般说道:“从一开始,哭玄面对我的态度便有所异样,他自己也没想着掩饰,而且有着许多明显的表现,比如……”
手指亮起一团火苗,照出下方的手腕,一道形如指印的红痕,印在他的手腕上,与底下那道血毒印记相互映衬。这道红痕,正是刚才哭玄制服他时,手掌按压遗留下的痕迹,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他的体质,此红痕尚未消隐,甚至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这代表红痕并非表面上所见的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这道红痕与“血毒印记”类似,是标记某人的一些法术印记。刚才那番动乱,已让景讳经受这次莫名其妙的黑牢之灾,哭玄还给他打下这道印记,恐怕是另有所图。
“实力弱,就是得担惊受怕,整日思索着别人要对自己怎样。”景讳冷冷地道。
手指尖上那缕火苗的微光,倒影在他的眼眸中,随着眼波而微微晃动。五指合拢,火苗随之熄灭,少年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简,扎成捆状的竹简在指间灵活转动,正是那捆地热炎魔卷。
“你决定要在这里修炼吗?”景语冰猜到他的想法,轻声问。
“那是当然,我们两个要被囚禁在这里十天之久,这十天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是白白浪费了。”景讳说:“更何况,我跟其他人有一个月的约定,十天之后,无论是杨辰还是哭玄,我们总得去面对他们的别有所图,因此在这牢房的十天里,我可不能原地踏步。”
竹简一停,被他牢牢抓在掌内,景讳压低声音道:“总而言之,在这短短时间里,我的实力必须更上一阶才行。”
黑牢外,沿着同道行至大厅,大厅正后方的一座宽敞房间里,此处正是景讳二人去过的队长居所。
哭玄闭目静坐,一人高的斩马大刀横卧在足前,刀鞘暗红,刻下蜿蜒的黑纹。站在他身前的,是杨辰与冯彰二人,此时此刻,冯彰面露困惑,杨辰稍显激动,甚至往前迈了半步。
“队长,为何要阻止我,将那个景讳直接杀死在那个地方,那个家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练气境中期修士罢了,往日的您,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种小喽啰的死去。”
眼皮上抬,露出半痕眼瞳,哭玄说道:“我倒有些好奇了,既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中期修士,你又是为何如此在意。”他睁眼,仰脸直视杨辰,逼人的目光寒如刀刃,甚至让后者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后退一步。
“因,因为……”
“因为那个少女是么?”哭玄说。
杨辰一惊,心中悚然,只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尽被队长所察。哭玄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果然还是为这等凡夫俗子之事所累,也罢,我直白告诉你吧,我阻止你对景讳下手,并非此子动不得。”
“您的意思是?”
“有人要去他性命,我决定做个顺水人情,不过这等小事我不想浪费时间亲自出手,那就由你代手吧。”
杨辰心中窃喜,如果说刚才他找少年的麻烦,是因为景语冰的缘故,那么此时,与少年的一系列冲突中,他已对少年本身生出厌恶。以他的性格,这等让他厌恶的小辈,绝不会容忍其存活。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那么死在我的手下,那是再好不过。”杨辰暗想,忙问:“队长,现在那家伙身处黑牢里,要不我即刻动手?”
“不。”哭玄断然拒绝,随后解释道:“景讳惨死的过程,那人要亲眼所见,而现在,‘眼’还没送到这里。不过你不用着急,我已在景讳手臂上刻下寻踪印记,十天过后,你在宗外动手,他逃不掉的。”
……
黑牢内,景讳盘坐于地,手抓着竹简,随着灵气的注入,他粗略览遍功法内容。银发少女坐在墙边,手中同样拿着取自地窖的那本秘典,少女的身外附近,不断有形状各异的冰晶凝聚而又消散,看起来颇为神秘。
“这本‘地热炎魔卷’,除了后边的内容太过生涩繁冗,以我的境界无法参透以外,书上所言,适合练气境修炼神通简化法术的那一小部分内容,为何阅览起来如此顺畅无阻,甚至隐隐有熟悉之感。”
他呢喃自语着,在这寂静密室内,声音自然全被银发少女听见。景语冰抬起头,轻声道:“你刚才不是说这本典籍后面,提及一些魔体吗?再加上这本典籍全称为‘地热炎魔卷’,与炎魔之体必有关联,为何不去读一读魔体相关的那部分内容,看看二者有什么联系。”
“也是,刚才参悟功法,脑袋晕乎乎的,我居然一时没想到这点,多亏你提醒一二。”景讳摸了摸后脑勺,暗道自己糊涂,他争夺地热卷最为根本的目的,便是竹简最后的那部分内容,他怎能一时忘记了。
他连忙拉开竹简,直至竹简的最后,略有些残损的几根竹片处,伸指触碰到最后一根竹片的表面。<>